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石昊】应是诸天情怯 第6章 破障

千岩枪，这是一把集众人之力而成的长枪，重约四十斤，枪头以特殊材料制成，纂刻有意义不明的字符，寻常人勉力可以一拿，但无法舞动，唯有经过训练的千岩军可以从容使用。

千岩军是璃月的屏障，是人类为自己树立的防线。

千岩结阵，可战魔神，却也是人类的最后一处保护伞。

“所有人死守层岩战线两百里！”

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守住这里，若是让这群从地底出现的妖魔入侵璃月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便无生路。

战争发生得突然，结束得惨烈，那些战死之人的灵魂顺着地脉的涌动往来处去，由元素结晶而生的龙王于沉睡中感受到这异常的地脉涌动，浑噩不清的神智分辨着地脉中的情绪，死亡的悲哀、愤怒与不舍让龙王忽然心生感慨。

他恍惚间想起很久之前与友人们一同征战的日子，那是一段虽不肆意，但绝对快活的时光。他还同友人们一起约定，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要一起去人间走一遭。

人间的灾祸还在肆虐吗？龙王的记忆残破不堪，艰难的翻找着对时间与世界的认知，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当初围坐一桌的人都有谁呢？

有向来沉稳可靠，让他都觉得安心的挚友，有一位活泼而又聪慧的少女，有喜爱人间烟火、拥有一手好厨艺的同伴，还有……还有一位早已离去的少年。

龙王还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晌午，在一场战斗结束后众人围坐桌前，神情欣喜又放松，少女双手捧着酒杯，酒液散发着奇异却又醉人的香味。

“等到提瓦特彻底安定下来，到时候我就带着阿萍去四方游走，我取自然之音，她奏万物之鸣，如果看见什么稀奇玩意儿，我就告诉石昊，让他带着灶神，让灶神带着调料，我们幕天席地，兴起而聚。”

少女眼里含着憧憬，似乎是看见了希望，也像是被美酒迷了心神，向众人勾勒着心中的未来。少年被挚友看着不能饮酒，百无聊赖的撑着头，听言抬眼一问：“你是不是少算了一个人？”

“没有啊。”少女疑惑了。

少年皱眉，觉得少女这是故意的，追问少女:“那摩拉克斯呢？”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我都叫你了，他还能不来吗？”

少年不懂，反问少女:“为什么他和我一起啊？”

是啊，为什么要在一起呢？龙王觉得自己也应该问过少女…是归终，他应该也问过归终这个问题，为什么少年要同摩拉克斯一起呢？

归终聪慧又敏锐，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关注大家的相处，谁同谁有矛盾，谁的爱好是什么，她总能记得清楚，也总能想到问题解决的办法，这次不知道她又发现了什么秘密。

只是归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似是而非的回答了少年的问题：“他不懂人间烟火，倘若不跟着你，到时候不就是孤家寡人了？且你身上诅咒未除，需要神血养护，你们同行更为稳妥。”

据说少年因为一场战斗被人下了诅咒，那诅咒十分蹊跷，与【世界】同个等级，除了摩拉克斯的神血之外没有人能压制，记忆中，那位少年很是抵触神血，每次要服药的时候都会想办法偷跑。

这好像是少年与摩拉克斯之间的矛盾，怎么会成为他们在一起的理由呢？龙王有些头疼，他避开地脉中纷杂的情绪，试图为自己留一点清净好继续回忆。

这里被人留下了封印，封印只限制他的走动，在他心烦意乱时会暂时性阻隔地脉对他的影响，这样很好，这让龙王可以安安静静的继续回忆。

只是刚才想到那里了？龙王重重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将心中的烦闷倾泻而出，他十分有耐心的拼凑起自身七零八落的记忆。

矛盾……在归终的插手下，这不算矛盾的矛盾早就解决啦。

是少年主动去找了归终，询问摩拉克斯为什么会这样帮自己。不过在找到归终之前，少年问过不少人这个问题，龙王当时给出的回答是：“你如果就这样寂籍无名的陨落，那岂不可惜？”

少年如一日中正在攀升的金乌，倘若因为【诅咒】而坠落，那这世间的色彩未免少了些滋味。

然而少年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一心只想让固执的神明停止喂血，以免继续亏损自身。

而归终是如何解释的呢？

据说归终被少年问得惊奇，睁大了眼睛反问少年：“你为什么想要知道个中原因呢？”

少年挠着头回答：“他不能在这样亏损下去了，但我又说服不了他。”

是了，摩拉克斯像石头一样固执，少年又吃软不吃硬，两个人硬碰硬，确实没办法让摩拉克斯停止放血的行为。

归终抬起手臂，捂唇轻笑，她发间的琉璃百合随着笑声摇曳，看着欢快得紧：“你直接同他说不行吗，摩拉克斯可是很讲道理的。”

“除了这件事，他别的事情的确很讲道理。”少年有些麻爪：“到底是谁让他认为的‘我离了龙血就会命不久矣’的错觉啊。”

