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超英] 恐惧毁灭工程 第194章 Ch.194

客厅里，巴塞罗缪伸着胳膊，给旺达和劳拉展示自己的木头手臂。

这时已是傍晚，天完全暗下来了。只要劳拉和孩子们还没睡，他们就不会那么早休息，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有兴致睡觉。

他们嘴里塞着下午没吃完的甜品，正享受一场热烈的谈话，这场谈话因为巴塞罗缪讲了几次他的经历而变得格外引人入胜，尤其是他的冒险经历使他们在听的时候大为震惊。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可能是夜里十一点了，这时巴塞罗缪突然停止了讲述，温和地看着怀有身孕的劳拉。

她打了一个哈欠，并且是以一种那么安静的方式，就像是上学时候听老师讲课那样，巴塞罗缪立即注意到了。

“女士，”巴塞罗缪低语道，“是我疏忽了。这个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应该进入睡眠模式了。只有我这种人偶才不需要睡眠。您也快到生产期了，现在需要多加休息。我的故事随时可以为您讲一遍。”

劳拉又打了个呵欠，旺达和娜塔莎扶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各自道别。

其他人也接连地选择休息。

巴塞罗缪坐在沙发上，透过对面的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院子。阿尔赫娜和皮特罗出了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他注意到他们离开时不太好的脸色。他有些担心。

但两位主人公正静静地往小屋这边走。

阿尔赫娜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皮特罗，脸上的表情，痛苦和希望斗争个不停。当他听到她说话时，急促地打断了她的声音：“阿尔，不会有事的。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这时，他停下脚步，伸出双臂抱着她，很伤心地哭了起来，好像他的心要碎了似的。

从他的抽泣声中阿尔赫娜听到了他低声的请求：“不要离开我，阿尔，不要离开我！否则我就毁了，我回不到从前，现在的生活甚至几乎要了我的命。”

“不用担心，”阿尔赫娜安慰他说，“我在你身边，就放心好了。”

“是的，在你身边，就像现在我一个人拥有你一样。”

最后阿尔赫娜说：“如果你为了我放弃生活甚至性命，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我愿意和你说这些，让你可以放手去干，但是你每前进一步都让我的内心进行一番斗争。你遇到阻力：厮守爱情、保护的责任和人类的安危。在有些问题上连我都帮不上忙，你得孤军奋战。”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平静的语调慢慢地说道：“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感情唯一的好处是它对我们将是一种挑战。在一定的意义上讲，这是你一生可能面对的最大的挑战。”

皮特罗回想着这几年地遭遇。阿尔赫娜是对的，她说过这不会是一场容易的战斗。他们预料的困难都遇上了，但其中最艰巨的可能还没被克服。他知道，前进的道路还是漫长的。从一定意义上说，要实现一个远大的计划，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成为那个神秘的面具人只是时间问题，他能否在此之前完成他的愿望呢？没有把握。但是，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这是值得欣慰的。现在他必须得相信，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当然，从目前的格局看，还有些薄弱环节。这是难免的。这么稀奇的事情怎能一蹴而就呢？皮特罗自己是接受这种现实的，但是他发现，这很难使阿尔赫娜接受。

正是由于这个情况，使他和阿尔赫娜谈完话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分外诡异。

“我说不清，只觉得，好像你会把一些重要的细节不跟我讲。一件只跟你我有关的事，我们现在就只是两个人了，阿尔。”皮特罗看着她，她接受自己的拥抱，一动也不动，好像在他的目光下进入浑浑噩噩的状态。

阿尔赫娜想，现在一切都会好起来吗，只是有一句话她需要说出来，就是那么一句简单的话：“别做蠢事。”他不会问为什么的。但是，月光为什么亮着呢，那大胆的，无礼的，痛苦的月光？在黑暗里她倒是会说出来，她感觉到了这一点。但这月光却使她失去了勇气。

“噢，真的没有办法改变？我们根本还没有怎么去尝试过。”

这多么可怕，他的声音多么柔和啊。阿尔赫娜从来没有听他这样说过话。但这高大的身躯，这沧桑颓唐的脸庞，这昏黄的贪婪的月光，怎叫人变得如此成熟呢。

正义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或者说，荒谬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但危险不想让他们歇着。它想让他们紧张，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出错。

阿尔赫娜振作了一下精神。“也许这并不是坏事，”她勾着苦涩的笑容，对自己的尖声细语也大吃一惊。“难道就不会是我们杞人忧天了吗？或许到头来只是你在未来变得更加有实力后选择帮助过去每一次需要帮助的我们呢？”

