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卡尔听完这个故事后欲言又止。
帕西法尔,不,现在应该称呼眼前的少女为约瑟芬了。她回答道:“这两个名字也承载着我们姐妹的新生,姐姐离世后我发誓以她的名行于世间,以她的性格行事,以此来铭记她。”
“可我还是违背了这个誓言,我发现我永远无法真正的模仿她的性格处事。我甚至希望有人能记得我真正的名字,希望在我离世以后,这世上依然有人记得这个真名为约瑟芬的少女曾在大海中激起过一朵小小的浪花。”
卡尔听着这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约瑟芬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他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甩走,但终究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别冲动,现在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你贸然出去只会白白葬送性命。”卡尔劝道。
“啊?”约瑟芬听完后明显愣住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卡尔是在担心她出去和那群逐影猎人同归于尽。
想明白这一点后,约瑟芬忍不住笑了。“哈哈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你以为我要学故事里的英雄去送死?”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放肆地笑过了。
这件事本身其实也没多好笑,但她就是笑得停不下来。喉咙里漏出嘶哑的气音,肩膀不受控的震颤,笑声像卡在生锈管道里的水。
到最后,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感觉到氧气在气管里横冲直撞,她弯下腰剧烈咳嗽,指节抵住抽搐的胃部,却停不下失控的痉挛。
“你知道为什么我在灰河整肃运动中活了下来,而姐姐她却死了吗?”约瑟芬用气音说道:“因为我比她更能忍耐啊!”
“她,还有爱德华多,甚至是我刚认识不久的雷诺,他们都是坚定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不会在看到如今的惨剧后选择躲起来,而我会,所以我活了下来,他们都死了啊!”
“他们都死了啊……咳咳咳……”
就在约瑟芬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衣服上。她以为是打喷嚏溅出的口水,直到第二滴、第三滴相继落下,她才惊觉自己满脸都是滚烫的泪。
“你怎么了?我,我也没说什么吧,别哭啊!”身处黑暗的地道中,卡尔看不清约瑟芬脸上的泪水,但他听到了她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约瑟芬刚想开口说没事,喉头却涌上更汹涌的哽咽。
那些强行压进胃里的呜咽,此刻正顺着失控的笑声往外倒灌。她听见自己发出某种类似坏掉的老旧风箱的声音,呼哧呼哧地在哭腔里漏气。
卡尔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用手臂搂住约瑟芬发抖的肩胛骨,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约瑟芬的情绪终于平复了。她推开卡尔,说道:“大记者,看在我们曾在一个屋檐下躲过雨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把白淞镇,还有发生在这里的事,这里的人都忘掉吧,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不可能!”卡尔的声音中带着坚决:“我一定要把真相公之于众,不然等我归于地脉之时,我又有何颜面去见那些死不瞑目的镇民?”
“真相?那种东西重要吗?真相对于死者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有活人才能从中得到些许慰藉。可如果将真相公之于众的代价是还活着的人的生命,那还不如就让真相埋藏在地底腐烂!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如果不这样做,我将终身活在愧疚中。我无法忍受这种折磨,那对我而言比死亡更加可怖。”卡尔坚定地说道。
“呵,”约瑟芬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看来你还没弄明白你的处境。蒸汽鸟报社的记者英戈德先生,你以为充当官方喉舌的蒸汽鸟报社能让你把真相刊登在报纸上吗?”
“答案是不可能。他们以前会让你在蒸汽鸟日报上刊登其他国家的真相,那是因为七国高层之间交流少,不存在利益瓜葛。一旦触及了那些人的利益,你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成问题。”
“去翻一翻之前的《蒸汽鸟日报》吧,看看那些家伙是怎么评价我们的——社会公敌,叛国者,暴徒……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改变一个得利者团体吧。”
“至少,让我去试试……”卡尔的声音逐渐微弱。
“那你去啊,反正我也管不着你。”约瑟芬这下是真生气了。只是一想到他们今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彼此,她的语气还是缓和了下来:“大记者,如果最后你失败了,要记得努力活下去啊。”
“那你呢?你劝我不要公布真相,劝我活下去。等那些逐影猎人离开后,你又会去哪里?打算做什么?”
