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的结束如同一个喧闹的潮汐迅速退去,留下霍格沃茨城堡空旷而寂静的滩涂。走廊里不再有奔跑嬉笑的学生,礼堂长桌并回原处,只剩下零星几个留校生的身影,使得每一次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孤零零的回音。
赫敏的行李箱比来时重了些,里面塞满了笔记、课本和几件用省下的零用钱(主要是圣诞节和生日时,好心的室友们硬塞给她的几个银西可)在对角巷二手长袍店买的换洗衣物。她站在城堡大门前的台阶上,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青草与湖水气息的夏日空气,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大部分学生都有家人来接,或者结伴通过飞路网、骑士公共汽车离开。埃斯梅被一个穿着考究、谈吐精明(不断提及“远东市场”和“汇率波动”)的男巫接走,那是她父亲派来的助理;卡米拉安静地跟着一位面色温和、身上带着淡淡草药气息的女巫(想必是伯斯德家的某位亲戚)离开了;潘多拉·罗尔则是由一辆奢华无比的镀金马车接走,车窗帘幕低垂,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洛蕾塔·费尔法克斯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她抱着那个奇怪的娃娃,站在门口看了看赫敏,浅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翻倒的蜂巢……糖浆会吸引不该来的蚂蚁……”她喃喃着,然后像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飘走了,留下赫敏独自咀嚼这晦涩的警告。
现在,只剩下她了。
赫敏攥紧了手中那个装着所有“财产”的小钱袋,指尖能清晰地数出里面寥寥无几的硬币。无家可归。这个词从未像此刻这般具体而冰冷地砸在她心头。她的父母?在这个时间点,他们甚至还不相识。一种巨大的、无根的漂泊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必须有个地方落脚。霍格沃茨无法整个暑假都收留她,这是规定。而对角巷,那是唯一熟悉且可能找到机会的地方。
但首先,她需要钱。一点点启动资金,足以让她在破釜酒吧租一个最便宜的房间,撑到找到工作。
唯一的希望,只有麦格教授。
想到要面对那位目光锐利的副院长,赫敏的心就揪紧了。她该如何解释?一个“父母在国外进行魔法研究”的混血女巫,会连最基本的住宿费都负担不起吗?这个谎言在平日或许能勉强维持,一旦涉及具体的经济问题,便显得漏洞百出。
可她别无选择。
拖着沉重的脚步,赫敏再次穿过熟悉却空荡的走廊,走向麦格教授的办公室。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虚和窘迫就增加一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敲响门扉,里面传来麦格教授清晰冷静的声音:“请进。”
赫敏推开门。麦格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后,批改着最后一摞期末论文。她抬起头,看到是赫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格兰杰小姐?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的目光落在赫敏脚边的行李箱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赫敏深吸一口气,感觉脸颊滚烫。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麦格教授探究的视线。
“教授……我……我需要请求您的帮助。”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紧张,“我……我的家庭情况有些特殊,这个暑假,我无法回家。我需要……需要一笔钱,在对角巷租一个房间,并且……找一份暑期工作。我保证,一旦拿到工资,会立刻还给您的!”她语速很快,仿佛慢一点就会失去勇气,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暂时停止了。
麦格教授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严肃的目光审视着赫敏。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编织的所有谎言,直抵核心。赫敏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震耳欲聋。她几乎能猜到麦格教授此刻的疑虑——这个聪明过人却来历不明、成绩优异却经济窘迫、突然出现又似乎无所依仗的女孩,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赫敏几乎要放弃,准备道歉离开。
终于,麦格教授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追问细节,这反而让赫敏更加不安。这位严厉却公正的教授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皮质的小钱袋,从里面数出一些金加隆和银西可,放在桌面上。
“这些应该足够你在破釜酒吧住上一段时间,并且应付初步的开销。”麦格教授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霍格沃茨有义务确保她的学生得到基本照顾,即使是在假期。我希望你能妥善使用这些钱,并且……注意安全,格兰杰小姐。”
最后那句话,语气似乎加重了些许,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嘱托。
赫敏的脸烧得更厉害了,混合着羞愧、感激和一种被看穿部分真相的恐慌。她快步上前,几乎是抢夺般抓过那些还带着教授体温的硬币,指尖都在颤抖。
“谢谢您,麦格教授!我一定会尽快还给您的!我保证!”她语无伦次地道谢,不敢再看麦格教授的眼睛。
“去吧。”麦格教授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羽毛笔,目光落回论文上,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赫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了办公室。她一路飞奔下楼,心脏狂跳,直到冲出城堡大门,接触到外面灼热的阳光,才敢大口喘气。她紧紧攥着那袋钱币,仿佛攥着救命稻草,又仿佛攥着一块灼热的炭火。
她能感觉到,麦格教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充满了未说出口的疑问。她几乎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甚至可能就在今天下午,麦格教授就会走进校长办公室,将她的异常之处尽数告知邓布利多。
那位睿智的老人会怎么想?他会看穿一切吗?他会介入吗?
