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菲克庄园被弗林特用厉火焚毁,家养小精灵无一幸免。他们被家族魔法束缚着,即使房子被烧成灰,它们也不能离开庄园一步。珂洛莉斯又想起死在厉火中的普威特家的女人和孩子,他们濒死前绝望的惨叫充斥在她脑海里,就像用指甲用力刮玻璃的那种尖锐的悲鸣。
那天下午她又哭了很久,雷古勒斯不在家,她把自己关在游戏室里,在脑海中一点点拼凑已经离她远去的闺房,她在那里渡过了快乐的童年,所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也都在那里面,她很喜欢那个从小照顾她起居的小精灵,可如今那里已经化作一片焦土,厉火所到之处,连废墟都没有剩下。
她似乎渐渐意识到,战争中没有中立派,所有人都会被卷进去,没有人能够从中幸免。她开始憎恨黑魔王和他的党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憎恨。以前她只是讨厌他们搅乱了她纸醉金迷的生活,如今她却盼望着凤凰社能取胜,她希望邓布利多能像打败格林德沃一样打败黑魔王。可这话她不敢告诉任何人——除非她立刻加入凤凰社。
莎菲克先生写了信给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主要是庆幸珂洛莉斯如今已经嫁给了布莱克,否则他们一家人或许已经死在了食死徒的索命咒下。她折起了信,虽然她讨厌父亲谄媚的嘴脸,却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和平年代金加隆可以换来一切,可是在战争里只有弱肉强食,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或者依附于更强大的家族才能保全自己。过去她憎恶战争,憎恶黑魔法,可如今她却再也不能憎恨雷古勒斯,现在的莎菲克已经全然成为了依附于布莱克家这棵大树生长的藤蔓,让一个古老而富有的家族倾覆竟然只在一夕之间。她不知是该先感慨黑魔王的翻云覆雨手,还是该先感慨舍内无青州,狱中无系囚。
她觉得自己必须从这种压抑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否则她的精神一定会出问题。可战争的阴云笼罩着英国,对角巷的商店都被迫关门歇业,一出门就会碰到食死徒,她哪都去不了。雷古勒斯比以前更加忙碌,如今他甚至都鲜少踏足他们的卧室,回家时就把自己关在藏书室里查阅古籍,还在那里支起一张床,晚上就睡在那里。
万圣节临近,她想出去买一些新的糖果。以往在霍格沃茨时,万圣节前蜂蜜公爵总会推出新品,因此她决定去一趟霍格莫德。这并不难,她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再坐一天的蒸汽火车才能到达北爱尔兰,幻影移形和飞路网都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当她重新踏足霍格莫德时,还是再次被这里的萧条震惊了。战争已进入白热化,霍格沃茨甚至取消了霍格莫德日,为了保证安全,霍格沃茨再次进入封闭状态,任何人都不允许随意出入,所有的小巫师都被封在了学校里。没有了客源,霍格莫德大部分商店都关门歇业,连佐科笑话店都没能幸免。她抱着侥幸心理走到了蜂蜜公爵,这家老字号凭着它的名气还在苦苦支撑,可即便是万圣节前夕,也是生意冷清,门可罗雀。
珂洛莉斯走进店铺里,货架上只有一些基础产品,别说新品了,连万圣夜礼盒都没有。她挑选了一些糖果和巧克力,到收银台去付款。
村子里忽然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喊叫,接着整个村子忽然乱了起来。
珂洛莉斯抱着纸袋跑出去查看状况,只见满天飞舞着穿黑袍的摄魂怪,它们像幽灵一样盘旋在霍格莫德村上空,冰霜于是在霍格莫德村肆意蔓延,阴风怒号,珂洛莉斯冷得发抖,空中铅云密布,遮天蔽日,预示着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
蜂蜜公爵的店员急忙关闭门窗,珂洛莉斯也迅速抽出了魔杖,来得及在摄魂怪吞噬她的心智之前念出一个守护神咒。
魔杖尖喷射出一团漂亮的银色雾气,汇成了一个沙漏状盾牌,俯冲下来的摄魂怪被弹开了。她紧张地举着魔杖,摄魂怪没有再上前,转而去追赶其他的猎物了。
珂洛莉斯望向没有硝烟的战场,不少人在摄魂怪的追赶下从家里跑到了外面,村民在奔走哭号,戴黑色兜帽的幽灵肆意汲取着养料。她站在悬铃木下不敢动弹,握着魔杖的手沁出了冷汗——整个霍格莫德村难道没有一个人会念守护神咒吗?
渐渐地,她看到女人昏倒在路旁,孩子坐在屋前哭喊,男人徒劳地挥动着魔杖,杖尖的火花穿过摄魂怪的身体,没有对它起到任何阻挡,它掀起兜帽,吞噬掉他的灵魂。
珂洛莉斯紧握魔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特蕾莎说得对,没有人能在战争中独善其身。就像麻瓜制造出的内燃机,一旦点燃就会持续不断地转动、向前,所有人都将是它的燃料。
她再一次举起魔杖,在脑海中回想起很久以前,那时莎菲克庄园还没有被焚毁,明亮的阳光透过起居室那两排宽敞的落地窗照进来,轻薄的白纱窗帘在风里飘动,她在铺满整间起居室的白色波斯地毯上蹒跚学步,衣着华贵的女巫坐在沙发里微笑着看着她,那是她的母亲。那是即使在梦里也不常出现的吉光片羽,她感受到眼眶的湿热,挥动魔杖,大声喊出了咒语:“呼神护卫——”
银色光芒自杖尖喷射而出,渐渐汇聚成一个实体,一只银色的小鸟冲上云霄,在空中唱起了欢快的歌曲,所到之处,摄魂怪在退散……
她还没有来得及欣喜,空气中便“噼啪”响了一声,一个穿着斗篷的食死徒出现在场地中央,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举起魔杖,沉闷的怒吼自面具下响起:“尸骨再现!”