“我没有爱德华多那样强的领导力,重组渡河会是不可能了。以后,大概就像科培琉斯大师的那场戏剧的原型人物,蒙德贵族劳伦斯统治时期的侠盗帕西法尔一样,四处流浪,当个劫富济贫的侠盗吧。反正我一开始就是小偷,也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应该不会了。”
说着说着,卡尔突然感到一阵困倦涌了上来,可他明明不久前才被约瑟芬敲晕过去,现在怎么会这么困?
“看来我延迟生效的迷药药效上来了啊,就是生效时间晚了点,大概是剂量问题吧。别担心,等你醒来后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必须走了,但小偷不能让自己的行踪被无法信任的人知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敢将信任交付他人,所以只好用这种方式了。”约瑟芬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卡尔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我走啦,大记者。这应该就是永别了。希望你能活久点……至少活得比我久一点。”
地道里静谧得能听见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卡尔感觉自己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他挣扎着抓住约瑟芬留下的披风,布料从指间滑走的触感就像一捧水流过。
"你也要……活下去……"后颈残留的钝痛与迷药在血管里拉锯,卡尔含糊地从口中挤出破碎的音节。
原本大踏步离开的约瑟芬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卡尔。
卡尔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也错过了约瑟芬接下来的话。
“可是这世上哪有从不失手的小偷呢?”
“不过大家都说人的灵魂在死后会进入地脉,在失去所有记忆后作为新的生命回到人间。”
“希望当我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时,枫丹会变得稍微美好一点。”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空荡荡的地道诉说着这段即将被遗忘的离别。
卡尔再度转醒时,地道外的炮火声已经停了。他强忍着残余药物带来的困倦,挣扎着爬出地道。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整洁有序的房屋如今大多沦为废墟,断壁残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凄凉。墙壁被炸出一个个巨大的豁口,烧焦的木头和破碎的砖石散落一地,墙壁上的窗户只剩下空洞的窗框,像是一只只绝望的眼睛。
镇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他们或残缺不全,或面目全非,但卡尔还是认出了其中几张熟悉的面孔——和他在酒馆聊过天的工人,曾在婚礼上将花球砸到他头上的新娘,他采访过的执律庭成员……他们鲜血汇成一条条河流,顺着地势缓缓流淌,将岩石染成红褐色。
街道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气,混合着令人作呕的烧焦味。卡尔压下着胃里传来的翻涌,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在卡尔目不能及的地方,一个负责收尾的逐影猎人早在他走出藏身的废墟时就发现了他。就在那个逐影猎人快要把手中的长剑刺向卡尔时,一枚带着雷元素的子弹打中了他手中的剑。
剑哐镗一声掉落在地,卡尔惊恐地回头,与眼中带着惊讶的逐影猎人打了个照面。
“住手!这个人我认识,他不是我们要清剿的匪徒。“刚才制止了那个逐影猎人的人跑了过来,他的腰间还悬挂着一枚紫色的雷系神之眼。
“埃马纽艾尔……我没看错,那时,真的是你,为什么……“卡尔有些语无伦次。
眼前之人正是他还在水仙十字院时的童年玩伴埃马纽艾尔·吉约丹,也是当初让他忍不住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确认的人,刚回到枫丹时他们还一起喝了酒。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能在这里!而且还是以逐影猎人的身份在这里!
“是,长官。 “那个逐影猎人向埃马纽埃尔行了一礼,随后又向卡尔鞠了一躬表示歉意:“抱歉让您受惊了。请问先生您是?”
卡尔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搭理他,埃马纽艾尔便出来打圆场:“这位是蒸汽鸟报社的记者英戈德先生,刚才他可能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我们一样面对危险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
“蒸汽鸟报社的记者英戈德先生”?