赫敏不敢去想。现在,她必须争分夺秒。
她没有丝毫耽搁,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霍格莫德村的方向,打算从那里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前往伦敦。每一步都迈得飞快,仿佛想要甩掉身后城堡里那两道穿透性的目光,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混合着施舍与怀疑的善意。
骑士公共汽车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将她甩在了查林十字路附近。赫敏晕乎乎地爬下车,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她扶着冰冷的砖墙缓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那条熟悉的、看似普通的街道。
找到那家肮脏狭小的破釜酒吧,仿佛踏入了一个与外面阳光明媚的伦敦截然不同的世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陈年麦芽酒、灰尘和某种说不清的魔法生物的气味。几个看起来像是常客的巫师窝在角落的阴影里,低声交谈着,看到她进来,投来短暂而漠不关心的目光。
老板汤姆是一个驼背、牙齿快掉光的老巫师,正用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擦拭着酒杯。听到赫敏要租房间,他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尤其是在她洗得发白的袍子和略显旧了的行李箱上停留了片刻。
“暑假期间,房间紧俏,”他嘟囔着,声音沙哑,“最便宜的一间,一周五个加隆,预付两周。”
赫敏的心沉了一下。麦格教授借给她的钱虽然能应付,但这价格对她来说依旧是笔巨款。她咬了咬唇,试图讨价还价:“先生,我……我需要长住,而且我会很安静,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能不能……便宜一点?”
汤姆眯起眼睛,又看了看她,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学生?”他问。
赫敏连忙点头:“霍格沃茨,拉文克劳一年级。”
“啧,”汤姆咂咂嘴,“麦格教授知道你这么个小不点独自住在这儿吗?”
