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中天,清光皎皎,留梓池畔,灯火通明,栖梧轩的院子里挂满了凤凰花灯。
这是旭凤特意为锦觅准备的礼物,热情如火的红色凤凰花灯,就好像是旭凤的那颗心,因着锦觅而如火炙热。
“这是?”锦觅看着满院子的凤凰花灯问道。
“送给你的,喜欢吗?”旭凤说罢,金色大袖一挥,刹那间,凤凰花灯全部被点亮,微风中烛火摇曳,比天际的星辰还要耀眼。
锦觅看着旭凤特意为她准备的惊喜,眸中亦染上星光,无不开心道:“谢谢你,凤凰,我很喜欢。”她转身抬头去看凤凰花灯,绣鞋不慎踩到了留梓池畔一颗比较大的鹅卵石,瞬间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入留梓池。
夜风吹起青丝万缕,粉衣白裳衣袂飘飘的锦觅就好像是一只乘风预飞的鸟儿,旭凤害怕她就这么飞走,一下子就抓住了她。
风静树止,旭凤反手一拽,将锦觅紧紧护在怀中,受了一丝惊吓的娇花玉颜更显楚楚动人。
旭凤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直接就将锦觅抵在她身后的凤凰木上,莫名的口干舌燥。额头有颗颗汗珠渗出,他闭上眼,极力克制着不去看锦觅,他沉重的呼吸声在锦觅耳边不停的搔痒。
心跳又开始加速,脸又是止不住的发烫,她又发病了。锦觅慌了神,她努力回想着丹朱给她的那本书里的内容,怎么治病来着。
对,她想来了,第一步,就是啃上凤凰的嘴。想着,锦觅踮起脚尖,睁大了眼睛,朝着旭凤的唇就怼了上去。
一片温凉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旭凤仅余的理智瞬间被击垮,他抱着锦觅的头,欺身回吻着。
锦觅觉得丹朱很不靠谱,啃上去后,她的病症不仅没好,好像还更严重了,现在不仅脸烫,浑身都跟着发烫了。
旭凤突然停了下来,锦觅抓紧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皎洁月华下,旭凤对着锦觅,郑重其事道:“锦觅,此生,我绝不负你。”
空气中淡淡的合欢花清香铺散开来,锦觅云鬓散乱,更添三分妩媚;星眼朦胧,更多两分娇柔。旭凤眼中燃起一团火,他一把将锦觅如云柔软的衣裳扯下了肩头。
松山雪岭君且尝,蓬门千户为君开。天空的那轮明月不知何时藏匿在彩云身后,凤凰木下,是比夏花更美的旖旎风光,是比水流瀑布更为激荡的悦耳音符。
九霄厅,润玉向太微汇报过聘礼事宜后,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太微道:“父亲,前两日我去栖梧轩看了旭凤,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不知父亲可否寻个时间去看看他呢?”
旭凤因为什么不开心,这阖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润玉这话可不就是暗示太微去劝诫旭凤的。毕竟,惦记自己未过门的嫂嫂,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果不其然,润玉走后不久,太微就出了门,往栖梧轩的方向去了。
润玉抬头看了看天,皓月似盘,暮云飘散,到有几分晴日白昼的感觉;夜下的昙花开得极好,层层叠叠,几滴娇艳的露水立在花瓣上颤颤巍巍。他笑着,就坐在栖梧轩的屋顶上,手中抱着一盆夜昙花。隔着凤凰木如扇般的叶子,依稀可以看见树下,两人并肩叠股,颠鸾倒凤,得尽鱼水之欢。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子。
润玉扔下的那枚药丸有催情的作用,锦觅抵挡不住,但以旭凤的武功修为不可能克制不住,是他不想克制罢了。
时辰尚早,栖梧轩灯火通明,大门却紧闭着,门口却一个侍从丫鬟都不在。太微耳力极好,那些细微的喘息嘤咛之声透过栖梧轩层层叠叠的院墙进入了太微耳中,那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太微摆摆手,屏退了左右,自己则推门进了栖梧轩,他只希望现在在栖梧轩内与旭凤鱼水之欢的人不是锦觅。但,在旭凤膝下承欢的人就是锦觅。
太微看了眼沉浸温柔乡中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旭凤,气不打一处来,却什么也没做,便拂袖离去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旭凤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丢人现眼。
锦觅燕声莺语,巧笑嫣嫣,一次又一次的被旭凤带上极乐云端。殊不知,就是在这同一颗树下,同一个池畔,同一片草地上,她的母亲花梓芬被太微玷污,眼泪流尽,却求诉无门。
一阵风吹过,高大的榕树上落下一片巨大的叶子,正好就盖在了润玉的头顶。
……
古往今来,润玉应该是第一个主动给自己送了顶绿帽子的,他拿下头顶上那片绿油油的叶子,随手一扔,便飞身离去。他对这香艳活春宫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来看好戏罢了。太微引而不发,在他意料之中,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微也依旧会让他娶锦觅的,就是不知道旭凤会为此做出些什么来。
一夜秋风过,打落满地凤凰花。旭凤从栖梧轩醒来,看着身边躺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多日的郁结全然消失。锦觅还在睡梦之中,旭凤撑着头,看着锦觅的睡颜,心里生理都很是满足。
不多时,锦觅醒了,旭凤亲自将她送回木辛阁,路上正好碰上润玉。
“旭凤,你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润玉毫不知情的模样,亦没有过问为何大清早的旭凤和锦觅会并肩而立举止亲昵的从栖梧轩方向过来。
旭凤春风满面,脉脉含情的看了一眼锦觅,一副餍足的模样:“多谢兄长关心,我确实好多了。不知兄长一大早是要去何处?”
