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山河起誓，我们BE了 第7章 第7章 归途

在周信然那不容置疑的强大压力和王家北城本家明确而坚定的最终表态下，南方精心布置的困局被强行打破，如同纸糊的堡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轰然倒塌。

那道沉重的、象征着禁锢与屈辱的铁艺大门，在周信然面前缓缓开启。

他不再隐藏行迹，身着笔挺的、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南方明烈而刺眼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而威严的光芒。他面色沉静如水，步伐稳健如山，在别墅内所有看守者复杂混合的目光注视下走进客厅，见到了脸色苍白的王含章。

“含章，我来了。”他看着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让人心安的沉稳力量，“我们回家。”

王含章点了点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拿起自己那个简单的行李包，跟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囚禁她多日的、华丽而冰冷的牢笼。

当她迈出别墅大门，重新呼吸到外面没有任何束缚的、带着草木清香和湖水微腥的自由空气的那一刻，她才有了一种恍如隔世、脚下发软的不真实感，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而恐怖的梦境中挣扎醒来。

坐进他那辆牌照低调，但车身明显经过特殊加固，内饰简洁却透着冰冷科技感的黑色轿车里，车门“嘭”一声关上的瞬间，仿佛也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切阴谋、算计与屈辱，都彻底隔绝在了外面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

王含章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如同过度拉伸的橡皮筋，骤然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法控制的虚脱感与强烈的后怕，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惊魂未定，眼神都有些涣散。

周信然默默地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她手中，动作略显笨拙，与他平日里在部队指挥千军万马或刚才在谈判中那种锋芒毕露、气压全场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喝点水，定定神。”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明显的情绪波动，但比之前面对敌人时，少了几分凌厉的杀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算是属于“兄长”或“盟友”的温和。

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离了那片湖畔别墅区，很快汇入城市主干道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南国灿烂的阳光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滤去了灼热，变得柔和，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却似乎驱不散车厢内弥漫的那片沉重而复杂的沉默。

这沉默并非尴尬，更像是一种共同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凶险万分的激烈战斗后，身心俱疲的休憩与疗伤，以及面对已然被彻底改变、亟待重新厘清和规划的冰冷现实时，必要的缓冲与冷静期。

“信然哥，”最终还是王含章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虚弱和一丝哽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份恩情，我恐怕这辈子都……”

她的话语有些凌乱，词不达意，巨大的、难以承载的感激之情，混合着因他的付出而带来的深深的负罪感，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才算恰当，才能偿还这万一。

“不必言谢。”周信然目视前方，专注地掌控着方向盘，打断了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气直接而务实，清晰地划下了一道界限，“爷爷于我有知遇提携之恩，待我亲如子侄，你叫我一声哥，我护你周全，是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他将自己的冒险行为，清晰地界定在“报答知遇之恩”和履行“兄长责任”的范围内，理智而冷静地撇清了任何可能产生误解的情感牵连。

他顿了顿，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静而深邃，随即继续开口，语气转为一种近乎工作部署般的、条理清晰的冷静，开始规划“战后事宜”。

“眼下，危机只是暂时解除，但后续必然还会有一系列的麻烦和首尾需要处理，来自各方的猜测、打探甚至新的压力都不会少。我们需要统一口径，并且明确后续一段时间的安排与行为准则，避免节外生枝，授人以柄。”

于是，在这段驶向机场、通往真正自由与未知未来的归途车上，两人进行了第一次关于“协议婚姻”的、极其冷静乃至近乎冷酷的、如同商业谈判般的沟通。

周信然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地道出了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构想的初步条款框架，每一条都界限分明，权责清晰，旨在最大限度地保护双方的利益与名誉，尤其是尽可能减少对王含章未来生活的负面影响。

“此段婚姻关系，其本质属性为基于特定紧急情境下的互助与合作，目的在于应对当前危机及可能持续存在的家族外部压力，并非基于真实情感。”

“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在法律框架内保持形式上的夫妻关系，但互不干涉对方私人生活、情感归属及社交自由。王含章与张云朔先生的正常恋爱交往，不受此协议限制。”

“在必要的外界社交、家族聚会、公开场合等情况下，双方需默契配合，维持夫妻名义上的体面、和谐与立场统一，共同应对可能出现的质疑与刺探。”

“若一方遇到真心相爱之人并决定共同生活，或经双方共同判断外部压力已彻底解除、时机成熟时，经友好协商，可随时启动程序，终止此段婚姻关系，各自恢复完全自由身，相关手续应低调、稳妥处理。”

每一条款，都像是一块冰冷、坚硬、没有温度的砖石，在两人之间，稳稳地、一道接一道地砌起了一道无形却坚固无比、难以逾越的高墙，明确而残酷地划分出“合作”与“私人”、“责任”与“情感”的界限。

王含章认真地、几乎是屏息凝神地听着，逐条在内心反复咀嚼、确认，没有任何异议，只有一种沉重的、认命般的清醒。

她完全明白，这是保护彼此名誉、避免未来产生更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和情感伤害的最理性、最负责任的方式，也是让这场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不知何时是尽头的戏，能够平稳、可控地持续下去的唯一基础。

她对他的感情，在此刻，只有劫后余生的、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的、沉甸甸的感激，以及一份共同守护这个秘密的“盟友”之情。

车窗外，南方的城市街景飞速地向后掠去，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繁华依旧，喧嚣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而他们这段以“救命”为仓促开端，以“协议”为冰冷基石的“婚姻”生活，也在这场充满了理性计算、清晰界限与沉重感激的归途中，正式、却毫无浪漫与温情可言地，拉开了沉重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