赫敏的心一跳,硬着头皮说:“我……我已经得到学校的许可了。”这不算完全撒谎,麦格教授确实“许可”了她借钱来找地方住。
汤姆似乎也没真想深究,又嘟囔了几句,最终勉强同意一周四个加隆,但要求必须严格保持安静,并且不得随意带人进来。赫敏松了口气,赶紧数出八个金加隆递过去。金币离开手心的时候,她感到一阵肉痛。
房间在酒吧顶层,又小又矮,倾斜的天花板几乎让她无法站直。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一个摇晃的木衣柜,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就是全部家具。窗户很小,蒙着厚厚的灰尘,只能透进微弱的光线。但至少,它是独立的,有一个可以锁上的门。
赫敏放下行李箱,疲惫地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和窗外麻瓜世界的车流声,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再次席卷了她。这里没有霍格沃茨城堡的宏伟与安全,没有公共休息室的温暖炉火,没有室友们哪怕微弱的呼吸声。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蜗居在一个破败的小房间里。
但她没有时间自怨自艾。钱在飞快减少,她必须立刻找到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赫敏成了对角巷的常客。她换上了一件最朴素的袍子,一家店一家店地询问是否需要帮手。丽痕书店、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斯拉格&吉格斯药房、弗洛林冷饮店……甚至咿啦猫头鹰商店和神奇动物商店她都去问了。
回应大多是摇头。她年纪太小,看起来瘦弱,而且只能工作一个暑假。有些店主态度温和地拒绝,有些则显得不耐烦。
“我们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帮手,孩子。”
“暑假工?抱歉,我们不缺人。”
“拉文克劳的?成绩好不代表会干活儿。”
一次次碰壁让赫敏的信心备受打击。夏日的对角巷热闹非凡,家长带着孩子采购新学年的用品,游客们好奇地张望,这种蓬勃的生机反而更加反衬出她的窘迫和格格不入。她看着那些被父母牵着手、兴奋地挑选新魔杖或宠物的小孩,鼻子一阵发酸。哈利和罗恩的脸庞在她脑海中闪过,带来一阵尖锐的思念之痛。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考虑是否要去翻倒巷碰碰运气(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时,她看到了那家店——“帕特奇坩埚店”。
它的橱窗不像其他店那样光彩夺目,只是整齐地陈列着各种材质和尺寸的坩埚,从朴素的锡镴到昂贵的金质。店里似乎客人不多,一个头发花白、系着皮革围裙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戴着眼镜,小心翼翼地给一个黄铜坩埚的边缘进行加固处理,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赫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店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人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她,目光温和但带着询问。
“下午好,先生,”赫敏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而可靠,“请问您这里需要暑期帮手吗?我可以整理货物、清洁坩埚、接待顾客,我也很熟悉各种坩埚的特性和保养方法……”她几乎是把她能想到的所有技能都倒了出来。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中的工具,仔细地打量着她。他的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袍子领口和略显疲惫但充满迫切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
“霍格沃茨的学生?”他问,声音苍老但清晰。
“是的,先生。拉文克劳,刚读完一年级。”
“为什么想来坩埚店工作?大多数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更想去冷饮店或者笑话商店。”老人似乎有些好奇。
赫敏犹豫了一下,决定部分说实话:“我需要攒够下学期的书本费,先生。而且……我认为坩埚是魔法的基础,很重要。”她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在魔药课上的成功,一只好的、保养得当的坩埚功不可没。
老人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微微点了点头。“我叫埃德加·帕特奇(Edgar Partridge),”他说,“经营这家店四十年了。我确实需要个帮手,年纪大了,有些重物搬起来吃力,库存清点也需要人手。工作不轻松,需要细心和耐心。每周我可以付你三个加隆,外加一顿简单的午餐。每天工作六小时。愿意吗?”
三个加隆!虽然不多,但足够她支付部分房租和节省地解决晚餐!赫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愿意!先生,我非常愿意!谢谢您!”她连忙保证,“我一定会非常认真工作的!”
帕特奇先生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很好。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过来。记得穿耐脏的衣服。”他挥了挥手,又低头拿起他的工具,继续摆弄那个黄铜坩埚,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赫敏几乎是飘出坩埚店的。阳光再次变得明媚可爱。她有了工作!她可以靠自己活下去,并且攒钱还给麦格教授了!