这话听起来多么荒谬，多么不真实，她自己心里也不免微微发抖了。她对自己害怕到了极点，于是，她不知不觉地移开了目光。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我不会做傻事的。”皮特罗极快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相当尖刻，声音都完全变了，像一声恐吓，或者说像恶意的、危险的自我嘲弄。

随后，他打开了木门。

巴塞罗缪看见皮特罗那灰白色的身影消逝在门框那里，无声地，惨然的，活像一个夜间的魔怪。

阿尔赫娜走了进来，她觉得好像是一个棺材封了盖。她感到所有的生灵都死尽了，只在她那空洞而麻木的身体里有一颗心砰砰地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胸膛，每一跳动，都疼上加疼。

她看见巴塞罗缪迟疑着走向自己。

巴塞罗缪对人类接触的不多，当他在这些天来都看在眼里。这里的人都是做大事的人。他们有着各自的优缺点，就像是永不相交的几条平行线，可为什么他们彼此之间会结成同盟？这样复杂的情感让木头制作而成的他大脑里的那一根线变得一团糟。

在他的意识里，如果认为是正确的，那就一条路走到底。可这些人却不想这么认为的。为什么？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这也是赫卡柏制造的人偶再怎么像真的，也永远不会是真的一样。如果他能够理解的话，他会吓死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太荒谬了，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近来世界上发生的荒谬事好像并不少见。

巴塞罗缪眨着眼睛，他的心里一紧，然后来到阿尔赫娜面前。他张开双臂，使自己眼疾手快地迅速抓住她的胳膊。

但他也注意到，她似乎对他的怪异行为感到十分惊愕。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记得奥斯蒙德偷偷跟他说过，人偶和真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人偶只会一味地模仿真人的行为举止，而永远不会理解他们的思维。

可他现在的行为俨然就是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根本不是什么模仿。

人类的友情让他们亲近却不亲密；爱情也是如此捉摸不透，既有着其他人无法理解的默契，又同时兼顾着对彼此的不够信任。至于亲情，巴塞罗缪的记忆中只有奥斯蒙德和阿尔赫娜在华纳海姆和阿斯加德成长的那两百年，快活得像是疯了似的。他们是一同出生的孪生姐弟，在某种程度上讲，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

是他神经敏感了，不是吗？但这是不可以理解的。像他这样的人偶，也会和人类一样神经敏感吗？

巴塞罗缪努力放开自己的思维，但是，如果他的一切情绪和思维都是基于人偶对真人的下意识模仿，那他的脑袋早就炸了。他决不接受这种观点。他是人偶，但他有自己的情感，他能感受到的就不是幻想的。

“我不是奥斯蒙德。”

巴塞罗缪没有管阿尔赫娜的想法，他只顾着把自己的喜悦分享出来。

一切都太古怪了。

一切又都那么模糊，简直无法理解。

阿尔赫娜其实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把他当作是没有情感只是记忆载体的人偶，不可否认的是，巴塞罗缪简直就是两百岁的奥斯蒙德，热情开朗，自信勇猛，最重要的是，是对她不必言说的信任。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为何会改变主意将他留在身边，正是因为现在的她太渴望这种纯粹的对她的信任了。奥斯蒙德信任她，可这份信任中始终藏了一份猜忌。他担心她会再次能力暴走，担心她再次失控摧毁他们在乎的一切。她都清楚，也都理解，可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的一己私欲。

“阿尔，和他们的相处让我感到自己稍微理解了什么是情感。”巴塞罗缪告诉她。“我知道，阿尔，你觉得我在天方夜谭。人人都知道我只是个人偶。人偶是没有个人情感的。”

“也许这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可我感受到了情绪的波动。”巴塞罗缪发表着自己的想法。“我是这么想的。人偶也能够产生自己的情感，这种感觉很奇妙。顺便说一句，任何奇迹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相信我，一切皆有可能。”

他知道现在不宜拿一堆问题来烦她，便用手搂住她的肩膀，抱了抱她，然后向她道了晚安，给她留了思考的空间。

天又下雨了，恼人的雨丝扰乱了阿尔赫娜思考的头绪。

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暗想是否自己太过心慌意乱，以致畏首畏尾，苟且偷安。她想着面具人，尽力猜测皮特罗为何会变成他，他们之间是否还有改变的余地。

她想到皮特罗在她离开的时候留在中庭痴痴苦等，她总会有内疚感。她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毕竟，她总是把其他人的位置放在他面前。

她爱他吗？

答案无疑是爱的。

可在她这里，还有什么东西的优先级在爱之前。

这天夜里，阿尔赫娜做了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