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假期余韵像残雪一样,在霍格沃茨城堡的角落里缓缓消融。特快列车喷吐着蒸汽再次驶来,载回了喧闹的学生们,城堡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重新变得嘈杂而充满生机。
赫敏抱着书本走在返校的人流中,心情却比节前更加沉重。与西里斯·布莱克那场午夜交易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时刻提醒着她所处的险境和所背负的沉重秘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尤其是斯莱特林的学生,总觉得那些投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不怀好意。
回到拉文克劳塔楼,寝室里的气氛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埃斯梅·维克多兴高采烈地给大家分发着从家里带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小玩意儿和零食,叽叽喳喳地说着圣诞见闻。卡米拉·伯斯德微笑着道谢,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家的温暖显然让她放松了许多。就连洛蕾塔·费尔法克斯,也默默收下了一块包装精美的、据说能“增强梦境清晰度”的古怪糖果,对着上面旋转的星月图案出神。
最让赫敏感到意外甚至不安的是潘多拉·罗尔。
她不再是节前那副带着冰冷优越感、刻意排斥赫敏的模样。她依旧保持着纯血小姐的矜持,但看赫敏的眼神却复杂了许多——探究依旧存在,但那种明显的敌意和轻视减弱了,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讨好的意味?
比如,一次魔药课上,赫敏“不小心”配制的活地狱汤剂颜色比标准深了一点(她刻意控制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温和地指出了不足。下课后,潘多拉竟然主动走过来,语气平淡却内容惊人地说:“你用的瞌睡豆汁液萃取时间可能比要求的多了十秒,火蜥蜴血的比例也稍高,下次注意一下就好。斯拉格霍恩教授对火候和比例总是吹毛求疵。”她甚至递过来一张写着精确到秒的萃取步骤和替代方案的羊皮纸条。
赫敏惊讶地接过来,愣在原地。潘多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赫敏看着那张字迹优雅工整的纸条,心里警铃大作。
这太不正常了。潘多拉·罗尔,一个以纯血统为傲、视她为“来历不明的混血异类”的人,怎么会突然向她示好,甚至分享魔药心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是家族的命令?还是她发现了什么,试图用这种方式接近和试探?
赫敏不敢掉以轻心,对潘多拉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但那种被暗中注视、被纳入某种算计的感觉愈发强烈。
与西里斯·布莱克的“合作”,则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平衡中进行着。
他们依旧会在图书馆“偶遇”,在偏僻的走廊擦肩而过。西里斯似乎遵守了诺言,没有将她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包括詹姆·波特。他看她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让赫敏心惊肉跳的探究和洞悉,但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和……一种冰冷的、仿佛在筹划着什么的感觉。
他向她索取关于未来的信息,方式精准而狡猾。他不会直接问“伏地魔什么时候失败”或者“谁杀了他”,而是问一些看似零散的问题:关于某些黑魔法物品的流传、关于魔法部某些官员的立场变化、关于霍格沃茨曾经发生过的重大袭击事件的具体时间和手法……
赫敏尽其所能地模糊回答,避开核心人物和具体时间点,只提供大致的方向和结果。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既要满足他那似乎永无止境的好奇心(或者说,情报收集欲?),又要死死守住最关键的底线——尤其是关于哈利,以及他本人最终背叛的细节。
西里斯对她的保留似乎心知肚明,但并不急于逼迫,只是每次得到一点信息后,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思索的光芒就会更盛一分,仿佛在拼凑一幅巨大的、只有他能看懂的拼图。
一次,在图书馆最深的角落里,赫敏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他:“你到底想用这些信息做什么,布莱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斯莱特林那边在调查我的?”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她需要知道危险的来源。
西里斯从一本厚厚的《中世纪恶咒溯源》上抬起眼,目光扫过周围确认无人,才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但眼神锐利。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然后才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开口,仿佛在谈论天气:
“我有个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斯莱特林,二年级。”
赫敏愣住了。弟弟?西里斯·布莱克还有个弟弟?她从未听哈利详细提起过,只知道他出身布莱克家族并与之决裂。
西里斯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怎么?以为布莱克家这一代就我一个叛逆的怪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兄弟之情,只有一种冰冷的疏离和……或许有一丝极淡的无奈?
“他……和你不一样?”赫敏试探地问。
“截然不同。”西里斯的声音冷了下去,“标准的布莱克家继承人——崇拜纯血统那套陈词滥调,以进入斯莱特林为荣,对家族‘高贵’的使命充满热情……并且,毫不意外地,对那位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和他所宣扬的理念……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
赫敏的心沉了下去。一个信奉伏地魔理念的布莱克?就在霍格沃茨?还是西里斯的亲弟弟?
