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渊境是个潮湿的地方,空气中的水分含量很高,高到猛吸一口气,后,咽喉处都像是咽下了半口水似的。这样令外来人觉得略微不适的湿漉漉环境,正是持明族感到最舒适放松和安心的族地。
持明一生轮回的起点和终点都在此地。濒死时,持明在此结卵蜕生,一生的记忆、情感与爱恨罪孽都随古海之潮褪去,消融在水流中。新生时,持明破壳而出,幼小的身体承载的是重新化作白纸的灵魂,在懵懂中再次开启人生的期待与探索。
他听见翻涌起伏的波涛中,那些晦涩的怨憎与欣喜的希冀自四面八方朝他涌上来。
他听见卵壳破裂散碎的声音。
他听见激动万分的呼唤。
他听见撕心裂肺的哀恸哭嚎。
他听见心灰意冷的叹息。
他听见恭敬崇拜的祈愿。
眼前忽的闪过焚尽一切希望的业火,烁烁火光中穿行着盘旋纠缠的诡谲阴影。
一双又一双熟悉的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与仇怨愤恨。
“……丹……你还好吗?”有人轻拍他的肩,缥缈的声音将他自虚幻的梦魇中唤醒。
丹枫还有些恍惚,直到看见景元担忧的目光,才定了定神,回应道:“无碍。”
衣摆处传来扯动,低头见是白露正在拉他。
个子虽小,却很是一副老道医士架势的衔药龙女高高仰起头来对他道:“手给本小姐把个脉,我给你瞧瞧怎么回事。可不能讳疾忌医呀!”
丹枫:……
.
来到龙尊禁邸门外,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一个狐人族小孩,拦在他们跟前。
小孩眼睛亮亮的。
景元“咦”了声:“你是殊白家的孩子吧。小朋友,你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丹枫一头雾水的样子,景元简略解释道:“殊白是随我征战过三百年的同袍,百年前退役后听说收养了个遗孤,在社交网络上秀了十数年的娃照。”
他轻笑起来,金光清透的眼眸中盛满暖阳:“这孩子还在懵懂的时候,就被秀娃的家长预定给云骑了。”
那个因战争创伤而退役的云骑殊白,退役后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同袍们想去看望也一时间找不到人。而后忽的振作起来,当这个家伙回到人前的时候已经带了个活生生的崽子,打起精神对往昔同袍们说,当初一见到这小娃儿,就知道这来日长大后定是个胆大豁达的,也去云骑里为将军效力,为仙舟效力!
这孩子的名字,好像是叫做……
“别文,你一个人来这里吗?”景元将军“和蔼慈祥”地笑道。
别文小朋友点点头道:“将军叔叔好。”
才问过好,别文小朋友就将视线转到另外两个头顶龙角的人身上,来回看,显得有点犹豫。
身高差不多的白露大大方方站出来:“你是来找本小姐的吧?找我看病还是别的什么?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带小孩。”
“我也不需要小孩带。”别文小朋友这么说道,“我是来找持明族的龙尊的。我没生病,不吃药!”
白露疑惑道:“你找龙尊做什么?”
别文脸上挂着明晃晃的警惕,挪动了一下脚步,贴到景元腿边,一只小手揪住裤腿的布料,才肯说出来意。
原来,前阵子退役云骑殊白收拾阁楼仓库的时候,别文小朋友在那成堆成堆先祖们遗留老物中翻出来一本古旧手札。别文用玉兆翻译了下手札末页的名字,搜索结果居然是罗浮持明祖上的某一代龙尊之名。
龙尊的东西,那肯定要还回去的。
这就是别文小朋友得知手札主人后,内心自然而然生出的想法。
景元安抚地摸摸热心小朋友的头顶,夸赞道:“真是谢谢你的帮助啊,好孩子。那就把手札交给白露小姐吧。她就是现如今的持明龙尊哦。”
荣获将军夸奖的别文小朋友于是留下那本所谓的龙尊之物,欢欣雀跃,说要回去给殊白炫耀炫耀将军的夸夸。
临走路过丹枫的时候,这小娃子似乎脑子一抽,抬起嫩呼呼的小爪子突袭摸了下那条漂浮于空中半垂的青色龙尾。
好死不死,还是逆着鬃毛鳞片摸的一大把。
“啪!”
