圣诞节的装饰还未完全撤去,格里莫广场12号却已嗅不到半分节日的温馨。布莱克老宅的宴会厅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结冰。高耸的天花板上,蛛网状的枝形吊灯投下惨白的光,照亮长桌上冰冷精致的银器,以及围坐其间的、一张张苍白而神色各异的纯血统面容。
潘多拉·罗尔坐在母亲身侧,脊背挺得笔直,符合一切纯血千金的礼仪规范。她天鹅绒裙装的袖口下,手指却微微蜷缩,指尖冰凉。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布莱克夫人沃尔布加举办的圣诞后小规模聚会,但气氛从未如此…诡异。
往常,这类聚会总是充斥着对“泥巴种”和“血统叛徒”的高谈阔论,以及对那位“黑魔王”日益增长的力量的隐晦赞美与投机探讨。但今晚,某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在沉默的咀嚼声和杯盏轻碰间流淌。主座上的沃尔布加·布莱克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她身边那个空着的座位——属于她那个“家族逆子”西里斯——像一道无声的嘲讽。而坐在下首的、她的小儿子雷古勒斯,虽然坐姿端正,脸色却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被竭力压抑的亢奋与…恐惧?
潘多拉的目光小心地扫过在场的人。莱斯特兰奇夫妇——贝拉特里克斯那双疯狂的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近乎饥渴的忠诚,她丈夫罗道夫斯则像一尊沉默而危险的雕像。克拉布和高尔家族的代表只会闷头吃喝,偶尔发出粗哑的附和声。诺特夫妇神色精明,言语谨慎,像是在衡量每一句话的风险与收益。
而她自己的父母——奥莱恩·罗尔和伊莎贝尔·罗尔——则显得异常沉默。父亲惯常的、略带傲慢的从容不见了,眉头微锁,像是在深思什么极其严峻的问题。母亲则更加频繁地用指尖轻敲桌面,一个她极度焦虑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话题起初还围绕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纯血统家族事务展开,直到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用她那尖利得刺耳的声音,再次将话题引向那位“黑魔王”的最新“伟业”。
“……主人向我们展示了真正永恒的力量!”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因为狂热而微微颤抖,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雷古勒斯苍白而兴奋的脸,“超越死亡!这是何等荣耀!那些懦弱的、犹豫不决的人,根本不懂得这份恩赐的伟大!”她的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诺特夫妇,最后似乎极其短暂地在潘多拉父母身上停留了一瞬。
潘多拉感到母亲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了。
“永恒…固然诱人,贝拉特里克斯。”奥莱恩·罗尔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但潘多拉听出了一丝极细微的紧绷,“但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尤其是…涉及灵魂本质的魔法。”他措辞极其谨慎,避免使用任何具体的、可能被视为不敬的词汇。
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代价?为至高无上的力量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只有弱者才会斤斤计较!雷古勒斯就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小男孩?”她突然转向雷古勒斯,涂着猩红口红的嘴唇咧开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
雷古勒斯猛地抬起头,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脸色更白了,但他立刻挺直了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显得坚定:“当…当然,莱斯特兰奇夫人。能为…主人的伟业效力,是布莱克家族的荣耀。”
沃尔布加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满意神情。
伊莎贝尔·罗尔轻轻吸了一口气,潘多拉感觉到母亲的手在桌下微微握紧了。
“荣耀…”奥莱恩缓缓重复道,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雷古勒斯,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一丝极淡的…怜悯?“布莱克家族确实展现了无比的…忠诚。只是,这份忠诚最终导向的终点,是否如我们所有人最初所预期的那般…辉煌?当破坏本身成为目的,而非重塑秩序的手段时…”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宴会厅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贝拉特里克斯的笑容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愤怒:“罗尔,你是在质疑主人的意志吗?”她的手指已经摸向了袍子下的魔杖。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古老的道理,贝拉特里克斯。”奥莱恩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最强大的堡垒往往从内部崩塌。绝对的权力需要绝对的掌控,但当掌控的方式是恐惧和…对自身追随者灵魂的无止境索取时,它的根基还能稳固多久?”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那个空着的、属于西里斯·布莱克的座位,意有所指。
“你!”贝拉特里克斯猛地站起身,魔杖尖几乎要指向奥莱恩。
“贝拉特里克斯!”沃尔布加厉声喝道,虽然她也面色不善地瞪着奥莱恩,“注意你的举止!这里是布莱克家!”
一场无形的冲突在惨白的灯光下激烈交锋。诺特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更加沉默地往后缩了缩。克拉布和高尔停止了咀嚼,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潘多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隐晦地挑战贝拉特里克斯,挑战她那近乎疯魔的信仰。父亲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挑开了华丽帷幕的一角,让她窥见了其后可能存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索取灵魂?内部崩塌?
