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所有求着永生的人都是懦夫。
红光乍现的那一瞬间,克莉斯多想起母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自己也不懂,不懂炼金术也不懂什么永生,只是觉得能和父母在一起就好,霍克艾家的莉莎姐还有总是恶趣味地逗她玩的老师能从战场活着回来。
什么永生和贤者之石,什么等价交换那都是大人才会去操心担忧的事情。
所有求着永生的人都是懦夫!
虚掩的门外,年幼的女孩听见房间里传出母亲的声音,接着是刀剑出鞘的声响——她在父亲那里听见过很多次。她知道好好放着的刀剑如果发出这种声音就是代表了要见红的,所以卡梅伦先生从来不允许克莉斯多随便就拔出他放在高处的佩剑,这样尖锐的嗡鸣,想必也是渴求着能够刺入温热的躯体,让肌肉紧贴着冰凉的刃。
她被吓得跑回了书房,把自己埋进父母的炼金术手稿里,嗅着羊皮纸书籍和墨水特有的气味。
直到现在,克莉斯多也不知道那把佩剑到底有没有被染得猩红。
或许是没有,因为她没看见父母身上有什么突然多出来的伤痕。
长大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炼成阵发动也只是一瞬的事。
从炼成阵里伸出许多黑色的手,随着气流飘荡,然后紧紧吸附在老首领的身体上。他以为自己将要永生了,连声音都变得疯魔,命令炼成阵外的森鸥外杀掉那些与他作对已久的敌对组织,夸赞着克莉斯多,说要给她奖赏。
他的话只到了一半,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尾崎红叶转头看向自己那个突然多出来的便宜妹妹,发现她仍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好像死去的不是仇人也不是恩人,充其量只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完全看不出以往对他的半点恭敬,也让尾崎红叶觉得陌生。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老首领对森鸥外的一种制约。在他看来,克莉斯多亲手处决了尾崎红叶的爱人间贯一,尾崎红叶对克莉斯多甚至是森鸥外都怀有恨意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但老首领没有料到的是,下达了这样命令的自己只会得到比克莉斯多身上更多的恨意,风雅的年轻女性一早就反水到森鸥外那里去了。
一滴血红色的液体汇聚在炼成阵的中心。
是的,炼成阵的中心并不在老首领所在的地方,而是向左偏了一点,正巧落在老人的手边。
“首领猝死,临死前留下传位与我的遗言——”森鸥外在炼成阵的光芒熄灭之后踏了进去,用注射器收起那滴贤者之石,和克莉斯多手上那个当然不能比。
“——三位就是见证人。”
//
老首领死了。
是猝死的。
至少森鸥外还有尾崎红叶对那些不怀好意地过来询问的人是这样回答他们的。
“卡梅伦小姐不是说要给首领永生吗,怎么就猝死了?”有些人质问道,“不会是她下手刺杀了首领吧!”
驳回了所有质问的是医疗部一张薄薄的尸检报告,上面说老首领是自然去世的,内脏器官没有一处被人为损坏,皮肤出现紫绀,瞳孔散大,对光反应消失,看起来好像的确是猝死的症状。
【解析重构】可没有刺杀他人的能力,指望她刺杀老首领不如把希望放在红叶姐身上。
克莉斯多撇撇嘴,坐在科研部部长办公室的椅子上用铅笔演算前段时间从书上看见的公式。
那个公式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中子”……
“Neutron(中子)”……“Neut(中子弹)”……
炼金术典籍大多用拉丁语书写,而现在使用拉丁语的终究是少数。
“氦”……
“He”……
氘 氘→氦 中子
氘 氘→氚 氢
氘 氚→氦 中子
她盯着纸上的那几个公式,在另一张草稿纸上试着将它们翻译成拉丁文。
“Deuterio et deuterio → He et neut”
“Deuterio et deuterio → tritio et hidrogeno”
“Deuterio et tritio→He et neut”
……越来越眼熟了。
克莉斯多放下笔,站起身打算假惺惺地去关心一下森鸥外有没有被堆积的文件压死,一开门就看见了右眼缠着绷带的太宰治乖巧地站在门口,手上还保持着要敲门的动作。
“太宰?”
太宰治主动来找她,这可比森先生没有和爱丽丝玩换装游戏还要少见。
一开始见到森鸥外追着爱丽丝给她换小裙子的时候,克莉斯多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要打响指一把火烧了这个变态中年男人的冲动,然后在太宰治的解释下知道了爱丽丝其实是森先生的异能。
说起异能力这种存在,比炼金术要神奇得多。完全不用顾忌什么等价交换原则,因为异能就是异能者身体里的一部分,使用异能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恭喜晋升干部哦,卡梅伦。”他的声音总是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轻快和甜腻的延长音,听起来像是在对什么人撒娇一般。
“干部?”
“是,干部哟。”
“怎么突然就——”
“因为科研部部长的位置另有人选了。”露出来的那只鸢色眼睛注视着克莉斯多,“是你认识的人。”
“难道说……”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是他的话也的确有可能,毕竟森先生最看不得有能力的人在他忙得头秃的时候混水摸鱼。”
那可是他们冒着大风险救下的人。
“对了,太宰,和森先生说一声,我想去擂钵街一趟。”深色的大衣披在肩上,白色手套向手腕处拉了拉。
送走了要外出的克莉斯多,少年走进办公室,毫不避讳地拿起桌上的稿纸。
“核聚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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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钵街是前几年才形成不久的凹陷,据说是因为一场大爆炸,周边是在斜坡处定居的贫民。
克莉斯多的一身装束在贫民窟的人们看来就约等于金钱,在瞥见腰间挂着的银怀表后,粘在她身上的眼睛就更多了。
在这里,火拼是常态,厮杀是生活,是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不过她在这里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厚毛呢大衣,颈间系了条毛茸茸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素色围巾,耳上还戴着副耳罩的长发男人。
托这身标志性外观的福,她一下就认出了对方。
……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