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构造出的俱乐部内氛围在一瞬间轻而易举地崩塌,如同被抽走氧气的真空,从喧嚣沸腾到死寂无声,没有一个人能读懂这场虚伪询问背后的暗涌,他们只能像海难生还者般晃动着眼球,试图从浑浊的空气里捕捉些许能说服自己继续呼吸的理由。
我对这场荒诞剧的走向漠不关心,这不是属于我的故事,我的纷争,所有感官只专注于等待安琪的下一步动作,等着她一次眼神暗示,或是手指的微弱起伏。
我应该顺应她的想法继续向弗兰克施压吗?我应该用我的身体贴近他,靠近他,不去管身后的男人说了些什么话,执意想要为我们来找到比纽约更好的归宿,我应该这样做,但是困住我,让我没办法逃跑的暗红色俱乐部墙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继续保持以往的坚硬,也许是因为总是变化的霓虹灯光,那些带有暧昧意味的叠加色彩终于像是燥热融化冰块一样,开始融化四周如恶魔腹部的血肉流淌,逐渐带着**横生,向我涌来,彻底的淹没我。
天啊,让我来拿下这个虽然将身体固定在西装里,但是却分外愚蠢的弗兰克吧!
我将放在背后的双手合十进行祈祷,希望能在不久以后于床垫上与昏睡的弗兰克相遇,在尖叫同时看到怒气冲天的安琪推门而入,不付出分毫自己,就能得到他手中的报酬。
因为无可奈何而生出的勇气中带着浓重的调侃与讽刺意味,我想自己曾经接受过它的到来成百上千次,所以,当晃动着的银色金属耶稣项链从我的耳边来到我的身侧时,虽然我的身体能够感受得到沙发轻轻压下,阔论高谈的男人坐了下来,但是心却仍然处于不稳的漂浮中。
眨动着睫毛纤长的眼睛,男人胜券在握一样环顾起了四周,有点自豪自己将氛围变作此刻一样般,他迎着弗兰克的眼神晃晃手中的钥匙,又一次嘲讽贬低道:“你的保镖群体烂透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不会让他们为我看着大门。”
“所以呢?”弗兰克的态度显得过于悠闲,与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显然并不太在意,也不真的相信有人能撼动他安全感的根基,漫不经心地附和着:“蒙大拿,没记错的话,这里没有人想要邀请你来吧?”
刻意被表现出的讽刺模样里面有着无法忽视的轻蔑感,轻轻吐出那句:“…托尼·蒙大拿……”时,弗兰克故意将嘴角在灯光鲜明的地界扬起。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被这种廉价的戏剧表演所吸引吗?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在人群中搜寻安琪的身影,想要确认我们是否应该抽身离开这场即将坠入深渊的聚会,但她的表情几乎接近凝固,像是精心编排的演出突然被闯入者打断般,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也因惊讶而微微张大着,连眨动的频率都变得迟缓,仿佛呼吸都成了奢侈。
药物在我空荡的胃里翻腾咆哮,不甘的如同一股炙热气流从气管直冲大脑,我懂得了安琪的无声失落,迫切地希望此刻在体内肆虐的情绪能随着手掌抚过凸起肋骨的缓慢摩擦被释放,化作一曲无声的挽歌,但无论如何去尝试,这种无法被填满的空虚都已然强烈到了一种令我无力抵抗的地步,仿佛本质被抛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自我在无度中瓦解,而内心仅存的希望火苗也在时间流逝中被残忍地吹熄。
我把这怪罪于弗兰克,树影,灯光或是酒精与空气,很快想要为了安琪的对着一切伸出手指进行指责,可是,当我真正抬起了头时,我的目光却自发落在了戴在男人食指的暗金色指环上面。
在我的记忆深处,分明有哪里是为了它而留出来位置的,曾经被翻阅数次的相薄本上,每每用手指翻过一页,就能够触及到那些沉重的过往,而就在那之间,我用自己的眼睛触碰到了如同此刻出现在视线里的那抹金色。
就像是则了不起的预兆,托尼手上的戒指跟着我的记忆一起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折射出来的则是我带有着惊恐的面容。
我不需要再向它靠近,它也完全没心思希望我做出些行动,可是即便如此,我却还是觉着我过分敏感,总是会被挑起的神经细胞已经从熟悉的戒指上面得到了些许的安抚与纵容,因为虚幻意味出现的触碰不是张牙舞爪的凌厉,也不是不怀好意的舔舐,而是静悄悄的与酒杯中的冰块一起,因为难耐的燥热而快速分解着的时光逝去。
这不是安琪的触碰,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如同第一次接触的止痛药物带来的莫大恍惚。
传入耳中的声音低沉,如同一首乐曲般富有节奏,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悠然自得,他刻意拖延了几秒钟,等到再次开口,被托尼为难的对象终于不再是安琪或是我,而是如同战场上面出现的弓箭一般,向角落里坐着的女人无礼的投射。
他停留在她脸上的审视目光随着弗兰克吞下酒水的声音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却仍然有着一种不修边幅的恶劣态度,沉默了几秒钟,他主动开口表示未知的亲密,充满顽劣道:“是艾薇邀请我来的,弗兰克……”
刺破体面的声音里仍然带着一点酒精蒸腾后的懒倦,张开着放到沙发背的手,就跟着托尼一起彻底被暴露在了光线下面,半明半暗的两条深蓝色被背后金红色的灯牌投下浮动的影子,像是某种猎犬的轮廓般凸显出他的存在感。
他就坐在这里,没有躲避任何人目光似的驻足,像是知道他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一般,又时刻警惕着四周,将手插在裤袋里,像是随时能掏出什么东西来阻挡向他冲击而来的危机,得意洋洋的,挑衅一样挑起半边眉,等候弗兰克的回应,直到那种被轻慢后油然而生的愤怒,像是一张铺满刺绣的桌布被人无声地掀起,弗兰克迎声开始怒喝道:“无聊的古巴人,今晚没人想要在这里见到你。”
“没人想要在今晚见到我吗?是没有这种想法,还是弗兰克你根本觉着我已经没有性命出现在这里?”托尼对弗兰克毫无力度的回击表现的毫不在意,他轻巧的转了一下手腕,让腕表的金属反射出光,像是某种无言的信号,重新令嘴角扬起了些弧度,像是要笑,又像只是在纯粹的蔑视。