卡尔在心里自嘲——瞧啊,你能从逐影猎人手中活下来不是因为你比白淞镇的镇民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因为你运气好有埃马纽艾尔为你担保,也因为你不是白淞镇的人,你是蒸汽鸟报社的记者英戈德先生。
多么讽刺啊。卡尔无端地痛恨起这个他习以为常的头衔了。
“你先走吧,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我一个人来就好,看你把人家记者吓得。”
“是,那我先离开了长官,如果英戈德先生需要精神损失费可以找我,刚才的事实在抱歉。”
埃马纽埃尔只当卡尔是作为记者来调查白淞镇的,便笑道:“你小子真行啊,我以前只能从报纸上了解到你干了些什么,但对于那些事的危险程度都没什么感受。没想到你竟然孤身一人跑来白淞镇这个贼窝。”
卡尔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内心的堤坝轰然倒塌,愤怒如洪水般涌出。
“埃马纽艾尔·吉约丹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贼窝!”他不顾一切地把拳头砸向埃马纽艾尔,而对方则下意识躲过了他的攻击。几个来回后,他自己反倒先脱力倒在了地上。
埃马纽艾尔一头雾水,“你这是怎么了?我解释什么?还是你先解释一下怎么突然对我动手的事吧。”
“白淞镇不是什么贼窝!镇民们也只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他们或许会在生活中犯些小错,会抱怨枫丹廷官方的统治,但你们没有权利这么草率地定义他们,夺走他们的生命!”卡尔朝他吼道。
埃马纽艾尔眉头紧锁,他摇摇头道:“卡尔,我知道你作为记者可能会有一些不同的视角和想法,但据我收到的情报来看,这里的人不是无辜的。你一定是被蛊惑了。”
“那什么才能算是无辜?他们确实支持反抗官方的渡河会和雷诺镇长,但那也是官方有错在先。”
卡尔站起身,从自己从不离手的公文包中甩出一叠资料——上面记载的都是枫丹廷官方对白淞镇等边缘地区的不平等政策和公文。
“看啊,这件事本来只需要一点点公平,可结果导向了最残忍的方向。”
埃马纽艾尔看到这些资料后有些许动容,但还是坚决道:“在这个方面上官方确实有错我不否认,但我们不是为此而来的。作为逐影猎人,我们的职责是铲除威胁枫丹的强大魔物。我们是收到白淞镇被噬魂兽控制的情报才来这里执行任务的。”
“这里的镇长可出身于佩特莉可镇,而佩特莉可镇就是枫丹最大的噬魂兽封印地。我得到了封印松动的消息,但没有发现魔物。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魔物从封印中逃出来后附身了白淞镇镇长,杀害了原本的镇民并控制了他们的躯壳。正好打探情报的人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想。”
“可是你看到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后难道没有一丁点怀疑自己的情报是否正确吗?”卡尔愤怒地问道。
“我们不能怀疑!之前就有魔物杀害了普通人将他们做成傀儡,伪装成无辜的平民,我当时怀疑过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而代价是数位战友的生命!”埃马纽艾尔同样回以怒吼。
两人吵过一架后都在大喘气,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卡尔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脑子也晕乎乎的。“好,既然你说你是来剿灭魔物的,那魔物呢?凡事都要讲证据,如果你说魔物附身在了人身上,那你们逐影猎人应该能用什么秘法探寻到魔物附身的痕迹吧。”
埃马纽艾尔也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用就用,要是证明是你搞错了,这笔材料钱你出。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买的,逐影庭不给报销。”
这种秘法是很久之前的逐影猎人传承下来的,能精准地识别魔物,但这种秘法也有很大的缺陷——材料耗费大,布置起来费时费力,所以现在的逐影猎人都不怎么用了。
正好枫丹海军和其他的逐影猎人都离开了,卡尔和埃马纽艾尔便绕着白淞镇的边缘布下阵法,将整个白淞镇都纳入了检测范围内。两人忙活了一个上午才完成这些。
秘法启动后,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埃马纽艾尔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秘法的作用时间结束,他依然没有发现魔物的痕迹。
“不,为什么,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魔物的痕迹……”埃马纽艾尔看着眼前消失的阵法崩溃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逐影猎人们杀害白淞镇镇民的景象。
褪去了剿灭魔物那层正义的外衣,埃马纽艾尔眼中那层光鲜亮丽的滤镜终于被残酷的事实剥落,露出底下浑浊的血迹与尘埃。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经开始腐烂,引来了成群的苍蝇。它们嗡嗡嗡的噪音落在埃马纽艾尔的耳中却成了死者的哀嚎。
他低下头,脚边的小水坑倒映着埃马纽艾尔戴着面具的脸。那面具是逐影庭发给为枫丹效力而面部负伤之人的,但现在水面映出的不再是代表正义的逐影猎人,而是一个在作案现场颤抖着的罪人。
“为什么?为什么啊!”埃马纽艾尔看着水中的倒影嘶吼着。
卡尔看着埃马纽艾尔痛苦的模样,眼中并无半分胜利的快意,唯有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因为白淞镇——从来就没有什么魔物啊。”卡尔的声音沙哑,像是一声沉重的哀叹。
“你是逐影猎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和魔物厮杀。而我是记者,比起可怖的魔物,我见得更多的是人心叵测。”
“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其他人,这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承认吧吉约丹,你就是他们手上的一颗棋子。”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真相就在那里,不会因为人们不接受而改变。”卡尔脸上的神情逐渐坚毅起来,“如果你还相信正义,那就和我一起将真相公之于众,把那些真正的罪人送上审判庭。”
“把真相……公之于众?”埃马纽艾尔喃喃道。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死死地掐住卡尔的肩膀哀求道:“这些证据……你不能公开,至少现在不能。你在这个风头上你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对着干就是在找死。”
卡尔猛地挣脱他的手,肩膀传来的痛觉提醒他肩膀应该是青了。“你以为我千辛万苦拍下这些是为了把它们锁进档案室然后等所有人都不关注这些了的时候再拿出来?白淞镇的冤魂需要真相!而真相需要有人关注!”
