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叛逃了!”高专走廊里炸出的声音满含着难以置信。
“悟,你冷静一点,虽然很难相信,但是。”似乎宣告叛逃结果的老师也很难接受这件事实,他沉默地调整呼吸,强制自己冷静地又说一遍,“杰叛逃了。杀死了村庄里117名毫无咒力的普通人,那里全是他爆发后残秽,这是[窗]确认过的。”
五条悟根本无法相信。
他的声音再也不能轻快,指尖的力道之重,似是要将这一纸报告揉碎,好似这样就能说明那只是无稽的谬误:“三天前……那老子问,这三天难道就没有一点消息吗!”
夜蛾正道沉沉地叹气,忍着满心复杂强硬道:“不论怎样,你知道的,高层已经给你下命令了。”
空气陡然陷入沉默,走廊的一对师生就这样无声相望。
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告别夏日的蝉鸣,像是应喝那般,白发的高挑男生忽然将手一松,那一纸报告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嘛~格杀勿论?那也得老子先找到他再说。”
*
在五条悟正式找到杰之前,是少东家先将他拦截下来。
她如天神一般落在他面前,腰间的剑仿佛是来斩断他的罪孽。正当他要闭上双眼,去迎接那死亡的结局时,头扎红绳的少年却一掌将他击晕,他立即失去所有意识。
他醒来后听别人说才知道,少东家不知从哪得知他消失的消息,竟仅靠打听就得知他父母的住处,甚至还未惊扰任何咒术界人员,就将他的父母悄悄带去了横滨好生安置。
而彼时的他还在迷茫,完全不知道应该往哪去,双胞胎被他安排在酒店睡着。他就那样恍然地游荡在街头,看着一扇扇橱窗的玻璃上倒映着如水鬼般的自己。
——好狼狈。
——像魔鬼。
“夏油君醒了,你把那碗药汤拿过来给我吧。”他坐起来,听见门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似乎又有点熟悉。
“好……嗯,其实我想说,真的可以喝吗?”这道声音也有点陌生而熟悉,不过她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可不可以喝?
“肯定可以吧,毕竟是那个人给的。”这是第一道声音,他话语间有点犹豫,但在说完“那个人”三字后,忽然就变得十分笃定起来,“毕竟我们就是被她带过来的。”
她?她是谁?估计只会是少东家了吧?
夏油杰怅然地望向天花板:是熟悉的木制斗拱与梁椽。很显然,他如今就是在横滨擂钵街内的“不羡仙”。
在怔神间,有两道轻重不同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踏入房内,想来是少东家安排的人,也不知道要给他喝什么药。
说不定是毒药呢,夏油杰有些自嘲地在心底开起玩笑。
下一秒,他转头,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哈哈,夏油君,又见面了。”端着药的人是一位男性,身上有着微弱咒力,是能够看见咒灵后逃跑的程度,却并不足以作为前线战斗。
“愣着干嘛?少侠说了药要趁热喝。”后面进来的是一位女性,她的咒力稍微强一点,可她没有任何术式。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药接过来,塞到床边的夏油杰手里,她的语气中规中矩,不算很耐心,“少侠说的,喝掉。”
夏油杰也不作他想,不知是过于放心少东家,还是早已迷茫到心存死志,直接端着那碗苦到发涩的药汤一饮而尽。哪怕他因麻木地吞噬咒灵而坏了味觉,却还是喝得他一个激灵,面色皱如苦瓜。
夏油杰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空荡荡的瓷碗,哑声问:“这东西……是什么?”
这下可好,苦得他完全没心思再东想西想。
温热的汤药一经入喉,立马霸道地侵袭他全部知觉,将每一颗味蕾都包裹上苦麻。激得他脑袋里的神经直跳不说,还让他舌尖的口水直流,甚至能感受到里面的血管在砰砰直跳——那是激烈的抗议!
天地可鉴,他吞噬咒灵球都没见得有这么痛苦!
夏油杰死死地捂住嘴,表情看起来要碎掉了,本就不大的狐狸眼彻底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女人用手肘捅向男人的腰:“我就说吧,那东西一般人都喝不了。”
男人看着夏油杰的表情,莫名觉得这药像是自己也喝过了那般,不敢再去看那空空如也的瓷碗,咽咽口水道:“但是、但是这毕竟是少侠说的,治病用的药嘛。”
女人抱着手臂,瞥了一眼男人,似乎是在反问他。
男人立刻小声嘟囔:“反正少侠起死回生的手段不少,就不能没有喝药的吗?”
