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超英] 恐惧毁灭工程 第193章 Ch.193

皮特罗在品尝妹妹的手艺的时候，因为阿尔赫娜的这句话心里快活极了，但是，吃完甜点走到无人的角落时，他心里却升起一股无法压制的惆怅。

她在归还他在她孤独的前行中陪她的那份他失去的特权的时候，如果她还爱他的话，那她是明显地在向他认为是残酷的一种疯狂行径让步了。

她明明知道他很痛苦，如果她没有改变主意，那她为什么要对他有所隐瞒呢？

皮特罗不由得这么去想，这使他变成与平时两样的人了。当她走过来的时候，他握了下她的手时，心砰砰直跳。他不知道是因为期待还是因为痛苦。

如果她愿意坦白了，为什么又那么地犹豫？皮特罗在纳闷。如果她只是不想将他扯进危险的风波，那又为什么如此轻易决定？她究竟是自愿坦白还是被他逼迫的？

男人就是这种德行。

她在他身边时，他总觉得悲痛欲裂、肝肠寸断；她远离他时，他又觉得痛不欲生、不能成活。

从他的眼神里，阿尔赫娜就明白了他在乎的重点，看出他脸色都变了。

皮特罗不跟她说话，并且故意走在路的另一边。当他们走在平原地带的时候，阿尔赫娜显得很平静，只是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他是否跟在她后面。

但是，一进到田园里，当他们俩的脚步声开始在小道上回响的时候，皮特罗便看见她突然发起抖来。她停住脚步，像是为了等一等他，因为他跟在她后面一点。

他赶上她，他们并肩前行。但是，他们俩都低着头。

阿尔赫娜默不作声，皮特罗好不容易缓解的情绪便又涌上心头。她觉得他的情绪激动，又让人心疼又令人讨厌。她不得不劝他压低声音，他由于内心过分激动，像漩涡猛卷一般，朝她连连质问和抱怨。

她呢，根本不说明她欲言又止的真正原因，一味玩弄隐晦的词句，这些话因为含混不清使他更加恼火。

这一次，她虽然还没有满足他的愿望，但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是有些犹疑了，因为她觉得这回突然地不可测的逃避和拒绝亲近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可是当她经过深思熟虑准备坦白的时候，她在感情方面对他既没有最起码的安慰，也没有丝毫的暗示，她内心中燃烧着一种奇异的情感。

她觉得仿佛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火花深藏在心底，只等一阵风吹来使它便成火焰，燃遍她的全身。

阿尔赫娜大步走向皮特罗，同时急急地捕捉着他向她投来的目光。

自她成年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纠结犹豫的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感官也从来没有这样充满过哀痛，失去几位哥哥也好，跟孪生兄弟分离也好，在她身体里都不曾闪现过半点这样的火星。

现在只能把所有这一切甜蜜的如醉如痴的热情消耗在少得可怜的被限定的时刻里，这种想法在她已经变得不可忍受了。

皮特罗心情烦恼地继续向她走去，站在她的面前，他又迟疑地站住了，为的是再舒展胸怀深深地吸上一口这沉闷压抑的空气，把此时此刻迷乱的心绪压入心底，在内心深处再体会下这冒险爱情生活的渐渐平息下来的最后一个浪花。

“阿尔赫娜，请你坦诚地告诉我，”皮特罗对她说道，“我老这么哀声叹气的，是不是让你心烦了？自从你回来以后，自从我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每晚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都在自己问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让你厌烦了吗？几天以来，我吃不好睡不好，浑身无力，悲观绝望，关于那啃啮我、折磨我的致命的爱情，我对你说过一个字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吗？阿尔，请你抬起头来看看，你用心告诉我。

“你难道看不出我痛苦不堪，整夜啼哭吗？你难道没有在你的视线中，没有在什么地方碰到一个双手掩面地坐在地上的可怜的人吗？你在枕头上从未发现过泪水吗？看看我，看看我的眼睛，你还承认我们之间的爱吗？它们都是见证，都知道这个情况的。

“你不和我说实话，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难道我还不够悲惨的吗？难道要我彻底失去质问你的勇气吗？我是不是对你过于唯命是从了？我该受怎样的考验，怎样的折磨？可我只是想要你施舍一丁点的爱呀。如果你总是不肯对我袒露心扉的话，你说的爱我又在哪里啊？”

皮特罗原本只是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太过幼稚惹她厌烦，又或是其它什么原因让她的爱意消退。可说着说着，也和其他那些他曾经看不上的男人一样对着自己的爱人抱怨起来。

他忍不住，他明知道说出口的这些极可能会让他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可他受够了无尽的等待和猜忌。

他以为自己能装做无知就这么伪装下去，但没日没夜的猜忌让他变得不再是自己。

“我爱你，”阿尔赫娜说，因突然碰到他的目光而惶惑不安。这目光似乎越来越深地射向她的心脏，她现在已经完全从内在感觉上，完全从她的心灵上体验到了折磨。在这双眼睛死死的逼视下，她真想大叫一声。“我一直爱你，从未变过。我们往回走吧。”她抬腿要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皮特罗哽咽道，“因为我已经说开了头了。如果我们回去的话，我们的关系就会彻底冰封，这一点我知道。当你跟我说要坦白的时候，我能预知到你会对我说些什么。你是想看看我的忍耐究竟能达到什么限度，你对我的痛苦进行了挑战，也许是为了用冷漠把我赶走。”