她猛地看向雷古勒斯·布莱克。那个少年此刻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餐巾,指节泛白。他刚才那份强装出来的坚定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和…挣扎?
那一刻,潘多拉忽然明白了父母近来反常的压抑和焦虑源于何处。他们看到的,恐怕比她此刻窥见的更多、更可怕。他们看到了那条路尽头并非纯血统的荣光复兴,而是…毁灭和疯狂。布莱克家族最寄予厚望的小儿子,恐怕已经成了某种可怕力量的试验品或祭品,而他的家族甚至以此为荣!
宴会最终在不欢而散的冰冷气氛中草草收场。回家的路上,封闭的马车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直到回到罗尔庄园的书斋,施加了层层隔音咒语后,奥莱恩·罗尔才颓然坐进扶手椅里,脸上第一次露出毫不掩饰的疲惫与后怕。伊莎贝尔·罗尔立刻递上一杯烈酒,她的手依旧在微微发抖。
“他们疯了,奥莱恩,彻底疯了…”伊莎贝尔的声音带着哭腔,“贝拉特里克斯…她看雷古勒斯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献祭的器具!”
“沃尔布加也知道…”奥莱恩的声音沙哑,“但她已经被家族的偏执和那所谓的‘荣耀’蒙蔽了双眼。她宁愿牺牲掉雷古勒斯,也要维持布莱克家族在‘新秩序’中的核心地位…哪怕那个‘新秩序’是个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不能走上布莱克家的老路。罗尔家族必须生存下去。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他的道路已经偏离得太远了。力量令人敬畏,但失去所有底线和理智的力量,只会带来毁灭。”
“那我们该怎么办?”伊莎贝尔急切地问,“我们已经…已经涉足太深了…”
奥莱恩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壁炉中跳跃的火焰上,眼神晦暗不明:“…我们需要…多元化我们的投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在这个篮子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的时候。”
他忽然转向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脸色苍白的潘多拉:“潘多拉,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女孩…拉文克劳的那个,赫敏·格兰杰?”
潘多拉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回答:“…是的,父亲。她…很聪明,但来历不明。有些人怀疑她是…”
“她的来历不重要!”奥莱恩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重要的是她的能力,以及…她所代表的另一种可能性。”
“可能性?”潘多拉困惑地重复。
“布莱克家那个叛逆的小子,西里斯,”奥莱恩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我注意到,他似乎对那个女孩也抱有不同寻常的关注。那小子虽然是个叛徒,但他的眼光和嗅觉从来都不差。如果他都觉得那个女孩有特殊之处…”
他站起身,走到潘多拉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现在风向不明,乌云密布。古老的智慧有时恰恰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潘多拉,我要你改变策略。不再是对立和排斥,而是接近她,观察她,了解她。如果她真的拥有非凡的智慧或…别的什么,那么在她身上投资一份善意,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能为罗尔家族换来一线生机或一条意外的退路。”
伊莎贝尔也走上前来,握住潘多拉冰凉的手,语气带着恳求与恐惧:“孩子,照你父亲说的做。这不是儿戏,这关乎我们家族的存亡。小心一点,不要引起其他人,尤其是布莱克家和莱斯特兰奇家的注意。但务必…让她感受到你的善意。”
潘多拉看着父母眼中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恐惧,听着他们将她与那个“泥巴种”女孩的命运如此荒谬地联系在一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家族的存亡?意外的退路?投资一份善意?
荒谬!可笑!耻辱!
