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悠里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与谢野提出自己的疑问,七惠总算有机会说明情况。
“悠里一开始是意外滑落山坡,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这种事显而易见。”侦探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零食,“她运气太差,刚好掉在另一宗案件的交易现场附近。”
“什么?”
“凶手利用原先计划的路线迅速转移了被害人,离开前故意在其他地方布置血迹。同行的学生前来寻找吉村悠里时被血迹引导着行动,反而破坏了原来的现场。”
“等等、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吗?”警方通报中没有的信息倒豆子般蹦出来,七惠勉强才跟上他的思维,“这样的话,只要确认周围的交通监控……”
“不,那不在他们的撤退路线之内。”他笃定得像是亲眼见证了作案过程,“很简单,就跟飞行棋一样。”
不巧的是,这种多人参与的游戏刚好在七惠的知识盲区内。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少年干脆放弃解释,抓了把零食塞进嘴里。
刚开始沟通就被遛得一头雾水,七惠也不由嘀咕:“我要是知道就不用来这里了。”
另外两人对此习以为常,与谢野给她倒来茶水,示意她坐下:“别在意,乱步先生推理案件都是一眼看出来的,跟不上也正常。”
如果换做别人,七惠会怀疑这是神棍推销水晶的话术。而对于这个有些孩子气的侦探,她多少可以理解悠里的父母为什么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那……请问悠里家的委托怎么样了?”
对话顿时陷入诡异的停滞,连看起来最容易交流的与谢野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很遗憾,她现在的情况,侦探社也无能为力。”回答她的是那位面容严肃的长辈。
“也就是说,你们知道凶手的来历和悠里的去向?”
“她已经被转移到国外,凶手则藏在那个组织的庇护下。”对方直言,“情况很复杂,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以免他们优先销毁手中的人证。”
不用赘述,她也知道悠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没关系、没关系,她只需要知道当时的情形,到那时……
“你现在就回去救她的话,马上又会后悔的。”少年清脆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七惠的脸完全僵住,嘴唇开合几次,才欲盖弥彰似的吐出一句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也无所谓,只是提醒你到时候记得来找侦探社,毕竟这边收到委托了。”他眯着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让她想到某个熟人,“对了,下次可要提前电话联系。”
正如开始所说,她的来意他们已经完全清楚了,甚至连七惠自己刚知道不久的异能用途都有所预料。
她重新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落在那个银发男人身上。若要说他们谁最有可能跟自己的过去有联系,大概就是这个隐约流露出肃杀之气的长者了。
面对少女**裸的戒备,男人平淡道:“侦探社有侦探社的人脉。”
也就是信息源无可奉告的意思。
“悠里的事,你们会尽力吗?”不论对方是何背景,她现在只要确认这件事能达成一致。
“当然。这与委托无关,不论何时,主持正义都是武装侦探社的应有之举。”他的眼神毫无动摇,“既然真相于你而言同样重要,我们也不会有所保留。”
正义……真相……
听着这般大义凛然的话,反倒是瞪着他的七惠感觉自己在接受拷问。
“放轻松。”与谢野绕到她身后,轻拍她挂着石膏的那边肩膀,“你这幅样子行动起来也不方便,我来帮你快速治疗一下,如何?”
七惠诧异之余,并没注意到一旁的乱步听到这话后,脸上便忽然青白一片。
*
一小时后,太宰走进长泽的咖啡厅,把他叫来的人正趴在角落,桌上放的两杯红还没被碰过。少女前阵子脱臼的左手此时搭在后颈上,另一手捂着肚子,疲惫空洞的面色仿佛刚从土里爬出来。
“小七惠,还活着吗?”
“我刚才、被人切断了颈动脉。”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而且差点就被解剖了。”
“哼嗯——”太宰不以为然,确认她的左手已经痊愈后,调侃道,“这是有什么新型的治疗手段,让你出现幻觉了?”
七惠埋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是治愈系的异能力,说是必须伤患濒死才能发动。”
“好残暴的条件。嘛,我反正无福消受了。”他坐在对面,摊手道,“然后呢,你找到新的人脉是有什么新计划?”
“我要确认一些事情。”她撑起身,仍然愁眉不展,“太宰,你对贫民窟很熟悉吗?”
“和小七惠比起来,确实能这么说。”
她拿出手机翻到横滨地图,放大到某个无名的小山包,周围没有任何地点标记,仅一条公路包过东侧与南侧。她轻点西边的一片空白处:“贫民窟大概是在这里?”
他隐隐意识到她想问什么,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接着从贫民窟朝东方划出一条线,穿过山体,延伸到公路上:“你知道哪里有这样的捷径吗?”
“我是没见过走直线的山路啦。”
“……果然必须实地考察一下才行。”七惠没有放弃这个无端的猜想,似乎不证实她的担忧反而无法放心,又或者从哪里得知了新的重要信息。她一口气喝完还冒着热气的红茶,起身要走。
“你确定要这个天气去爬山?”
少女难掩的焦虑僵在脸上,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咬着唇,重新坐下。未知的阴云诅咒般压在她身上,一举一动皆如困兽。
一根筋的家伙,考虑得越多,越是给自己徒增枷锁。
“假如那个猜想是对的,你打算做什么呢?”太宰叹了口气,“你想清楚要往前回溯多久了吗?”