“你如果对我这个强忍痛苦而不抱怨的忧伤的爱人感到厌倦了，你又为什么一次次给我希望。你早就知道，我只要单独同你在一起，我就不可能保持沉默。你想要和我争吵吗，那好吧，阿尔。我承认，我幼稚，不成熟，爱哭，不是你想象中稳重可靠的另一半，我已经在我心中把那个啃啮我的疯狂爱情糟践够了，我接受不了你不再爱我这残酷的现实……”

当阿尔赫娜靠近的时候，皮特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他的嘴唇便贴在了她的唇上。但是，与此同时，他看见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抱歉，我并非故意……”阿尔赫娜痛苦地回应他。

皮特罗把她微微抱起，她睁开了眼睛。“我只是不想使你靠近危险，并非让你如此自我折磨。”她太不适合去爱一个人了。

之后，从阿尔赫娜的解释中，皮特罗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了那个面具人给他的那一丝熟悉感。“面具人……”

他终于喃喃地说道。在他的语声里隐藏着一种困惑不解的心理。他不敢问她还知道什么细节。但是，当她无言地扭头，他看见她的双肩又瘦弱又纤细，高傲的头颅却像是凋零的花瓣一般垂下的时候，一阵寒战不禁穿过他的肢体。

像遇到一个凶手似的，这寒战倏地经过他的大脑飞过去，犹如闪电，一闪即逝。

他好像第一次认真回忆那张面具脸——那是自己，现在才感到心中充满了恐怖，因为他一直认为对方是强大而危险的。

一阵突如其来的惊恐使他周身颤抖。他机械地扶着她的胳膊。但现在，他心中的一切都变得沉重起来，即便是阿尔赫娜也再不能鼓舞他抬起自己僵硬的双腿了。一种郁闷的沉重感从内心深处传到了双脚，每迈一步都使他感到很痛苦。

阿尔赫娜用力地推开他的手，泪流满面，挣脱了他。“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不能看着你…”

皮特罗呆在路边上，双手惊恐地在颤抖。他站在原地的时候不由得左顾右盼，看看那个面具人是不是就在附近。他吓得全身打了一个寒战。

“我不同意！你拿走了我的心，你不能就这么丢掉它！”

阿尔赫娜站在他的面前，好像在等着他，她那眼含泪雾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又什么会出现在过去，是在观察着他们，还是监视，抑或是出现在帮助每一个会改变未来的节点。

皮特罗不自觉地往上扯了一下外套，好像怕被人看见似的。他的沉默是倔强的，他的目光也一样。

“彼特！”阿尔赫娜叫喊道，“我看到了，我不能让你因我而……我不会承认那个人是你。”

“可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是谁。如果他真的是我，我想我能够理解他的选择……”他的声音显得那样生硬，那样无神。

阿尔赫娜闻听此言，一双泪眼凝视着他，皮特罗从那眼神中看到他一声的幸福像闪电似的向他奔来。他穿过野草，跑去跪在她的面前。

但凡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他都不会这么相信这件事。但那是未来的皮特罗，变了模样的皮特罗，没有改变真心的皮特罗。

他们离得这么近，甚至他们都不感到遗憾了，因为此刻有一种意志正驱使他们有节奏地向前走，一直进这爱情的神秘的磁石般的吸引圈。

但他们的心中装载了太多的东西。

阿尔赫娜虽然是华纳海姆的王储之一，却和子民关系颇为密切。她生来就是生命之神，很多时候都和华纳海姆的子民一起生活。

她对普通人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是她在人群中和普通子民摩肩擦踵的年月中培养起来的。也可能这就是她担负把九界子民从危难里挽救出来这一重任的原因之一。

尽管她和中庭上的人类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她也感觉这个国度的子民和华纳海姆的子民有着相似的品质和精神。

而她也明白，皮特罗现在虽然拥有了令人羡慕的身份，但实际却是从底层上来的。他在苦难中受过险，也为国家洒过热血，最后才到了现在的地位。

TA会为了彼此之间的感情放弃那些无辜的生命吗？

他们在各自的心里默默地想着，身子却因为答案而冷下去。

“不必担心，阿尔。”皮特罗努力微微一笑，他的身体却从头到脚都在发颤。“我觉得那副装扮也挺酷的。你喜欢那个样子吗？”

阿尔赫娜蓦地握上搂着她的手。她望了望他，周身抖动了一下，因为他的脸色在光照下显得很苍白，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好像心里有什么犯愁的事。

他们振作了一下精神。

“该回去了。”

天已黄昏，夕阳向天空身寸出了动人的橘色余晖。他们相拥着往回走了。

他们又看见了那条宽阔的田园和吵闹的鸟群。皮特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但她还是觉得冷。他们默默地并排走着。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模模糊糊地感到正面临着一种新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