“所以……你的情报……”
“雷古勒斯或许是个盲目的追随者,但他不傻,而且以向我这个‘家族耻辱’炫耀他在新圈子的‘重要性’为乐。”西里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古怪的混合情绪,既有厌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利用?“他会无意中透露一些东西,关于某些家族的态度,关于一些……针对‘身份可疑者’的私下议论。”他灰色的眼睛看着赫敏,“你的名字,格兰杰,和一个荒谬的猜测——可能是某个试图混入霍格沃茨的‘泥巴种’——一起,出现在了他某次得意洋洋的炫耀中。来源,似乎和罗尔家那个丫头有关联。”
赫敏感到一阵寒意。果然是她!潘多拉·罗尔!而她背后的,竟然是布莱克家族,或者说,是伏地魔正在招募的纯血势力!西里斯的情报来源竟然是他的亲弟弟,这关系复杂得让她头晕,也让她更加确信西里斯·布莱克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和危险源。
“你……利用你的弟弟?”赫敏的声音有些干涩。
西里斯的表情瞬间冷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利用?不,格兰杰。这只是从垃圾信息里筛选出有价值的部分。我和雷古勒斯……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他选择了那个华丽腐朽的巢穴,而我……”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双灰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决绝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光芒,让赫敏感到心惊。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和他的家族,和他的弟弟,已然划清界限,甚至处于某种对立状态。而他,毫不介意从对立面获取信息。
这一刻,赫敏对他的感觉复杂到了极点。他危险、莫测,未来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他此刻,又确确实实站在伏地魔势力的对立面,并且以一种冷酷而有效的方式在行动。他提供的情报是真实的,他的“保护”(至少目前看来)是有效的——自从圣诞夜之后,那些来自斯莱特林的隐晦注视似乎减少了些许,潘多拉的态度转变或许也与此有关?
这种矛盾的认知让她无比困惑和疲惫。
合作在继续。赫敏像挤牙膏一样提供着经过严格筛选的未来信息,同时竖起全身的刺警惕着西里斯·布莱克的每一个举动和每一句话。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饲养一头危险的猛兽,既需要依靠它的力量抵御外敌,又时刻担心会被它反噬。
而西里斯,则像是一个最高明的猎手和棋手,耐心地收集着碎片,冷静地布局。他不再流露出圣诞夜得知波特夫妇死讯时的剧烈情绪,变得越发深沉难测。只是在偶尔听到莉莉·伊万斯和詹姆·波特在走廊里爆发争吵时,他会停下脚步,灰色的眼睛望着莉莉愤怒离去的红色背影,眼神会变得极其复杂,掺杂着某种赫敏无法理解的痛苦、愧疚和……决绝?
赫敏试图解读他,却发现自己如同在解读一本用陌生语言写就的、充满了密码和陷阱的书。
唯一的慰藉,依旧是她与莉莉·伊万斯日益增长的友谊。和莉莉在一起时,她可以暂时忘记西里斯·布莱克,忘记伏地魔,忘记自己来自未来的沉重秘密。她们讨论功课,分享看法,赫敏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莉莉更深入地理解麻瓜世界,希望能潜移默化地加强她未来对抗伏地魔的信念。
看着莉莉那双清澈、充满正义感和智慧的绿色眼睛,赫敏心中充满了保护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知道光明灿烂的未来之下,隐藏着何等残酷的黑暗。
而她与西里斯·布莱克这场危险的合作,究竟是会在黑暗降临前织就一张保护网,还是……会加速将那黑暗引向注定毁灭的轨道?
霍格沃茨的冰雪渐渐消融,城堡外的山坡上露出了嫩绿的草芽。
但赫敏·格兰杰心中的冬天,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与西里斯·布莱克那场危险的交易像一枚植入心脏的冰针,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冰冷的刺痛和警觉。她走在渐渐温暖的走廊里,却觉得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之上,冰层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涌动着未知危险的寒潭。
拉文克劳塔楼的生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埃斯梅依旧活泼,甚至试图邀请赫敏周末一起去霍格莫德(“我爸爸和三把扫帚的罗斯默塔夫人有点生意往来,也许能多给我们一点黄油啤酒!”),被赫敏以“需要补充分院仪式错过的校史阅读”为由婉拒——她不能冒险离开城堡,尤其是在明知有潜在威胁的情况下。卡米拉则更加频繁地与赫敏讨论功课,她似乎真心钦佩赫敏的学识,这种纯粹的学术交流成了赫敏少有的放松时刻。
而潘多拉·罗尔的态度愈发令人费解。那种隐晦的讨好不再局限于学术。一次,赫敏发现她常用的羽毛笔尖有些分叉,写出来的字迹略显毛糙,第二天一早,她的书桌上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支崭新的、笔杆由独角兽毛和珍珠母贝镶嵌而成的华丽羽毛笔,旁边还有一小瓶色泽纯黑、隐隐有金粉流动的高级墨水。没有署名,但那种毫不掩饰的奢华风格,以及笔杆上那个几乎微不可见的、缠绕着蛇的字母“R”标记,都昭示着馈赠者的身份。
赫敏盯着那支笔,仿佛那不是书写工具,而是一条盘踞在她桌上的毒蛇。潘多拉,或者说她背后的罗尔家族,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仅仅是为了确认她“泥巴种”的身份?还是看中了她表现出来的“智慧”,想要拉拢一个未来可能有用的工具?这种糖衣炮弹比直接的敌意更让她心惊胆战。她小心地将笔和墨水收起来,和自己那盒来自未来的、仅剩不多的麻瓜钢笔放在一起,决定绝不使用。
与西里斯·布莱克的“信息交换”变得更加频繁和…深入。他似乎不满足于零散的情报,开始试图勾勒更宏观的图景。
“那些…战斗,”一次在空旷的温室后排,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拨弄一株正在发脾气、喷吐着刺鼻气体的毒触手幼苗(斯普劳特教授让他们观察记录),一边状似随意地问,声音压得极低,“它们主要发生在哪里?野外?城市?还是…像霍格沃茨这样的地方?”