那你得去问萨米基纳啊。龙王听归终说，当时她笑得更大声了，少年被笑得莫名尴尬，皱着眉说：“你别笑啊。”

“你先别生气。”归终放下手，忍住笑，规规矩矩的坐在石凳上，双脚却如以往一样不规矩的摇晃：“你的事情，我多多少少有听说过。”

“你很厉害，各种方面来说都厉害，不论是重伤的原因，还是小时候的经历，都让我们佩服。其实摩拉克斯放血的原因，众仙家都知情，很久以前也有人担心摩拉克斯的身体，但他们最后却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小石，我们都很好奇，曾经意气风发的你究竟是什么模样。对于提瓦特而言，你是意外降临的外来者，我们也许终将道别，如果只能看见凋零的花瓣，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我同摩拉克斯、若陀商议过，龙血蕴含【规则】，可以压制你体内的诅咒，那么，同为魔神的我们应当也可以。但很不幸，摩拉克斯血液里蕴含着更为强大的【规则】，龙血才能真正帮助你，所以我们帮不上忙。”

归终说着，歪头对红了双眼的少年笑了一下：“他不说，也是不希望我们说，但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

“去肆无忌惮的绽放吧，石昊，你活得越璀璨，我们便越高兴，你本是太阳一样的人，能帮助太阳重新升起，是我们之间的缘份。“

“缘分”二字是整个璃月，乃至整个提瓦特最为神奇的东西。也许真的是缘分到了，确如归终所言，龙王希望能够看见旭日攀登至顶峰的模样。

归终继续说：“你也帮助我们许多，从来没有所谓的亏欠，这一切，山会记得，花会记得，岩石会记得。”

少年的降临为众人带来太多惊喜，这世间你来我往，所以因果两清。

“他像爱归离原之人一样爱你。”

唯有这一点因果，少年似乎尚未结清啊。龙王有些兴奋，他和归终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一个摩拉克斯无从知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窍的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似乎不能再提起。

龙王只兴奋了片刻便迅速失落，因为他忽然想起，少年早在很久之前便离开了提瓦特，唯一值得欢喜的是，少年在离开时已恢复了自己的修为。

说起来，龙王同少年的初见，正正好是少年彻底破除【诅咒】的时候。

那天是个雨夜。

龙王初见光明，对一切都新奇，摩拉克斯便同龙王一起行走大地，路上听说少年不服药又偷跑了，两人便一起去寻找少年，龙王在路上了解到了少年的名字和经历，意识到这将是一位有意思的人类。

只是初见实在狼狈。

那一夜雨下得极大，雨水混着鲜血被撕裂穹宇的雷电照亮，少年跪坐在血水之中，棕色的龙鳞显化而出，它们占据了少年接近四分之一的身体，牢牢守护着少年的心脉。

龙王遥遥看着，对身旁的摩拉克斯提醒道：“他好像快要死了。”

摩拉克斯没有说话，只沉默的旁观着。今夜似乎很冷，冷得少年浑身都在颤抖，但他的心口因为龙血的存在而温热，这让少年忍不住蜷缩起来，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

龙王觉得他该出手帮一帮这个重伤的人类，但不知为何，那少年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带着欣喜，带着释然，还透露着一丝凶狠。

龙血随着心脏的搏动散开，开始在少年的四肢百骸游走。

他疯了吗？保命的龙血被他自己打散，还能活吗？龙王心中惊讶，紧紧盯着勉力睁开双眼的少年。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剑刃一般凛冽的锋芒，也充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少年一身狼狈，却也满身锋锐，于大雨中、于生死间，散去心口保命的龙血，抵住身体崩裂的疼痛榨取自己的生机。

一股奇特的、龙王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从少年身体里出现。最开始是一点一滴，微不可计，但这些渺小的力量汇聚在了一起，那股神秘的力量便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少年的四肢百骸都因为这股突然爆发的力量而颤抖。

墨绿色的残渣被震碎打出少年的身体，那股神秘的力量像发怒的龙，将残渣撕了个粉碎。

那个在摩拉克斯口中困扰少年百年的【诅咒】就此根除。

少年还活着吗？龙王上前查看少年的情况，发现少年已然昏迷，那股力量正缓慢修复着他的身体，像是在拼凑一尊破碎的器物。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摩拉克斯拜托龙王留下守护，他需要回去将手上的职责暂时交给归离原的另一位主人。

龙王在原地等候了一天一夜，少年才从昏迷中夺回神智。少年看见陌生的龙王并不畏惧，只是好奇的问他：“你是龙？”

“我是地底的盲龙，摩拉克斯给予了我视物的双目。”龙王坦然回答。

于是少年笑了：“那你跟我来，我给你尝一个好东西。”

时过境迁不知多少年，龙王依然记得那个“好东西”的滋味，那是能醉倒尘沙之主、让炉灶之魔神都心心念念的佳酿。

名唤石昊的少年叫它——“猴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