闪闪发亮的绿光自杖尖喷薄而出,射到空中,汇聚成硕大无比的骷髅,由无数碧绿色的星星般的东西组成,一条大蟒蛇从骷髅的嘴巴里冒出来,像是一根舌头。就在她注视的时候,骷髅越升越高,在一团绿莹莹的烟雾中发出耀眼的光,在漆黑的夜空衬托下,就像一个新的星座。
那个食死徒拿着魔杖,大步朝她走来,恐怖的黑白面具呈现出一张魔鬼的脸,珂洛莉斯吓得紧紧贴在悬铃木上,挥动魔杖大声念出咒语:“除你武器!”
一道红光迸射出去,被对方轻轻一挑便拨开了。
“昏昏倒地!”
“倒挂金钟!”
“粉身碎骨!”
他优雅地挥动魔杖,轻松拨开了她射出的所有诅咒,甚至无需出声念出咒语。她终于见识到食死徒的真正实力,在他们面前,她不过是一团任人宰割的死肉。
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已经哭出了声,哽咽的声音再也念不出任何咒语。就当她抽噎着准备接受被处死的命运时,他却抬手摘下面具,面具下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雷古勒斯。
“是我。”
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卸掉了,她丢掉魔杖,颤抖的身体向后倒下,浑身瘫软倚在悬铃木上,闭上眼睛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为了隐匿身份,面具会改变我们的声音——你那一连串咒语丢过来我都没时间解释。”雷古勒斯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笨拙地把她搂进怀里,珂洛莉斯伏在他肩膀上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来的人不是雷古勒斯,可能她现在已经死了。
“下次见到食死徒不要念恶咒。”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说,“告诉他们,你是布莱克夫人。”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她愣了一下,出于对食死徒的厌恶,她似乎从未正视过这个身份。珂洛莉斯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终于看到那双烟灰色眸子里流露出的一抹温情。她不哭了,顺从地点了点头。
雷古勒斯抬头看了看天空,黑云压顶,雨丝斜斜飘下来,但是摄魂怪已经退去了。食死徒不能召唤守护神,因此黑魔王与摄魂怪有约定:它们不能攻击拥有黑魔标记的人。雷古勒斯发射的黑魔标记已经驱散了摄魂怪,但是整个村子已经没有几个神志清醒的人了。
雷古勒斯弯腰捡起魔杖,塞回珂洛莉斯手里,又拾起了她掉在地上的牛皮纸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黑魔标记会招来傲罗——说不定会招来邓布利多。”
珂洛莉斯点了点头,挽住雷古勒斯的手臂,他们“啪”的一声消失在了空气里。
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时,伦敦已经下起了雨。珂洛莉斯蜷缩着坐到壁炉前,雷古勒斯递给她一杯热巧克力,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率先打开了话题。
“那个守护神,是你放出来的吗?”
珂洛莉斯点了点头。
“我想我应该道歉,”他诚挚地说,“你不是什么笼中鸟,你应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一直都是他,当傀儡的人也是他,因为一个谎言,放弃光明投入黑暗,他再也不能召唤守护神了。
珂洛莉斯捧着杯子摇头,“我现在倒情愿被关进笼子里,你说得对,没有你和我父亲的庇佑,我在这场战争里根本就活不过一周。”
“你的咒语施得很好,我都没有还手的余力。”
珂洛莉斯笑起来,“我的黑魔法防御术是O,对不起——查尔斯教了我很久。”
雷古勒斯也笑了一下,“可以理解。”毕竟要嫁的人是食死徒,怎么能不学一手对付他的咒语。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珂洛莉斯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结婚前,你给了我一滴血。”他牵起她的手,露出了无名指上的婚戒,“戒指里有同心咒,如果你有危险,我能感应到,也能定位到你的位置。”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雷古勒斯摇了摇头,“很遗憾,你已经把我的那滴血做成傀儡了。”
“……”珂洛莉斯不得不佩服他的冷幽默,他这个人连讲笑话都是这么一本正经。
“如果你也用了那个咒语,你的戒指就会一天到晚烧个不停。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从早响到晚的警铃没什么意义。”
“你从早到晚都处在生命危险之中吗?”
“差不多吧,每天我一出门外面就有几百个傲罗等着要逮捕我。”他好像还挺骄傲的。
“你觉得谁会赢得这场战争?”
“我不知道。”他坦诚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卷进去?”
“每个人都会被卷起去。你父亲想做中立派,结果被抢得身无分文,差点流落街头。”
珂洛莉斯低下了头。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别担心,我会摆平的。”
她点点头,脸颊偎在他的肩膀上,鬈发蹭着他的脸,雷古勒斯搂住她,蹭了蹭她的鼻尖。
壁炉里的火焰燃烧着,木炭噼啪作响,他们拥坐在炉火前亲吻,窗外是肆虐的暴风雨,被壁炉照亮的一方区域就像小小的伊甸园,把风雨和黑夜都关在了外面。
珂洛莉斯:我离当场加入凤凰社只差那么一点[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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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