鳞羽瞬间炸起,旋即龙尾条件反射挥出一鞭破空声响,要不是丹枫迅速反应过来及时偏移落点,非得把这倒霉孩子抽飞出去百八十丈、落地开花不可。
此番可把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
还没等景元回过神来劝和呢,就听别文竟然既不哭也不闹,当机立断老实道歉,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自己知道错了,还说以前一直对说书先生讲述的龙尊的传说很是向往,于是刚刚一时冲动冒犯了,只不过好奇龙尾摸起来是什么样的……
见此,丹枫忽然间一个恍惚,那些梦中所见闻的往龙尊的记忆纷纷涌出,其中有个模糊的片段悄然上浮。
那声音甚至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了,只能隐约感受到语调。
对不起嘛,我就是、就是突然好奇,顺手那么一摸……要不我给你摸回来,别生我气了,青朱……
青朱。
这是曾经某一代龙尊的名讳。
丹枫只有刹那的恍神,眼帘开阖的瞬间便已然恢复,在外人看来不露半分破绽。
他习以为常地压下那些纷乱的杂念,轻飘飘的冷冽目光瞥过旁边顽劣未褪的稚童,扫得那孩子似乎被凉得浑身一个激灵,说出口的话语却居然出乎他人意料:“很好奇?无妨,想摸可以,但是不能擅动,无理冒犯可不是好孩子所为。”
别文怯生生的眼神像啪嗒一下打开了灯似的,忽地亮起来。
“真的?那我以后一定……”这孩子信誓旦旦接受这位有龙尾的持明先生的教导,“那我现在可以再摸一下吗?就一下!我一定轻轻地。”
丹枫眼见那两双嫩呼呼的小手都举起来了,顿了顿,只得提醒一句:“顺着来。”
话音未落,小手就又摸上来了。
这回确实顺着鳞片和鬃毛的方向摸了,动作轻缓,不会引起尾巴主人的不适感。
诚信的小朋友说是摸一下,就真的只摸一下就收手,眉飞色舞地同丹枫道谢,与几人告别,蹦蹦跳跳地离开要回去找家长吹嘘了。
“你还是这么容易心软。”景元感叹道。
丹枫脸上依旧是那副数百年不改、哪怕转世也不变的冷淡神色:“怎么,你突然怀念起童年时光,想要长辈疼宠了?”
要本尊疼疼你么,小子?
景元打了个哈哈,故意略过这茬,眼见走近看守禁邸大门的护卫,口中转而道:“说起来,丹恒啊,我也很是好奇呢,你们持明的尾巴和龙角,被摸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护卫们听见“丹恒”这个名字,再看到三人中不是龙女白露就是将军景元的,更是心态放松下来。
丹枫随口答道:“没什么特别感觉,你的手掌手臂被摸是什么感觉,我就是什么感觉。”
“嗯?那你尾巴被摸的时候似乎感觉受到冒犯了吧?”景元是真的好奇啊。他记得从前他们几个都直接或间接在无意中接触过丹枫的龙身来着。印象里丹枫似乎从来没有表现出不适不喜的态度来。
丹枫凉凉的目光扫过景元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倘若你猝不及防被人刻意摸一把——”“刻意”一词处作了停顿,以示强调。
景元这才理解。即使是与“私密”最不沾边的常用器官——手部,被他人带着刻意态度抚摸触碰,也会难免感到古怪不适的,如此,便不怪丹枫觉得冒犯了。
在白露的刷脸下,三人通过龙尊禁邸的层层门禁,进入内宅,来到白露居住的小院。
白露踩在门槛上显得更高一截,顶着龙角,摇着尾巴,气势汹汹。
“白露大人……”负责照管龙女的持明仆从们迎上来,见着白露带进来的两个“外人”不由皱起眉头,面露不快,刚想“谏言”几句,就遭打断。
白露先发制人,凭借气势先压了他们一头,厉声喝止。
接下来她学以致用,初试身手,按照丹枫今日所传授的技法,软硬兼施,大显神威,小嘴巴嘚吧嘚吧,给人说得一愣一愣,最终把往日总是严密管制她一言一行的“仆从”们统统扫出了小院的门。
完事后,她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甚为得意地欣赏起这个终于独属于自己的清净小院:“哼哼!”