他的话语里包含的信息量堪称一座图书馆的镇馆之作,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奇之后,又转而没有再借着这话题继续回应,而是从容地继续将酒杯靠近嘴唇,好像站在这里的并不是自己,压抑全部被冒犯纸后才会出现的自负怒气,托尼在把酒杯里的大部分酒水吞咽下去后,才慢吞吞地又开了口。
“艾薇……”他低声呼唤,声音像是在咀嚼金发女人似的拆分其中,又像是只想单纯展示自己的爱慕,可被呼唤名字的金发女人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她既没有扬起嘴角,情绪也没有丝毫起伏,将自己的双眼斜视着看过来,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游离在所有纷争外,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来冷漠观察,用下撇的嘴角来警告托尼那些被说出的话。
托尼并不在乎她的回应方式,他有着自己的一套计划,不论别人想怎样脱离他的构造,他都仍然要将出现在自己准备好的语言顺利讲出来。
他挑挑眉毛,语气中带上了点戏谑,表现出的模样处于长久的回味,怔怔的让思绪放松几秒钟,才又开口说道:“艾薇,你知道吗?自从上次我们一起跳舞之后,有人告诉我,你是迈阿密最漂亮的女人,不过可惜的是,你选错了男人。”
嘲弄的评价出现在托尼一本正经的外表下面,这场戏演到了结局,我不太想继续留在这里观赏这种三流小说的剧情,心烦意乱的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坐在我对面的安琪却始终没打算离开。
她身体的一侧被胶水控制着粘在了原来的位置上面,哪怕此刻的场景应该是任何人想要下意识回避的,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于它的恐惧感,只担忧着,刚刚被弗兰克说出的承诺是否还算数。
不知道下了多大决心,重新一次捡起了自己的酒杯时,随着她的动作,倒入酒杯中的酒水在完全暗下来的灯管下面变成黝黑的沼泽,似乎一秒就会将人生吞活剥。
短暂的等候里面躁动着未知感,我能够看到安琪想要活跃氛围的心思藏在她的胸腔里,主动手臂伸出去,好像在此刻变成了世界上最小却最值得被观赏的一座桥那样,她够向了托尼的位置旁,主动和他碰着杯,她说:“噢…托尼,弗兰克和我讲过你的名字很多次,他说你是一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朋友,但,我必须说,当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来选择酒精时,为什么还要把气氛搞的这样僵持呢?”
笑意盈盈的面孔上带着太多不应该存在的虚伪,安琪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让男人们感到被恭维,但托尼似乎并不打算接受像是她这样女人的讨好,歪了歪头,他的表情看起来过分天真,应激后疯狂咬住一切伸到面前的手似的,他冰冷的讽刺道:“也许是这个地方存在了太多陪笑的骗子,想拿皮肉换筹码的女人,烂人,沉迷其中的瘾君子,还有个拿自己女儿讨价还价的母亲,再加上个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能混进来的孩子,圣母玛利亚啊,我到底是进了什么鬼地方?”
强烈的嘲讽意味刺痛了安琪,她在侧过头的时候无力的笑了起来,喃喃细语着些什么缓解尴尬,我没办法听清它们,不过,她似乎正想要在用数次扫向弗兰克的眼神来进行愚蠢期盼,会有一个男人能够识破她正伪装出的坚强,可她不知道,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成为她的依靠,因为男人总是脆弱的,而不是像我一样能够挡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
我很快做好了再一次为了安琪付出的打算,熟悉的情节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映入眼帘的笑容完美无缺,安琪的声音温柔得如同夜晚之前出现的摇篮曲,在终于舍得望向我时,她识别出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一张一合的红唇躲在愤然离席的弗兰克脚步之间,眼神闪过一丝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称之为真实的算计,说着:“小浪漫,出去透透气吧,外面空气好些。”时,她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试图将别人拖入深渊借此换得喘息机会的溺水者。
她的意图是这样的明显,明显到了一种堪称刺耳的地步,但我却仍然没有想要对她说出拒绝的冲动,又或者说,我从来都不想拒绝安琪,破碎的母亲需要一个虽然没那么完整,但也大差不差的女儿来拯救,我看到结尾,但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看到了尽头。
试着在写洛蔓性格里面的赌徒心理以及她的部分自毁,很多我对于洛蔓和安琪的想法都有在评论区里面回复各位老大,所以作话就不再说啦ww
至于安琪这里为什么让洛蔓出去透透风,其实是因为……(哪位老大敢猜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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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虽然参考了电影疤面煞星的内容,但是改掉了托尼对待艾薇的心思。我不是救赎者,但是我想给艾薇一个比电影好些的生活
bgm:Gimme!Gimme!Gimme!-ABB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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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