所有的骄傲都在尖叫着抗议。
但当她想起贝拉特里克斯那双疯狂的眼睛,想起雷古勒斯苍白而恐惧的脸,想起父亲那句“吞噬一切的深渊”…一种更深沉的、冰凉的恐惧压倒了她的骄傲。
她明白了。这不是选择,而是生存。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陌生:
“……是的,父亲。我会…照您说的做。”
几天后回到霍格沃茨,潘多拉·罗尔几乎是带着一种赴刑场般的心情,开始了她的“任务”。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靠近,每一次别扭的“学术交流”,每一次昂贵的、带着罗尔家族标记的“礼物”…都像在她高傲的自尊上刻下一刀。
她厌恶赫敏·格兰杰看她的那种警惕而疏离的眼神,仿佛看穿了她的虚伪。她更厌恶自己不得不扮演的这个角色。
但当她看到西里斯·布莱克与赫敏之间那种更加诡异、仿佛共享着某个沉重秘密的互动时,当她从雷古勒斯愈发狂热又恐惧的零星话语中拼凑出黑暗逼近的脚步声时…她只能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屈辱和自我厌恶狠狠咽下。
她端起羽毛笔和墨水,走向那个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里独自看书的女孩。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僵硬的、近乎讨好的笑意,尽管内心在尖叫。
月光依旧冰冷地洒在拉文克劳塔楼。潘多拉·罗尔躺在四柱床上,帷幔紧闭,却隔绝不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她不再是那个只需高傲地维护纯血荣耀的罗尔小姐了。
她成了一枚棋子,被父母,被恐惧,被这个疯狂的时代,亲手放在了棋盘上一个极其微妙而危险的位置。
而棋盘的对面,坐着那个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名叫赫敏·格兰杰的女孩。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潘多拉·罗尔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在霍格沃茨熙攘的走廊和安静的图书馆里,上演着一出令她自己作呕的戏码。每一次对赫敏·格兰杰扯出的僵硬微笑,每一次故作自然地分享笔记(内容精准无误,符合罗尔家族的水准,却让她递出羊皮纸时指尖发烫),每一次将那昂贵而冰冷的“礼物”放在对方桌上,都像是在她精心维持的纯血骄傲上凿下一块碎片。
起初,这只是个令人屈辱的任务,源于父母在布莱克家那场不欢而散的宴会后,眼中残留的惊惧与那句沉重的“家族存亡”。她机械地执行着,内心充满了对赫敏·格兰杰其人的鄙夷和不耐——一个聪明点的、走了狗屎运的泥巴种(或者混血?父母用了‘出身存疑’,但这改变不了本质),凭什么值得罗尔家族放下身段去“投资”?
然而,一个月近距离的、带着审视和算计的观察,却让潘多拉那颗被纯血统教条浸染的心,逐渐被一种更深的不安和惊疑所取代。
赫敏·格兰杰太不对劲了。
她的聪明,早已超越了“天赋异禀”的范畴。潘多拉自己是拉文克劳,她见过真正的天才,比如那个七年级的、能凭空推演复杂古代如尼文变体的学长。但赫敏的智慧里,掺杂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熟稔。
那不是在探索新知识时的兴奋与生涩,更像是一种…复习。仿佛她早已掌握了眼前的一切,现在只是在小心翼翼地、按照某种看不见的剧本重新演绎出来。潘多拉亲眼见过她在魔咒课上,面对弗立维教授讲解的一个冷门咒语手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怀念”的神情,然后她迅速垂下眼,故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笨拙了一分——但那瞬间的流畅骗不过潘多拉刻意训练过的观察力。
还有她的知识储备。她提及某些魔法史细节、某些魔药配方原理时,引用的论据和角度,带着一种超乎时代的…前瞻性。一次,潘多拉故意与她争论一个关于十四世纪妖精叛乱领袖的冷门观点,赫敏在反驳时,下意识引用了一段极其偏门、甚至未被最新版《魔法史》收录的原始手稿段落作为佐证,其观点之犀利,逻辑之严密,让潘多拉一时竟无法反驳。说完后,赫敏自己也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匆忙找了个借口结束对话。
那不是一个一年级新生该知道的东西。那甚至不像是一个这个时代的巫师会去关注的角度。那更像是一个…沉浸其中多年的学者,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底蕴。
更让潘多拉警觉的是赫敏身上那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和沉重感。她不像其他一年级新生那样,对霍格沃茨的一切充满纯粹的好奇与兴奋。她的眼神深处,总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悲悯。当她看着嬉笑打闹的同学,看着走廊里悬挂的昔日校长肖像,甚至看着窗外阳光下的魁地奇球场时,那眼神不像是在观看,更像是在…缅怀。
仿佛她曾失去过这一切。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潘多拉脑中疯狂滋长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这个女孩,恐怕不属于这里。
不是指她的血统,而是指…时间。
这个猜想太过惊世骇俗,连潘多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时间魔法是最高深的禁忌,牵扯的因果足以让最强大的巫师粉身碎骨。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赫敏·格兰杰身上种种的矛盾与异常?她那不合常理的智慧,她那超前的知识,她那深藏的悲伤与恐惧,她那被准入之书“遗漏”的来历……
还有西里斯·布莱克。
潘多拉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之间那种古怪的张力。西里斯,那个布莱克家族的逆子,他对赫敏的关注绝不仅仅是男生对女生的兴趣,甚至超越了寻常的好奇。那是一种尖锐的、近乎偏执的探究,像是在破解一个极其复杂的谜题。他看她的眼神,时而带着猎人般的审视,时而又会流露出一种…极其罕见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凝重,仿佛透过她在看着什么极其重大、甚至可怕的东西。
他们之间有过交谈,在图书馆的角落,在空旷的走廊尽头。声音压得极低,内容听不真切,但潘多拉捕捉到过碎片——“……你真的认为能改变……?”“……代价太大了……”“……必须知道……”
那些只言片语,结合父母在宴会后对伏地魔道路“偏离”、“失控”、“吞噬”的评价,结合雷古勒斯日益苍白狂热的脸色,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在潘多拉脑中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赫敏·格兰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她背负的恐怕不仅仅是个人的秘密。她知道的,可能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关于未来,关于战争,关于…那个连她父母都开始恐惧的“不能说出名字的人”的最终结局。
她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通向毁灭,也可能通向…救赎的钥匙。
这个认知让潘多拉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以及一种难以抑制的、扭曲的兴奋。
如果…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如果赫敏·格兰杰真的来自一个…不同的时间,知晓未来的轨迹。那么,接近她,就不仅仅是为罗尔家族预留一条无关紧要的“退路”了。
这意味着一—预知。
意味着在这场即将席卷一切的黑暗风暴中,罗尔家族或许能抢占先机,不仅仅是为了生存,甚至可能…攫取更大的利益?或者,至少能精准地避开那些最致命的陷阱?
