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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压下,安全屋的灯光温吞如水,墙角的电子钟滴答作响,虽然度过了一个充满辣味与便当与召唤惊吓的离谱白天,杰森此刻更想惊叫的,却是眼前这非常物理层面上的问题:
——只有一张床,但多了一个提亚马特。
他站在门口,像在看一个炸弹倒计时,肩膀僵成直角,床在房间最里面,那种特种兵风格的军用行军床,宽度刚好能让一个成年男性翻个身不掉下去。
杰森的脑袋飞快转着,首先果断排除了“我去沙发你睡床”这个提案——他还想活着呢,上次他自己往屋里抬弹药箱时不小心一屁股坐歪了,把一整个支撑架都压塌了,现在虽然勉强能坐,实际上腰一靠就“嘎吱”作响,像在提醒你:别想睡在我身上长命百岁。
再者,他当然不可能和一个“看起来像少女”的“妈妈”同床共枕。
虽然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妈的,这是什么精神错乱发言?“少女”加“妈妈”?就算是哥谭的街头混战都不至于逻辑紊乱成这样。
但不管怎样,总之是绝对不可以,他是个有底线的成年人,虽然偶尔嘴上会冒出点流里流气的混混话,动不动就开点奇怪玩笑,但他其实很正经的——此处必须diss一下某个不正经的迪克头,绝不能和那种每天靠腰和电眼谈恋爱的迪克头划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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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真的,比起“和非人少女共处一室”这件事本身,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居然没第一时间想到“睡着了可能会被袭击”这件事。
这可不是普通的忽视,这是那种从潜意识里就默认了“她不会伤害我”的信任,甚至连最基本的警觉都跳过了的状态。
对不起,某位大名鼎鼎的红头罩先生,你平时不是嘴上叼着火力清单、脑子里转着反制计划的吗?不是谁咳嗽一声你都要怀疑人家是不是藏了炸弹的吗?
现在呢?你居然在面对一个“可能拥有毁灭级力量”的“自称妈妈的神明少女”时,最担心的居然是“我睡床她睡哪”?!
这不是警觉性下降的问题,这是——整个人情绪层面直接脱壳成猫了吧?!
而且最荒谬的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像只莫得自觉的小浣熊,一边嘴硬说“不能和你靠太近,不要过来!”,一边已经在心里把枕头和床角让出去了,讲道理,这种状态再发展下去,下一步怕不是要给人家买专属的拖鞋和洗漱用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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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地铺。”杰森毫不犹豫地丢下这句话,语气干脆得像是在宣布战术部署。
但等他打开衣柜,整个人僵了一下,里头空空如也,除了几件备用战斗服和几套机能外套以外,就只剩下几块毛巾和一卷急救绷带,别说什么床单被褥了,连块像样点的布都找不出来。
他站在柜子前沉默了一秒,像是正在默默接受“安全屋不是五星级酒店”这个残酷的现实。
“Fuck……”杰森低声爆了句脏话,翻了个柜底角——只摸出一套被丢进压缩袋里快发硬的旧睡袋,看起来像是他几年前丢这儿、就再没碰过的那种,标签褪了色,拉链边都泛着轻微的灰黄。
这玩意儿不是给人睡的,是给逃难用的,硬得像裹尸袋,薄得像求生指南里那种“保你冻不死但绝对睡不着”的应急道具,顶多带进下水道勉强熬一晚。
想拿来给人安稳躺着?做梦。
“我他妈在想什么……”杰森咬着后槽牙懊恼地想,把提亚马特带来之前,他根本没想太多,说是“临时收容”,但连这“临时”都比想象中要长,长到他现在居然开始思考室内舒适度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床——杰森原本只是瞄了一眼床,没打算多看,可他这一眼刚好撞见提亚马特坐在床沿边,一双脚不着地地晃来晃去,像只乖巧又安静的小动物。
她背挺得笔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看上去就像是在等人发糖的小孩,又像是……等妈妈讲完电话才能开口说话的乖崽子。
“杰森!”她一看到他回头,立马兴奋地直起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像颗灯泡,语气又甜又认真,“上来睡觉呀!妈妈可以搂着你拍拍,还能讲睡前故事哄你睡觉哦!”
她笑得灿烂,语气里没有一点羞涩,就像她说的不是“搂着你睡觉”,而是什么“饭后记得刷牙”一样自然得不可思议——好吧,饭后刷牙什么的也挺奇怪的。
——然后空气就凝固了。
杰森站在原地,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复杂,非常……非常哥谭。他表情像是有人刚拿平底锅敲了他一脑门,僵硬地站在衣柜前,一只手还保持着要翻箱倒柜找床单的动作,整个人像是被某种不可抗力劈中,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
他过了好几秒才终于找回一点理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声音低哑、仿佛被辣椒熏出来的:“……你刚才说什么?”
