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瓷砖上,把走廊炸出一片白光。秦叙白偏头,眯起眼。早上观赏银杏的好心情,被烈日蒸发大半。
前一天晚上,他当着时明轩的面,打开那张纸条。那张纸条上的最初配方确实出自他师父的笔记,上面几种颜色的笔深深浅浅涂涂改改,留下破译配方的痕迹。
破译的痕迹说明了他师父跟这个团伙确实没有关联,否则他们就不会为了找出真实的方子做出这么些浪费时间的尝试。
可他不能告诉时明轩实话,官方盖棺定论的案子,有铁证都很难翻;像这种基于熟人了解下的推测,就更不可能当做证据了。更何况,现在这个推测也只能说明他师父确实跟现在的案子没关系,没法证明他五年前的清白。
于是,他告诉时明轩,方子出自他自己的笔记,但他不知道制假团伙怎么拿到的。
时明轩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让他继续跟着查案。
汗水慢慢沁出脖颈汇聚,沿颈侧滑落,在锁骨短暂停留,最终没入领口。秦叙白加快脚步,走进审讯观察室。
透过单面玻璃,就见时明轩和成西已经端坐审讯位。时明轩手指“笃笃”快速敲着桌面,声音穿透耳麦一下一下砸在秦叙白心里。
蓦地!
时明轩双手交扣置于腿上,姿势又坐得更板正些。成西见状,也挺直腰板。
没多一会儿,范老二在两名警察的押送下,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那能将空气冻出二两冰的冷白灯光下,范二没了拍卖会那日的游刃有余,身上那靠着皮相硬撑出来的儒雅气质在警局这块巨大的照妖镜前是散得一干二净。
他眼下一片青黑,下巴呲出不少胡渣。他耷拉着肩膀,像被抽掉全身骨头,有气无力道:“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真的不知道……”
“哦~是吗~”时明轩站起来,围着他缓慢地踱了两圈,“你要不再回忆回忆?”
范老二声音嘶哑:“我我……”
“那我给你点提示……”时明轩一错不错地盯着范老二混浊双眼,“龙形窑。”
范老二呆滞地望着时明轩,生锈的脑子在时明轩的刺激下,艰难地转了转,“卧槽!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们连这都查到了?”
时明轩言简意赅:“在哪?”
范老二也干脆回道:“不知道。”
“范老二啊范老二,你是觉得之前三次蹲局子都只呆了不到两年,有些可惜了是吧。”时明轩双手抱胸,阴影罩在范老二身上,“你这回都要往二十年奔了,还不满足?你要勤快点,局子里的手艺够你学个遍的。”
范老二急得要蹦起来,手上铐子把他地激动死死钉在原地。他拼命往时明轩那探,语调上扬且急促:“警官,不是说我交代了能减刑吗?这怎么还二十年呢?警官……”
时明轩站在原地不动:“减刑的机会是给真心悔改,全心配合我们调查的人,你么……”
“我配合,我配合,哦哦……龙形窑是吧,龙形窑……”范老二哭丧着脸,“警官,我真的不知道龙形窑在哪啊?”
时明轩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范老二更急了,扯着手铐:“警官警官,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
一向唱白脸的成西第一次唱了红脸,他开口安抚:“你冷静点,我们老……领导没说不相信你,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忘记告诉我们了?”
他语调适中,语带安抚,一番话说得情理兼具,还颇像那么回事。
范老二配合:“那个地方我也就去过两次。”
时明轩给了个“你就是故意隐瞒,不想合作”的眼神。
范老二语调快了些:“不是不是,那个地方神秘地很。老板不让带手机,不让我们出门,来回都是蒙着眼,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是蛮久之前去的,您要不提,我都忘了。”
时明轩不相信:“来回蒙眼?他说你们就照做?没想过偷看?”
范老二小幅度地摆摆手:“那可不敢,我只求财,又不求死。”
“求死?”时明轩从成西那摸了一根烟,扔给范老二,“怎么说?”
范老二头伸到手边,叼起烟,享受地吸了一口,满脸回味:“有一说一啊,幕后老板虽然B事儿多,但给钱方面是真不含糊。经过这次,我才知道,他交代得详细也不是因为事儿B,是真能救命啊……”
时明轩打断他的废话:“要真能救命你会出现在这儿?”
范老二这会子倒是豁达起来了:“这不能怪人家,人家让我们找时间熟悉熟悉装备,没事在窑场后山练个几次掌握平衡重心之类的。我们偷懒没听……”
时明轩语气平淡:“范老二,你就告诉我,你想在局子里掌握几门手艺?”