希望,如同夏日的藤蔓,再次攀上了她的心墙。
在帕特奇坩埚店的工作远非轻松。正如店主所言,这需要细心和耐心,以及相当的体力。
赫敏每天的工作包括:用特制的魔药抹布擦拭每一个售出的坩埚,确保它们光洁如新;按照材质、尺寸和工艺将仓库里堆积的坩埚分类码放整齐,那些铜质和铁质的坩埚相当沉重;清点库存,记录损耗;在有顾客上门时,根据他们的需求(熬制什么类型的魔药、预算多少)推荐合适的型号,并简单介绍保养方法。
帕特奇先生是个沉默寡言但技艺精湛的老人。他对坩埚有着深厚的感情,认为每一只坩埚都有其独特的“性格”。他会在空闲时,向赫敏演示如何鉴别坩埚的材质纯度,如何用无声咒语检测细微的裂缝,以及不同材质对不同魔药属性的微妙影响。这些知识远超霍格沃茨一年级魔药课所授,赫敏听得如痴如醉,学得飞快。她出色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很快就能独立应对大部分顾客的咨询,甚至能指出帕特奇先生库存记录中几处微小的差错。
老人对此颇为惊讶和赞赏,偶尔会多给她一个铜纳特作为奖励,或者午餐时多加一片火腿。
赫敏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她每天准时到店,努力工作,将每一个坩埚都擦拭得闪闪发光,将仓库整理得井井有条。体力劳动让她每晚回到破釜酒吧那个小房间时都腰酸背痛,但内心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充实和平静。靠自己的双手赚取生活所需,这让她暂时摆脱了那种依附和乞讨的羞耻感。
对角巷的夏日喧嚣成了她的背景音。她透过橱窗,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巫师:购买新课本的学生家庭,神色匆匆的魔法部职员,穿着古怪的冒险者,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她“熟悉”的身影——某个年轻的韦斯莱(可能是罗恩的某位叔父?)带着一窝红发孩子挤进丽痕书店;摩金夫人店里,一个有着铂金色头发、脸色苍白傲慢的小男孩正在试衣服,旁边站着他同样趾高气扬的父亲(毫无疑问是马尔福家族的人)……
每一次看到这些“历史中”的人物,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一下赫敏的心脏,提醒着她所处的时空错位。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避免与任何可能产生交集的人接触。
然而,麻烦似乎总会自己找上门。
一天下午,店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为首的是一個面色苍白、神情冷傲的年轻男巫,穿着昂贵的丝绸长袍,袖口绣着精致的缠绕蛇形图案。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像是跟班的男巫。赫敏的心猛地一沉——这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而且看那倨傲的气质,很可能是某个纯血家族的。
“我们需要一只最上等的金质坩埚,”为首的男巫用懒洋洋的、带着优越感的语调对帕特奇先生说,目光甚至没有扫过一旁的赫敏,“要保证绝对纯净,不能有任何杂质,否则会影响……某些精密药剂的炼制。”他话语中带着一丝隐晦的暗示。
帕特奇先生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回答:“所有的金质坩埚都在这里了。纯度都是经过检测的。您可以自行挑选。”
那男巫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陈列柜,随即皱了皱眉。“就这些?没有更新、更好的了吗?我听说你们店是这条巷子里最好的。”他的语气带着挑剔。
“本店只出售经过时间检验的可靠产品,先生。”帕特奇先生不卑不亢地说。
这时,旁边一个跟班似乎为了讨好主人,故意提高了声音说:“亚历克托(Alecto),也许这种小店根本满足不了卡罗家族的要求。我们该去翻倒巷看看,那里或许有更……强大的工具。”他提到了翻倒巷,并且那个姓氏——卡罗(Carrow)!赫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这个家族,他们是未来铁杆的食死徒!
被称为亚历克托的男巫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跟班的提议不置可否,但对店里的商品确实不满意。
赫敏一直低着头,假装整理柜台下的抹布,希望他们忽略自己。但也许是她的沉默引起了注意,亚历克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
“喂,你,”他语气傲慢,“小学徒,你们仓库里就没有库存了吗?还是说,最好的东西都藏起来,只卖给……识货的人?”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在赫敏洗旧的袍子和明显是二手的工作围裙上扫过,露出一丝轻蔑。
赫敏强迫自己抬起头,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抱歉,先生,最好的金质坩埚都在这里了。帕特奇先生的产品质量是有保证的。”她希望搬出店主能让他们收敛点。
然而,亚历克托·卡罗似乎对她敢于回话感到不悦。他微微眯起眼睛,向前走了一步。“你看起来很眼熟……拉文克劳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赫敏·格兰杰?”他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赫敏的血液瞬间变冷了。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是潘多拉·罗尔?还是斯莱特林内部已经有了关于她的传言?