景元和丹枫都相当捧场地鼓起掌来,为龙女初次尝试的大获全胜。
“喏,物归原主。”白露将方才别文小朋友留下的手札转手交给丹枫。
丹枫也未过多无谓的推辞,接过手札便当下翻阅起来。
这份手札的主人,正是名为青朱的那一代龙尊。
青朱,罗浮持明龙尊中最为名声不显、默默无闻的一位。无论在罗浮史录记载上,亦或在持明族中所记,他都不曾有过多少值得花费笔墨的事迹。
既无经天纬地的大功,也无十恶不赦的大过。他不像雨别淹没鳞渊境来为联盟封印建木,也不像丹枫为尝试化龙秘法引发饮月之乱。
他安静地度过一生,无波无澜,甚至在他活着那段时日的仙舟联盟也正处于休养生息的窗口期,没有发生多少值得大书特书的历史事件。
名讳,生卒年月。寥寥不过几句,数行,便概括了那位平庸无害的龙尊的一生。
哪怕是丹枫,在接受龙尊传承后常于梦中与过去那些龙尊记忆相会的他,对那位寂寂无名的龙尊青朱也并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
那些过去旧日的幻影,曾经于他而言,只是一些令人烦躁的困扰。
可当他今日在此翻开这份残旧的手札,从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中,从字里行间的措辞与标记划痕中,从精心描画的图样中,那个尘封之名所代表的持明的形象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青朱,一个和平安稳时期的龙尊,在历代罗浮龙尊中算得上是最令龙师议会安心的一位龙尊。族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龙师议会全权统辖管理与安排,青朱并不需要多加插手。他也并无过多权欲,认为只要龙师认真做事、为民负责,龙尊何必无谓干涉。
他活着的那时候,前尘回梦针这方禁忌还未被研发出来,蜕生轮回的传统维持着纯粹的初心。即使是误入歧途的龙师,也终究会在波月古海之水中涤荡殆尽一切记忆与罪愆。
持明族与仙舟的关系正处于融洽的蜜月期,人们相安无事,彼此亲近,虽偶有磕碰,却并不影响彼此之间的信心与联结。
和谐的生活环境养育出了青朱龙尊一个无忧无虑的年少时期。
手札的前期笔迹甚稚嫩,某一页上还小心地沿边描出一个眼熟的琼实鸟串的轮廓。
配字说是参与节庆活动的时候,仙舟的将军好心分给他一个。虽然龙师在瞪眼睛,但是将军在场呢,还有那么多仙舟大人物,龙师们又不能当面伸手抢。
管他们呢。
小青朱这样写道。
反正琼实鸟串好吃,仙舟将军好人,节庆灯会好玩!