“那我的部下呢?我了解他们,他们都是笃信正义之人!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被魔物杀死的危险来当逐影猎人。若他们知道这是场骗局,他们践行的正义是在残害无辜……多少人会发疯?多少人会自杀?”
“杰克下个月就要当父亲了……萝拉的父母去世了,她的弟弟还在等她寄学费……卡尔,你也说了我们只是棋子,和那些镇民没有区别!”
“白淞镇的人已经死了,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包括你。”
卡尔沉默了。半晌,他轻声道:“吉约丹,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埃马纽艾尔·吉约丹吗?那个在我被那些大的孩子们欺负时挺身而出的埃马纽艾尔,那个玩游戏时要当勇者保护大家的埃马纽艾尔,那个说要守护正义的埃马纽艾尔去哪了?”
“为什么,我感觉现在的你那么陌生呢?”
就在两人站在原地僵持之时,一边的废墟突然传来了一阵砖块滑落的声音。埃马纽艾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卡尔你快过来,那边的废墟里可能还有幸存者!”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都冲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废墟旁。他们用铲子把砖块移走后,一块看上去和旁边的地板有些不一样的木板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地道或者地窖的入口。”埃马纽艾尔一眼就看出了这块木板的不同之处。他尝试拉开这块木板,但下面明显是有人在用力阻止他。即使这点力道对于埃马纽艾尔来说不值一提,但他还是松开了那块木板。
那个藏在下面的人怕他。埃马纽艾尔悲哀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敢打开木板,因为他自己正是造成白淞镇惨剧的刽子手之一。
“我来吧。”卡尔叹了口气,走到那块木板附近。
他先敲了敲木板,然后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温和的语气说道:“别怕,别怕,昨晚的事都过去了,现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了。”
“你是谁?”木板下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我叫卡尔,在白淞镇待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你见没见过我……”卡尔还没说完,那块木板就打开了一个小口子,一双黄绿色的眼眸闯入了他的视野。
“卡尔叔叔?”“雷内?”两人都第一时间认出了彼此。
“既然里面的人是你……那雅各布呢?我记得他一向是和你待在一起的。”
雷内把木板全部挪开了,露出了地洞深处的雅各布。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双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从炮火声响起后,雅各布就一直在哭,后来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的身体很烫,应该是受了太大刺激导致的发热。”雷内一副小大人的做派,但他声音中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同样身体不适的事实。
“卡尔叔叔,爸爸他……”话说到一半,雷内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口道:“不,白淞镇还有多少人活下来了?”
雷内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个正直的雷诺镇长一定会为保护白淞镇流尽最后一滴血。他是个聪明人,看见昔日美丽的白淞镇化为废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雷诺没有活下来,也可以断定白淞镇没有多少人能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
卡尔死死咬住下唇,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至少,谢谢你们,至少你们还活着……至少还有你们……”
到最后,连卡尔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只是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的眼泪无声地砸向大地,像是一场绵延不断的雨。一旁的埃马纽艾尔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长剑从他手中滑落。
一不小心就写得太长了,所以更新会比较慢。还有人在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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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淞之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