提亚马特重复了一遍,理所当然,天真无邪,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这些话,足以让一个哥谭街头长大的黑.帮头子当场脸红耳烧、精神震颤:“妈妈可以搂着你拍拍呀,还可以讲故事,杰森今天肯定很累了吧?那就交给妈妈来照顾!”
杰森的瞳孔明显颤了一下,眉骨抽搐,牙齿紧紧咬着后槽牙,似乎在极力控制脸上那些“我到底听到了什么鬼东西”的抽象表情,他像是在跟什么不可名状的混乱战斗,半天没吭声。
他想说“开什么玩笑”,想说“别胡来”,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僵着脸转过身,一边拖着手里那条临时睡袋,一边在心里翻江倒海:我难道看起来像是什么三岁的小屁孩吗,不然她怎么会讲出这种话来?
但当他试图在角落里铺开睡袋的时候,余光又瞄见那人还坐在床上,脸上是完全不带任何羞耻心的笃定表情,好像只要她张开手,就能把所有的疲惫都揽进怀里。
“……Fuck.”杰森低声又爆了句粗口,把自己整个怼进睡袋里去,“我今晚要是能睡着算我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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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亚马特不懂。
她确实不懂人类的社交距离、不懂所谓的分寸,更不懂杰森那副咬着牙死命别过脸去的别扭,但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作为母亲,她应该陪着孩子,哪怕他嘴硬,哪怕他拒绝,她也不会离开。
她确实不明白“同床共枕”的含义会给人类带来多少社交上的混乱和精神冲击,可她知道,孩子如果孤单、如果做噩梦、如果冷了、痛了、哭了,身边应该有一个可以随时抱住他、拍拍他、说“妈妈在”的人。
这就是她的答案,也是她的执念,毕竟,她可是那个为了“所有孩子都能被母亲温柔抱住”这个愿望,能疯、能毁灭、能化身Beast的存在。
所以,她轻飘飘地滑下床,裙摆在空气中荡出一道弧线,脚尖落地时没有一点声音,像一只不会惊扰梦境的精灵,她一步一步走到杰森身边,甚至没有一点犹豫地弯下腰、准备直接躺在他睡袋旁边那块硬邦邦的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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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她要俯身躺下的那一刻,一只手突兀地从旁边伸出——
“你要是敢躺下,我真把你丢出去。”杰森咬牙切齿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语气凶得像要打人,动作却极其克制,生怕力气太大把她的骨头捏碎了一样。
提亚马特眨了眨眼,垂着手乖乖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和羞恼而紧绷的脸——眼角都在发红。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杰森怒气冲顶,他看看温暖整洁的床又看看冰冷的水泥地面,低声吼道,“你知不知道正常人类不会让别人陪自己睡地板吧,你他妈是疯了吧?
提亚马特歪了歪头,语气平静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不是人类,而且孩子需要妈妈的陪伴。”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贯的那种笃定和温柔,像是在陈述一条无法被否认的自然法则,就跟“太阳会升起”“海水是咸的”一样不容置疑。
但杰森听完这话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Shit.”他喉咙一哽,脸色像是被辣椒酱噎住了似的,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猛地后仰,眼角跳得厉害,像是要被活活气死,半晌才爆出一句。
“我操你还挺会抬杠的,是吧?!”他声音压得很低,却透出一种近乎炸毛的凶狠,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地上跳起来去抢喇叭,“你到底有没有常识?你不会翻翻看‘人与人之间正常相处的边界’吗?!”
他甚至用手比了个引号,咬牙切齿地强调“边界”两个字。
“你以为人类的社交是靠直觉的吗?是靠想象的吗?!不是的,是靠……靠社会规范、经验法则,还有基本的羞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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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亚马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抱着她那只软绵绵的枕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又透着一种不容动摇的执念:“杰森,妈妈可以讲睡前故事哄你睡觉哦。”
她的眼神太过认真,认真到像是在面对命运一样不容置喙,这一刻,才让人猛然意识到——她并不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也不是某个擅长撒娇的非人种族,她是提亚马特,是人类恶,是Beast Ⅱ。
那双粉红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却比任何情绪都来得沉重,那不是“想哄你睡觉”的温柔,而是“你想要睡觉,因此我会哄你”的、绝对的母性命令——一种令人胆寒的爱,不是炽热、也不是依恋,而是冷静、恒定、无条件的“守护”,就像海洋,不论你是愿意还是抗拒,都会将你彻底包裹。
妈的爱有种压迫感,虽然不会强迫你干这干那,但是会固执的一直盯着熬夜的孩子,直到你受不了了妥协上床睡觉,妈会快乐的搂着你拍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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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