读到此处,丹枫不由会心一笑。
往后看去,尽是青朱的随手写就,灵光一现,日常心间升起的喜怒哀乐,天马行空的神游幻想,偶尔翻阅过往记录时有了新的感触从而增添的几行。
不同于丹枫在龙尊之梦中所见到的那些喧闹烦扰的旧影,青朱这本乱七八糟的札记却让他此刻的内心很是清净宁和。
最令丹枫惊讶的是,青朱竟然有过一位爱侣。
持明一族并无繁衍的能力,是以龙尊们基本上并无心力分与私人情爱。照丹枫对往昔诸位龙尊的印象,似乎都如丹枫自己一般,绝大多数都只有友情方面的羁绊,比如丹枫的云上五骁挚友们,再比如雨别的龙师好友溸湍。
没想到,居然还有红鸾星动的情况,这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手札上的文字开始隐隐透出些许甜蜜。
但青朱并未过多叙述那位爱侣本身,丹枫甚至看不出其人究竟是何身份、哪个种族、男女老少。
青朱将那人的身份隐藏得很好,或许是为了防范这本手札万一哪天落到龙师手中,爱侣的真身被龙师发现,引发不妙的动荡。
直到有一天,他心慌意乱地写下:
[云骑那么多人出去,回来的人里面怎么没有你。]
见此,丹枫不由愣住。
云骑,那位爱侣原来是位云骑么。战死沙场了啊……
从此处起,青朱原先豁达舒朗的心态虽然并未改变,但他话语中偶尔还会显露些许哀伤。
[……不朽已去,万物终有尽时,我等又何必强求呢。持明命数终结之际,不堕龙裔之名便罢。那个研究的成果,当下并非好时机,恐怕引发动荡,也不好给仙舟交代,还是暂且封存吧。但或许,后世机缘巧合得此隐秘,又恰好有所需求……]
[今日我见到一个孩子,与我一样,因着战争与死亡失去至亲挚爱,雪玉说那孩子的眼神与我很像。或许真的很像吧。]
[雪玉居然成功收养了那个孩子,难为她一个龙师竟有那份闲心同地衡司耗,总算把收养遗孤的事耗成了。不过,听采他们说议会里其他龙师因此诸多嘲讽。怎么,近来又太清闲了,龙师议会里一日不互相踩踏便浑身不舒畅么?]
后文渐少,丹枫大致翻了一下,确认只有些许关于去龙师友人家里看望那个孩子的记录,于是往前面回翻。
翻到那页关于不朽已去的叹息时停下。
青朱这时候起的状态与想法,似乎有些沾染虚无或是终末了。
丹枫的视线停留在“研究的成果”上,略作思忖,又往前翻起来。
同时,他动用龙尊之力,利用传承中的特殊手法,果然看到了页面上显露出的文字、数据与图像。
青朱,早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对繁育命途有过研究。
果然,身为持明的尊长,身怀持明之寄望,哪怕看似平庸如青朱,自然也如几乎每一世饮月龙尊,也曾有过对持明自身的探索与对繁衍的研究。
只不过与丹枫不同的是,青朱研究的不是丰饶,而是繁育。
碍于诸多条件限制,青朱也没有碰上恰当的时机,便不曾将他的研究落地实践。
青朱,这位疑似意外走上终末的独特龙尊,对族群的终局已然看开,也因此没有太过深刻的执着,只想在自己有限的一生中从心所欲,尝试各种令他感到好奇的事物,被龙师们等同族视为持明一族最古怪最不够龙尊的异类,也被看轻为最平庸无奇的一位龙尊。
原来他竟是如此模样。
青朱竟不曾想要“复活”他的爱侣么?
丹枫抿了抿薄唇,垂落眼帘,收敛起眸中情绪复杂的目光。
身为持明之龙,性子却像条生机勃勃的狗,分明那样热烈闹腾的青朱,实际却比看起来冷若坚冰的其他饮月君本质要沉静得多,饮月诸君到最后疯的疯,癫的癫,几乎没几个真正正常的,青朱倒是难得,难道是因为他不思进取吗?