“洛府主来了,父亲让我去前厅见过未来老泰山。”
锦觅觉得书里治病的方法确实有效,她没再脸红心跳了,就是浑身酸痛,现在困的慌。一听到洛霖的消息,她那几分瞌睡倒是没了:“爹爹来了!润玉,我跟你一起去!”
润玉正要回答,迎面风临秀走了过来,拉着锦觅的手道:“觅儿,不着急,你爹爹议完事就会过来。大清早的,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些鲜花饼,青菜粥,还有些开胃小菜,都是你爱吃的。”
一听说吃的,锦觅忙点了点头:“好,那临秀姨我们回去吧。凤凰,润玉,回见。”她确实很饿,与润玉旭凤打过招呼,自然而然的搂上了风临秀的胳膊,仿佛她们真是一对亲母女一般。
风临秀笑着拍了拍锦觅的手背,俨然一位慈爱的母亲,她一眼就瞥见锦觅粉色衣领下那淡淡的吻痕,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九霄厅里,两盆墨阳文竹长得极好,郁郁葱葱的。白玉玲珑的双龙吐珠四脚香炉里燃着万槲香,炉上轻烟缭绕,四周香气弥漫,清雅又不失庄重。
太微高坐在红木云纹太师椅上,正笑意盈盈的与洛霖商讨着润玉与锦觅的婚事,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对这场婚事没有任何的影响。
润玉与旭凤两人都来到了九霄厅,还没等太微他们说什么,旭凤直接跪了下来,行稽首大礼道:“洛府主、父亲,我真的很喜欢锦觅。恳请父亲与洛府主取消兄长与锦觅的婚事,昨夜我与锦觅…”
“住口。”还没等旭凤说完,太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太微知道旭凤想说什么,他绝对不容许旭凤说出来。旭凤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想当着人家姑娘家父亲的面说出来,真是不嫌事大。
“婚约早已定下,岂是说取消就取消的,锦觅是你未来嫂嫂,怎可心生妄念!你个逆子,给我回去,好好的闭门思过!”太微不容旭凤分辨半句,就叫人把他带回栖梧轩了,说罢极为抱歉的看着洛霖道,“小儿不懂事,还望洛霖你不要记在心上。”
洛霖听了旭凤的一番肺腑之言,不怒反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真是没想到,太微的两个儿子竟然会被他的闺女挑来捡去。
太微抬眼看了看润玉的表情,还好,他没有察觉出什么。
简单商讨完下聘事宜,洛霖便去了风临秀暂住的闲月小筑。
闲月小筑坐落在一条清水河畔,屋外是一颗参天古松,树下是小片虞美人花丛,微风一起,虞美人在风中摇曳,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花丛中有一方石桌,锦觅正坐在那,有滋有味的吃着,风临秀就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笑着给她夹菜。
洛霖远远望着,如此温馨,是他想象许久的,家的感觉,有妻有女,此生足矣。
今日的风临秀一改往日素净的妆扮,霜色剪花纱上衫,丁香色衣领上绣着杜鹃花缠枝纹,搭着一件丁香色杜鹃花长裙,外罩一件霜色薄纱大袖衫,梳了一个三绺朝云髻,戴着一只杜鹃花珠钗,几根紫英石葡萄籽对簪,端庄秀丽,明媚动人。
洛霖许多年没见过风临秀这般打扮自己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风临秀眼尖的瞧见了他,忙招呼他一起用早膳。
“临秀,你来凌霄山庄这些日子,身边只有左池风一人伺候吗?”洛霖左右环顾,往日里临秀也爱清净,身边除了左池风还会有一两个丫头,这会她身边除了左池风以外没见其他外人了。
风临秀一愣,而后莞尔一笑:“是呀,人多了不方便,他一人伺候我便足够了。”风临秀说罢,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虞美人丛中的左池风。一袭泼墨山水白衣,颀长如松,英姿飒爽,他双手交叠,利刃在怀,闭目垂首,却对周遭一切了如指掌。
少年时只知一味追寻想象中的洛霖,如今有了些年岁,才知道身后人的好。好在,醒悟的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