父母那句“多元化投资”此刻听起来是如此短视和可笑。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条可能的退路,而潘多拉看到的……是一个可能颠覆整个棋局的、活生生的预言!
她的心跳加速了,血液在血管里灼热地奔流。之前所有的屈辱和忍耐,此刻仿佛都有了全新的、无比重大的意义。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迫执行家族任务的傀儡。她成了一个主动的窥秘者,一个试图窃取命运底牌的赌徒。
她看向赫敏·格兰杰的眼神彻底改变了。曾经的鄙夷和不耐烦被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取代——有依旧存在的、源于血统的隔阂与警惕,有对未知力量的敬畏,更有一种炽热的、近乎贪婪的好奇与算计。
这个女孩,赫敏·格兰杰,她是一本行走的、关于未来的**。而她潘多拉·罗尔,必须要读懂她。
接下来的日子,潘多拉的“接近”变得更加巧妙和富有目的性。她不再仅仅分享笔记,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抛出一些试探性的、涉及未来趋势的话题。
“……听说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最近又在讨论修订《狼人行为准则》,真是可笑,难道那些怪物还能被规训吗?”她一边修剪着魔药课的材料,一边状似随意地评论,余光紧紧锁定赫敏的反应。
赫敏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但潘多拉看到她抿紧了嘴唇,然后用一种过于平静的语气回答:“……任何生命都值得被更公正地对待,尤其是在…局势不稳定的时候。激化矛盾有时会带来反效果。”
局势不稳定。反效果。潘多拉默默记下这些词。
又一次,在黑魔法防御术课后,她“偶然”和赫敏一起走出教室,谈论起刚刚学到的破解咒。“……特劳斯教授说这个咒语对大多数基础恶咒都有效,但如果是更强大的、比如…嗯,那些传说中的黑魔法呢?”她故意流露出适当的担忧。
赫敏的脚步几不可查地加快了,眼神看向前方,声音有些发紧:“……没有万能的破解咒。真正的防御…在于洞察力和提前的准备。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挽回。”
洞察力。提前准备。无法挽回的伤害。
每一次试探,都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探着那深藏在赫敏平静表面下的秘密内核。赫敏的回答总是谨慎而模糊,但那种下意识的停顿、语气中细微的颤抖、以及话语里透露出的、远超当前魔法界共识的视角,都让潘多拉的信念愈发坚定。
她甚至在一次天文课观测星象时,故意喃喃自语:“……火星的运行轨迹今年似乎格外躁动,古卜赛仙纸牌是否预示着什么冲突?真不知道未来的几年,霍格沃茨会变成什么样……”
她看到旁边的赫敏猛地颤抖了一下,望远镜差点脱手。她转过头来看向潘多拉,脸色在星光下苍白得吓人,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痛苦。虽然她什么也没说,迅速转回头继续观测,但那剧烈的反应本身,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潘多拉的心脏在那一刻狂跳不止。她几乎可以肯定了。
赫敏·格兰杰知道。她知道未来的霍格沃茨会变成什么样。她知道战争会如何发展。她甚至可能知道…最终的结局。
一个月前的潘多拉·罗尔,还在为家族的屈辱“投资”而愤懑不已。一个月后的她,站在拉文克劳塔楼的窗前,看着楼下和莉莉·伊万斯并肩走着的、那个穿着宽大旧袍子的棕发女孩,眼神却像是在凝视一个巨大的、蕴含着无尽能量也散发着致命危险的宝藏。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源于纯血统家族本能的对力量和先机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轻轻抚摸着窗框上冰冷的石雕,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算计的弧度。
赫敏·格兰杰…不管你来自哪里,背负着什么…你身上的秘密,我潘多拉·罗尔,要定了。
这场始于家族命令的虚伪接近,如今,变成了她个人一场志在必得的狩猎。
而猎物,还茫然不知自己已被重新估算了价值,置于了一个更加危险的窥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