赫敏的心猛地一缩,手下记录观察笔记的笔尖在羊皮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回答:“都有。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但霍格沃茨…一直是争夺的焦点,也是…希望的象征。”她想起了邓布利多,想起了有求必应屋,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最后的决战。
西里斯拨弄毒触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幼苗趁机喷出一股浓密的紫色气体,他敏捷地后撤一步,灰色的眼睛在雾气后显得有些朦胧,但其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希望的象征…”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依靠什么?古老的防御魔法?还是…某个特定的人?”
这个问题太过危险,直接指向邓布利多和哈利。赫敏立刻警惕起来,垂下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笔记:“依靠每一个选择站在光明这一边的人。团结,以及…信念。”她给出了一个绝对正确却无比空泛的答案。
西里斯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似乎在判断她是否在敷衍。最终,他嗤笑一声,不再追问,转而用魔杖精准地给那株还在喷吐气体的毒触手套上一个隔离罩,动作流畅而熟练。“信念…”他轻声哼道,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又虚无缥缈的东西。
除了宏观的战略,西里斯对黑魔法防御术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他不再满足于理论探讨,开始追问具体反咒和防御技巧,尤其针对一些邪恶阴毒的黑魔法。有些魔法甚至赫敏也只是在《黑暗力量:自卫指南》的高级版本里见过描述。
“如果遇到一种咒语,中咒者会感觉体内有无数冰针在穿刺,同时魔力被缓慢抽干…有什么即时有效的缓解方法?”他冷不丁地问道,目光紧盯着赫敏,仿佛只是在探讨一个学术假设。
赫敏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她记得这个咒语,那是某本**上写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最喜欢用的折磨咒语之一,极其痛苦且难以破解。西里斯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就接触到这个了?
“你…从哪里知道这种咒语的?”她忍不住反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西里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图书馆**区总有些…有趣的读物。只是好奇。怎么,无所不知的格兰杰小姐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赫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激将和试探。她深吸一口气,“…用‘温暖如春’咒语可能缓解部分表层痛苦,但核心在于阻断魔力抽取…需要极强的意志力集中,配合‘统统防护’的变体,将咒语能量暂时隔绝…但这极其困难,对施法者要求很高…”她谨慎地分享着理论知识,绝口不提更有效的、但属于未来才被研究出来的高级反制术。
西里斯听得极其专注,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计算的光芒,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模拟着某个复杂的手势。他那种专注而…近乎渴望掌握的神情,再次让赫敏感到不安。他到底想用这些知识来做什么?防御?还是…其他?