“不是没有,是没必要,很显然是那位少侠要送个什么教训给他。”屋子里又进来了一位男人,夏油杰这下是一点也震惊不起来了。
这位男人看起来比另外两位憔悴很多,像是刚做了很多事情才堪堪赶来休息那样,他进来后径直找到沙发,抱着抱枕坐下后就再也不愿动弹。
终于等到口中的苦麻消散,夏油杰才问道:“你们没死?”
是的,这三位,便是他以为被少东家杀掉的三位辅助监督,也是高层派来记录一年级任务出错过程的辅助监督们。
但是,他分明看见他们是彻底失去了呼吸。虽然不见一滴血,可那毫无生机的面容是作不了假的,那逸散的咒力更是不可能看错。
所以……他们还是活人吗?
“别想了。”女人拖出一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是活人,货真价实的,可以让五条家的六眼来看看。”
似乎是因为说到了五条悟,夏油杰的表情一下变得冷静自持,重新挂上那幅完美无缺的微笑。
沙发上的男人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但也不是没有报酬,我们现在算是彻底绑在这里了……好多事情啊。”
女人才不共情他,直接揭穿他的说法:“那还不是因为你醒来后还想着汇报给总监会,我和山崎怎么就没被安排那么多苦力活呢?”
沙发上的男人一噎,果断将头埋进抱枕里,像是彻底自闭了。
面对夏油杰疑惑的眼神,名为山崎的男人,也就是给他端药的男人憨憨一笑,解释道:“我们当时被少侠点了死穴,但没用尽全力,所以她把我们带走后就解开了穴位。不过也只是差一点,当时真的踏进了黄泉比良坂呢,好神奇哈哈。”
夏油杰看着男人,一时完全想不到应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又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山崎扭着眉毛思考,憋了半天才来一句:“山村她比我更清楚一点,我不是什么擅长思考的人。”
山村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夏油杰的脸后,又重新看着杯中的茶叶:“你们也别怪我们当时乱记,毕竟是为总监会办事,哪有什么选择。反正这位少侠很聪明,用我们这三个小人的性命,就能换来你们高专往后三届、甚至三届更多的安宁,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会这么干。”
女人说完后,就再也不解释任何一句,只是盯着杯中上下漂浮的茶叶出神,从氤氲的水雾中,似乎看见了自己曾经身不由己的一生。
那时的少东家当着众人的面掐了他们死穴,又很迅速地拎起三条尸体以轻功跃去,将他们带到横滨擂钵街中解了死穴后,又再次匆匆离去。
只留下那位身着黑色西装、笑得乖巧无害的恐怖少年与他们面面相觑——他们那时还并不知道少年的恐怖之处。
少东家是在夜里去的总监会,比起第一次小打小闹似的点笑穴,这一次的她直奔暗杀而去。
她到的时候恰逢他们在开批斗会,至于批斗谁?无非就是高专两位不听使唤的特级学生,和来去无踪的她罢了,所以她一个字也没听,就这样悄悄地躲在房梁上,瞄准一个又一个时机,堵死他们的生机。
但少东家的暗杀术总是留一线生机,只叫他们魂魄出窍地看着自己还没死透。但至于到底能不能活,就只有看他们生前的功德,或是少东家的良心了——或许这也是一种残忍罢。
好在少东家的良心还是够的,虽然她一向是以戈止戈,但依然信奉着少杀的原则。毕竟啊,她也不知道,眼前的敌人是否是谁的儿女、谁的妻丈、又或是谁的父母。
当天亮一刻,少东家将所有人都解了穴。
不过解过穴的人,虽说是活着,但到底是真的踏进过黄泉比良坂,故身上的咒力不单消退了一大半,就连脑袋里的那根神经,似乎也变得格外脆弱。
少东家心情颇好地走在石子路上,也不在乎这庭院的山水做得没有一点生机了,她看着窗户那头昏黄的烛火,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给每家每户都留下一点“礼物”。
不记得是放到第几家,少东家忽然发现角落里的小书架上有个亮晶晶的光——是万事知!