范老二一个激灵,没再扯闲篇:“龙形窑是吧,刚刚说到哪了?”
时明轩冷眼看他,没开口。
范老二求救的目光看向成西。
成西看了看时明轩脸色,转头提醒范老二,然后补了一句:“你再不说正事儿,乱七八糟扯闲,我们探员先一步找到了,你这可就不算立功了,你考虑清楚。”
“哎哎,明白明白,”范老二点头躬背,“幕后老板给钱大方,做事也狠辣。”
时明轩示意他继续往下。
范老二嘬嘬烟屁股,不舍地拿出来在手里摩挲:“我们之前是有五个人的……都是帮制瓷师傅看窑火,做旧。后来他不守规矩,就……咔——”
范老二用手比刀,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时明轩手伸向成西,成西直接把一整盒烟放到他手上。时明轩抽出一根扔了过去:“展开了说,说得好了,这一包就归你了。”
时明轩在他面前晃晃手里的烟盒。
范老二没着急点燃,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吸了一口,羡慕道:“你们都吸这种货啊,待遇可真好。”
火机“咔哒”一响,范老二回忆起当时那场惊心动魄。
当时他们一行五人从摩云苑出发,刚上车,一人拿到一个黑色头套。
“头套到肩膀,还有扣!”范老二比划。
时明轩问:“谁开的车?”
范老二:“做瓷器的师傅啊!幕后老板不在,他就是老大。”
车子开了挺长一段时间,他们都睡着了。迷迷糊糊被唤醒时,他们已经在窑场内了。
然后,他们面前的电视里出现了一个戴着卡通面具的人。那个卡通人告诉他们,在这里干得活是和在波月村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不允许以各种方式打探这里的位置。否则,杀|无|赦!
成西忍不住吐槽:“怎么跟玩密室逃脱一样?”
范老二摆手:“密室逃脱不死人,那个是真的会死人的!”
卡通人说,窑场里装了很多摄像头,有他们能看到的,也有隐形的,随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墙上接了电网,碰到就会启动。
范老二他们听到这些,心里很不舒服,但想想老板给钱给得这么大方,也就忍耐着答应了。
唯独那个最年轻的小伙子,听完当场就炸了。
去窑场之前他就对不能带手机的事情耿耿于怀,到窑场之后,看着跟坐牢差不多的环境,当时就跳起来了。
他当时就大声反驳,看窑火这么无聊,还不给玩手机,怎么保持清醒?!
他还企图煽动其他人,其他人没出声,观望事态发展。
小伙子当时就撂下话,这活他干不了!
卡通人回道,行,那你就别干了。
另一个人看什么事都没有,也想提出不干这趟活。他手才举起来,就看瓷器师傅手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匕首,招呼也不打一下,干脆利落地直插小伙子心脏,又立马拨出。
要不是手被控制在桌子上,范老二横竖得站起来给他们比划:“当时那血啊……呲地一下,喷了他一脸。老吓人了!”
小伙子不可思议地低头看胸口,身体缓缓软倒在地,抽搐几下,彻底不动了。
范老二再次回想起瓷器师傅的冷漠干脆,小伙子的倒地抽搐,他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噤。
瓷器师傅蹲下身,动作优雅地在小伙子身上擦干净匕首。他三指抬起小伙子的手,用小伙子的袖子把自己脸上溅到的血擦掉。
他转头看剩下人半举起的手,有些为难地问,你们也不想留下来帮忙?
那个想举手的小弟疯狂摇头,不不不,我就是想问,咱们从哪开始?
电视里的卡通人再度开口,他先假模假样地“骂”瓷器师傅几句,元啊,脾气怎么还这么暴躁呢,好不容易才给你又凑了这几个人……
瓷器师傅烦躁地“啧”了声。
卡通人赶紧改口,行了行了,今天就算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找人来收拾,你们过几天再来。
范老二心有余悸,又抖了一下:“您是不知道啊,电视里变态杀|人狂刀人,都有起手势。那家伙,直接‘噗呲’一刀,表情都不带变的!老吓人了!我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实,生怕梦中被‘噗呲’一刀!”
成西笑他:“呵,看着不像啊。”
范老二就要再次描绘当时现场的可怕,时明轩举起手阻止他,问:“你们私下的时候就没合计过那个地方在哪?”
ber,我今天刷小地瓜,才发现,段评要自己开[笑哭][笑哭][笑哭]
段评已开,喜欢的留下你的足迹吧~
宝咂们理性讨论,别骂人噢~要不然我会边哭边删的~[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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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窑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