情报并非单向流动。作为交易的一部分,西里斯也会分享来自雷古勒斯那边的“垃圾信息”。这些信息往往零碎而隐晦,需要拼凑解读。
“雷古勒斯最近对家族藏书室里关于…灵魂的古老魔法异常着迷。”西里斯某次在走廊擦肩而过时,极快极低地丢下一句话,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尤其是一些…关于如何制造额外容器的偏门记载。”
赫敏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脏狂跳。魂器!西里斯·布莱克在暗示魂器!雷古勒斯·布莱克,一个二年级的斯莱特林,竟然已经开始接触这个伏地魔最黑暗的秘密?!这意味着伏地魔的势力渗透和思想蛊惑比她想象的更早、更深入!她也瞬间明白了潘多拉·罗尔态度转变的更深层原因——如果伏地魔阵营已经在研究如此黑暗的魔法,那么一个“来历不明却才华出众”的女巫,无论是作为需要清除的隐患,还是作为可能被拉拢的“资产”,都值得他们投以更多的“关注”。
另一次,西里斯带来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我亲爱的弟弟抱怨说,某些‘身份高贵’的访客对霍格沃茨的…安保情况过于关心,尤其对管理员费尔奇先生那些…不怎么奏效的防御措施嗤之以鼻。”他靠在扫帚棚的阴影里,看着赫敏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嘴角带着冰冷的讥诮,“看来,某些人觉得霍格沃茨的围墙…并非不可逾越。”
这是在暗示食死徒未来可能会直接袭击霍格沃茨!赫敏感到呼吸困难。她知道这会发生,但从西里斯口中听到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在谋划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是截然不同的。
这些情报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但亲耳听到黑暗如何一步步孕育、逼近,那种无力感和恐惧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更加依赖与莉莉·伊万斯的友谊。只有在和莉莉一起学习、讨论家养小精灵权益(赫敏小心翼翼地引入这个话题,事实上本来三年级的她心中也只是有一个雏形而已)或者嘲笑詹姆·波特最新的蠢事时,她才能短暂地忘记恐惧,感受到一丝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正常生活。
然而,就连这片刻的宁静也险些被打破。一天傍晚,她和莉莉从图书馆出来,正好撞上掠夺者四人组似乎刚完成某个大型恶作剧,兴高采烈地从走廊另一端跑来。
“莉莉!”詹姆一眼就看到她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胡乱理了理头发就要冲过来。
西里斯一把拽住他的后领,懒洋洋地道:“省省吧,尖头叉子,伊万斯看起来正忙着给她新收的拉文克劳小学徒传道授业呢。”他的目光扫过赫敏,带着那种惯有的、让赫敏坐立难安的探究,但在掠过莉莉时,却似乎极其快速地、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关切,有担忧,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的歉疚?
莉莉立刻板起脸,冷哼一声:“至少我们在讨论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整天无所事事,以破坏校规为乐!”她拉起赫敏的手,“我们走,赫敏,别理他们。”
赫敏被莉莉拉着离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西里斯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莉莉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慵懒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的、近乎痛苦的表情。詹姆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似乎试图让他重新开心起来。
那一刻,赫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西里斯·布莱克或许玩世不恭,或许危险莫测,但他对詹姆和莉莉的友情是真实的。而他未来将要做出的“背叛”,将会何等彻底地摧毁这一切。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释然,而是更深的悲凉和困惑——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扭曲,才会背叛如此珍视的友谊?
几天后的夜晚,赫敏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有绿光、有狂笑、有冰冷的阿兹卡班摄魂怪。她喘着气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寝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洛蕾塔那边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梦呓般的呢喃。
赫敏睡不着了,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想到公共休息室的壁炉边坐一会儿,或许看会儿书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推开寝室门,却发现公共休息室里并非空无一人。
壁炉里跳跃的火光映照出西里斯·布莱克的身影。他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背对着她,站在那扇巨大的、能望见黑湖和禁林的落地窗前,一动不动。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不再是平时那副校袍松垮、玩世不恭的模样,背影显得有些…孤峭。
赫敏下意识地想退回寝室,但他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
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英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银色的、像是某种…挂坠盒的东西?赫敏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东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与壁炉的温暖格格不入。
看到赫敏,西里斯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将那样东西收进了口袋,速度快得几乎像是赫敏的错觉。他脸上瞬间又挂起了那副熟悉的、略带嘲讽的慵懒表情,但赫敏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未来得及完全掩去的凝重和…挣扎。
“睡不着?格兰杰?”他率先开口,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看来拉文克劳的智慧也没法解决失眠问题?”
赫敏没有回答他的调侃,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刚才放东西的口袋,心脏怦怦直跳。那个挂坠盒…她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你为什么大半夜拿着那个闯进我们学院的公共休息室?”
西里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玩味所覆盖。“好奇?”他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壁炉,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只是一个…旧东西。家族遗物,充满了…令人不快的回忆。”他语气轻描淡写,尽管回答避重就轻,但“家族遗物”和“令人不快的回忆”这几个词,却像冰锥一样刺中了赫敏。
布莱克家族的遗物?那个阴冷的气息?他深夜独自拿着它出现在这里?
无数线索和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瞬间炸开。
西里斯看着她变幻不定的脸色,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却显得更加冰冷莫测。“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格兰杰。”他意有所指地说,目光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恐惧和猜测,“尤其是在你还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的时候。”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肖像洞口,黑色的身影融入走廊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赫敏独自站在温暖的壁炉前,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刚才离开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携带着巨大不祥秘密的、来自黑暗深处的幽灵。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在火光下微微颤抖的指尖。
那个挂坠盒…它到底是什么?
西里斯·布莱克,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而她在这场越来越危险的游戏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窗外的黑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像一只巨大的、沉睡的怪兽,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