她走近那书架,发现是角落夹层里的一张小小纸片,它小且发黄,被撕开的边缘参差不齐,上面写着格外稚嫩的字体——“一定要离开,不要重复妈妈的……”后面的字被彻底涂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东家摩挲着这张纸片,决定继续在这位长老之一的宅子中搜寻。
这位长老的宅院不算很大,反正比起开封府的那些,都要逼仄很多。少东家不过三两个转弯就逛完了,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间房里溜。
“这也太小了吧?”少东家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吐槽。
但身后已经传来属于侍女的脚步声,少东家立刻闪身背靠在左边的门后。
“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怎么忽然要打扫啊?”一侍女问。
“这里是原来小姐的屋子,但后来主动申请做辅助监督拒绝结婚,和家主决裂。本来打扫是因为要和禅院家联姻的,但总监会昨天传来小姐殉职的消息,现在估计是要腾出来作别的用吧。”另一侍女冷静地回。
“啊……昨天才死去的小姐,今天就要立马收拾吗?”她有些不忍地问。
那位冷静到冷漠的侍女立马低声呵斥:“不要说一些多余的话!小姐本来有着和前夫人一样的才能,完全可以诞下术式极佳的子嗣,但她却和前夫人一样,甚至比前夫人更懦弱,连血脉都没留下一个!”
年轻的侍女讷讷地张口,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沉闷地低头,跟着那位呵斥她的年长侍女一起,无声地进入对面的屋子打扫收拾。
少东家听完二人的对话,若有所思地看着背包里的那张纸片,决心前往二人口中前夫人的房中。可惜,少东家注定是无功而返的,因为那位前夫人的房子早已改用成会客室,再也看不见曾经的一点痕迹。
她走在离开东京的路上,思来想去,终于想到自己抓来了三位来自咒术界的人,立刻用大轻功抵达横滨,落在了企图逃跑的一位男性面前。
少东家歪歪脑袋,盯着男人汗如雨下的额头上片刻,果断选择敲晕他。
恰好太宰治也悠哉游哉地从「异世不羡仙」里走出来,笑眯眯地对她打招呼:“很巧嘛少侠~”
太宰治用缠满绷带的手指向她脚边的男人,笑吟吟地开口:“那就把他给我吧~!”
少东家侧身让出位置,跳上房檐,寻找另外两位带来的辅助监督。看刚才太宰治的手势,估计是在前日建完的居民房里,推开门,果不其然,里面坐着一位女性,她正呆呆地望着窗外。
她见少东家推门而入,移了眼神,问道:“怎么了?少侠。”她看起来很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少东家将残破旧损的纸片放在桌上。女人看着上面稚嫩的字迹,一时之间竟失了所有反应,耳边的轰鸣声似乎响了一个世纪,她才听见自己呢喃着感叹:“……原来是我写的啊。”
少东家很耐心地侧耳倾听,可女人的故事却意外简短。
“我出生在一个中流的咒术世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腐朽程度都是一样的。我和我的母亲一样,咒力量充沛,没有术式。”她有点出神的攥着纸片,将脆弱的纸片快揉碎了也不在乎,“不想步母亲的后尘,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后还要看着丈夫寻欢作乐,所以我选择去做辅助监督,哪怕不惜代价,也不能回去。”
“但咒术总监会不是也很糟糕吗?”少东家问。
女人终于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她:“至少好过那栋没有生机的宅邸。”
少东家很赞同这句话,点头竖起大拇指:“确实毫无生机,不如我的不羡仙!”
女人终于有了表情,她笑得眼角冒出了泪花,对着少东家问:“我叫山村美智子,你要和我立下束缚吗?”
可少东家却摇头,打开面板送去一张『聚友贴』,问道:“你要来和我一起建设不羡仙吗?我要开去东京啦!”
山村美智子愣愣地看着她,又愣愣地感受着脑海里多出来的强烈想法。
——她愿意。她无比自愿地想要同她一起,将整个东京打造成「不羡仙」,最好……连带着咒术界一起,全部都掀翻。
*
女人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茶,平静地总结:“这就是全部。”
沙发上的男人听见后,没忍住冒头,反驳一句:“你是自愿自愿,可我们是被迫自愿,你说对吧,山崎。”
山崎还是那样讷讷地挠头,哈哈一笑:“算吧,我也没什么好不自愿的,少侠毕竟把我的父母也一起保护过来了。”
沙发上的男人再次萎靡:“啊……要是那位不折磨我就更好了。”
夏油杰一懵,下意识反驳:“少东家不是会折磨人的人。”
沙发上的男人摆摆手:“不是她,是一位比你小一点的男生,特别喜欢缠绷带。”还好他这两天都不怎么来,不然他还真不敢吐槽。
夏油杰立刻想到那天的太宰治。
山村美智子怜悯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冷漠地提醒道:“你的身上有他的窃听器,木村。”
“什么——!?”沙发上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立刻如死鱼一般彻底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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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异界第三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