丹枫刚这么想,转而目光扫到青朱对繁育的研究……倒也不能这么算。果然,龙尊传承浸染下的饮月君哪有“寻常”的。
他合上手札。
“如何?”见他看完的样子,景元托腮抵在桌上问道。
丹枫摩挲着手札特殊材质所制的书页,淡定开口:“龙尊的研究。”
这意有所指的短短一句差点让软蓬蓬的景元当即僵硬裂开。
丹枫竟然另外取出一本手札来,放在青朱的手札上。
这是丹恒所作关于寰宇奇特事物的笔记,而丹枫醒来后将自己那些关于丰饶、不朽和化龙妙法的研究都隐藏在其中,用的也是青朱手札相同的龙尊秘术,只有掌握龙尊传承的饮月君方可解开秘术,探知这些内容。
景元收敛了笑意,气息也不再松弛愉悦。
丹枫知道景元在担忧什么,又在警惕什么。不过他既然没有绕过景元私下与白露见面的打算,现在当然也不会因此就避着防着。
当着景元的面,丹枫将这两本手札,将青朱关于繁育的研究资料和自己曾经的研究心得,交给了来日的饮月君白露。
两双清透的龙尊眼眸对视。
青眸的龙尊郑重道:“往后,一切便交给你了。”
持明龙尊传承千代万载记忆,比起不朽龙裔曾经的壮大与辉煌,而今的余族却只能苟延残喘。
雨别封印建木于族地,丹枫造作孽龙毁损持明卵。或许于持明而言,他已不再足够作为引领者。
而白露,她是一条全新的道路。不再受限于龙尊传承的桎梏,不再重蹈旧日诸位饮月君的覆辙。
她会成为带领持明走向新生的旗帜与头鹿。
做与不做,如何为之,何时何地,一切决策皆由新的饮月君来定夺。丹枫已成过去,白露将是未来。
丹枫相信,白露可以做到。景元亦是。
身量尚且幼小的龙女踟蹰了会儿,最终下定决心,才接过那两本好似非同寻常的手札,用力点点头:“虽说这个龙尊本来也不是我想当的,但既然我接了这个职责,那我必会认真对待的!”
但是看着小女孩有些紧张的模样,想到这孩子被迫在幼生期这么长时间,还被迫接下曾经由他来背负的担当,丹枫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他是真出了疏漏,全然没考虑到白露于施政手段方面的欠缺。毕竟丹枫自身包括以往千代龙尊都有这方面的天赋,成长起来后都能从龙师议会那里顺利取回权力。可她……她到底是个天真单纯的,哪里摆弄得过心思诡谲的那群政治老货。
一张温热的手掌按在丹枫肩上,那温度灼热如暖阳。丹枫抬头,便见景元宽慰的神情。
“放心,还有我在呢。”
“……你?”丹枫蹙眉,显然更是放心不下了。
景元的能力自不必多说,这小子打小就聪慧机敏,早早考出了学宫,一入云骑首战便立奇功,其后因性子跳脱被丢给镜流教养,补足武力方面的短板,长成后更是云上五骁里当仁不让出谋划策、指挥排布的头脑角色。
可这小子到底是他们几个里最小的孩子,丹枫的潜意识里仍旧无法将眼前这个身量高大的将军,与先前还总是爱笑爱闹、成天与应星白珩耍嘴皮子、还总是用亮晶晶的眼眸憧憬地望向镜流与他的爽朗青涩少年人分开来看。
他与应星因罪乱伏诛,镜流也早已因魔阴身入灭,独留下景元一个支撑到如今。七百多年的时光,丹枫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捱过来的。
在云上五骁声名鹊起以前,丹枫与腾骁及其之前的两位早早牺牲的将军互相扶持过,后来镜流以精妙剑技成为剑首,应星、白珩、小景元先后到来,丹枫度过了最为松快舒心的几十载岁月。
眼下景元呢?
这小子现在看起来似乎形单影只,既无师长,又无挚友,更无爱侣子嗣,身边似乎连个亲近的人相互帮衬都没有吧。要不是听这小子说父母身体尚且康健,丹枫怕是更难安心了。
景元发觉丹枫的隐忧,啼笑皆非,心下又觉软乎。
丹枫哥,怕是才转眼的工夫,已经把前脚刚打过照面的彦卿忘记了吧。
将军身边怎么会没有帮衬的人呢。
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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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