帕特奇先生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位置,挡在了赫敏和柜台之间。“这位先生,如果您对商品不满意,请自便。不要打扰我的助手工作。”
亚历克托·卡罗冷笑一声,目光却依旧像毒蛇一样黏在赫敏身上。“助手?一个来历不明、却能进拉文克劳的泥巴种?还真是……有趣的组合。”他故意拖长了“泥巴种”这个词,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店內相对平静的空气。
赫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不是因为侮辱(这个词她从马尔福那里听得多了),而是因为恐惧。他知道了!或者至少,他在怀疑!纯血统的恶意如此直接而**地展现在她面前。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店门上的铃铛又响了。
一个略显熟悉、带着懒洋洋调侃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哟,真热闹。帕特奇老头,你这破坩埚店什么时候变成斯莱特林的聚集地了?我还以为走错了呢。”
赫敏猛地抬头,看到西里斯·布莱克正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混合着傲慢和嘲弄的笑容。他穿着麻瓜的牛仔裤和黑色T恤,外面随意罩着一件敞开的巫师袍,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醒目。詹姆·波特站在他身后一点,同样穿着麻瓜服饰,正好奇地探头探脑。
亚历克托·卡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显然认出了来人。“布莱克,”他语气冰冷,“你怎么会在这里?纯血统的叛徒。”
西里斯嗤笑一声,根本懒得搭理他,目光直接越过卡罗,落在赫敏苍白的脸上,灰色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像是极快的审视,又像是一点……不耐烦?他随即又看向帕特奇先生:“老头,我订的那个特制龙皮手套到了没?魁地奇训练快开始了,等着用呢。”他语气轻松,仿佛根本没把店里紧张的气氛放在眼里。
“还有我的金质坩埚。”詹姆抢着说,“就是你店里的最新型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赫敏觉得金质两个字被咬得格外重。
他们的出现和插科打诨,瞬间打破了刚才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帕特奇先生顺势接话:“到了,都在后面。自己去拿。”他指了指仓库方向。
西里斯对詹姆使了个眼色,两人大摇大摆地从几个斯莱特林中间穿过,走向仓库,完全无视了他们难看的脸色。
亚历克托·卡罗盯着西里斯的背影,眼神阴鸷,但又似乎有所顾忌。他显然不想在此时此地与西里斯·布莱克发生正面冲突。他冷哼一声,再次用冰冷的目光剐了赫敏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记住,然后猛地转身。
“我们走。这种地方,配不上卡罗家的身份。”他带着两个跟班,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赫敏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赶紧扶住柜台。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这时,西里斯和詹姆从仓库里出来了。西里斯手里拿着一副崭新的龙皮手套,似乎很满意。他走到柜台前,扔给帕特奇先生几个银西可。
经过赫敏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看她,目光扫向门外斯莱特林消失的方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快极低地说了一句:
“招惹上鬣狗了?自己小心点。”
语气依旧带着他惯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调调,但赫敏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清晰的警告。
说完,他没等赫敏有任何反应,就对詹姆打了个响指:“走了,叉子。”两人推开门,融入对角巷的人群中,消失了。
赫敏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指冰凉。帕特奇先生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问,只是继续低头擦拭他的坩埚。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但亚历克托·卡罗离开时那怨毒的眼神,以及西里斯那句快速的警告,都像阴云一样笼罩下来。她知道,平静的打工生活,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斯莱特林的视线,已经牢牢地锁定了他。
而她那个危险而莫测的“盟友”西里斯·布莱克,他似乎知道得远比她想象的要多。他刚才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
窗外,夏日的阳光依旧灿烂,但对角巷的喧嚣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