“我……”她攥紧双手,微微颤抖着,“已经不知道了……到底,从哪里开始是错的……”
*
雪化那天,太宰改变了平时的游荡路线,无意间发现七惠家大门敞开,室内鞋却都安放在鞋架上,显然屋主不在家里。
“小七惠?”他进了屋,拉上门时,有一股力道从外面抵住了门板,门口却看不到一个人。
他于是松开手,然后轻车熟路地在里面转了一圈。七惠没带上多少东西,像是短暂的临时出门——除非她因某些原因仓促离开后再没回来过。
客厅桌上放着一部手机,不是他印象中七惠用的那部。
“吉村悠里小姐,是吗?”他对着面前的空气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过了一会儿,手机凭空悬浮起来,自行输入了一串文字:
[你知道小七惠在哪吗?她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电话没人接,平时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她,我自己报警又会被当成恶作剧。]
从她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情况似乎很吓人,但联系到七惠回溯时间的能力,太宰认为只有一种可能。
“为了她好,你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吧。”他随即转身离开。
另一个形同幽灵的人适时地出现在门口,他因寒冷佝偻着身子,仍然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日安,太宰君。关于之前的调查,有一些可能有用的进展。”兰堂从大衣内侧掏出一个信封,然后粗略往里扫了一眼,“屋里没人吗?”
“兰堂先生对这份工作很上心呢。”太宰顺手收下信封,“我会交给她的。”
“——不过,她可能用不上了。”
雪融以后的空气冷得刺骨,到达郊外后,潮气更是毫无阻拦地扑在身上。他看着蜿蜒上山的小道,突然有点后悔找到这里来。
这一带地势较高,能看到海景,又临近公路,曾经有人计划开发成度假山庄。后来工程没能完成,只留下部分基础设施和一家旅店。之前有学生上山合宿,却发生了失踪事件,旅店没过多久也因周围的污染问题倒闭了。
严冬过后的泥泞土壤还未显露生机,脚下偶尔会踩到一些草根,走得分外艰难。林中扭曲的枯树枝相互交错、纠缠,其腐朽颓败之姿像是早已死去多年。
若是死在这里,想必回归泥土地过程都是这般寂静吧。
旅店的门虚掩着,店内已经停水停电,不过灰尘之上仍能看出有人在倒闭后在此活动,或许是走投无路的流浪汉,或许是误入此地的驴友。其间有一些小心掩盖过的痕迹,将他引向堆放杂物的阁楼。
摸上扶手那刻,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太宰?”
换作别人,此时应该被她用异能放倒了。
七惠脚边是崭新的睡袋,她两手还握着登山杖,做出防守的架势。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连同背包里的储备粮,都是两人在咖啡馆分开之后就买好的。
少女放松下来,坐倒在睡袋上:“你为什么……?”
“是啊,我为什么要来。”太宰气息还不稳,他耷拉着眼皮,不知在向谁抱怨,“这种东奔西走到处找人的事,本来都是小七惠干吧。”
“抱歉。”
“道歉得太没诚意了。”他拍掉刚刚沾上的灰,“你就在这里住了两天?”
她蜷起身子,手搭在膝盖上,摇摇头:“前天在店长家留宿。”
“找到自己想要的证据了?”
一丝凉风自窗缝渗入,靛蓝眼眸望向阁楼小小的窗户,始终无法在那片灰白的天空中找到焦点。
“从一年前开始,周围土壤严重酸化,附近明明没有工厂,也没有非法垃圾填埋,却被查出严重的氟污染……”她机械地吐出自己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的信息,却道不出结论。
“你一定要蹲守出结果的话,不如去他现在更有可能在的地方。”太宰没听她说完,直接把信封扔给她,“这又不是什么童话故事,能在荒山野岭蹲到好心的小矮人。”
七惠扒开脸上的信封,呆呆地拿在手里:“唉?谢、谢谢。”她还想问些什么,突然敏锐地盯向门板。
“有谁跟着你吗?”注意到太宰有一丝意外的反应,她调动异能,但那个急切的不速之客并未停下,甚至是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终、于、让我抓到马脚了——给我出来!”
门板霎时四分五裂,橘发少年一脚飞踢,如同一把匕首刺来,纷飞的木屑都仿佛有意识般避开了他。
“什么啊,两个小鬼而已。”他在触及两人之前站定,脸上半是失望半是不屑。这样情绪鲜活的人,只见过一面应该就足够留下深刻印象。
“你是……”七惠愣怔地看着那张脸,还摸不清情况,太宰的话就再度引爆了对方。
“出现了!森林里的小矮人!!”
好多人啊.jpg
谜语人的一章,卡了好久
这里时间线其实已经到了15岁的1月,之前忙来忙去没对上元旦的轴,干脆跳过新年番外接着写剧情。
原大纲悠里线至少拖到七惠上高中再推进,结果找不到合适的事件分散注意力,顺其自然就提前进入爆破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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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了一下熬夜导致脑回路短路码出来的BU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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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1 荒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