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依然每天都会来跟他打招呼,他仿佛也习惯了,虽然嘴上还说着刻薄的回应,但有一天没见到对方却有些不适应。
“你今天见到劳拉了吗?”塞巴斯蒂安在酒吧的台球桌边问山姆,没有注意到某人悄悄竖起的耳朵。
“没有哎,”山姆挠了挠头,“平常都会去joja逛一圈的,虽然什么都不买。”
“是啊,平时都会来我家堵在我屋门口把我吓一跳。”塞巴斯蒂安接话。
“这么说是很奇怪,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阿比盖尔皱眉担心。
“好像昨天我给她看我抓的青蛙的时候,她说今天要…要是真女人就下矿一百层。”赛巴斯突然想起来。
“什么啊,原来是要下矿,估计她今晚又要卡着凌晨两点回家了。”
分析完社交王劳拉的行踪,他们便放下心来继续打起了台球。
谢恩知道劳拉很喜欢交际,她总是看着那样充满能量,但没想到这么夸张。抓着酒杯的手不由得握紧,心中莫名的不爽,果然自己只是顺带的那个而已。她甚至跑到人家里去堵门?这是什么毫无边界感的行为啊?你们真的就完全不困扰吗?
喝完酒回家的路上,明明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遍,但不知怎么就拐了个弯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直到站到黑漆漆的矿洞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犹豫再三,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理,再加上酒壮人胆,他一步步迈进了从未驻足过的可怕洞窟。
“…劳拉?”他不确定地向黑暗中喊道。
没有回复,只有回音。
咬了咬牙,他顺着梯子向更深层爬下。
不会真下一百层吧?他边爬边想到。借着火把的光能看到矿层里全是碎掉的石头和怪物尸体。
幸运的是,在第三层就找到了劳拉,不幸的是,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谢恩?你怎么来了?”浑身是伤但精神十足的劳拉疑惑道。
“…看来你没有听从我的建议去看看医生。”
“糟了,蝙蝠又出来了。”劳拉突然慌张地扯过谢恩,一同躲进了石壁中的一道狭窄缝隙中。
谢恩能感受到对方紧贴的身体,对方的呼吸打在胸膛。
该死的,自己就不应该来。
蝙蝠翅膀扇动的声音忽远忽近,好像认定了人类就在附近,执着的想要找出。
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稍稍侧过。
但事与愿违,劳拉好像在背包里翻找些什么,动作间不停地摩擦到某些部位。
他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意图让她停下动作,她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想到现在交流的不方便,开始在谢恩的胸口用手指写字,指尖的触碰点划隔着布料传达着信息,但接收方此刻却完全无法将思绪放在破解文字上,咬紧牙关才堪堪咽下不合时宜的粗喘。
想想别的,谢恩。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想想这个家伙多么讨厌,多么没有边界感,多么……
她不该跟你混在一起的。你就是个烂人。
骤然清醒的谢恩冷却下来,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离所有人远点,现在又在这里干什么?因为担心别人?真是可笑,你也配关心别人吗?别作呕了。
善意是毒药,不要咬下那颗毒苹果,去撕毁本还能维持的平静假象。
他面色麻木地感受着身后冰冷的岩壁,让那冷意渗透进身体,本能地驱赶着令人产生不必要幻想的温暖。温暖只要存在于远处就可以了,就像太阳。
希望曾将他从高处抛下,落入一个无穷尽的兔子洞,如今已经习惯坠落,又怎敢妄想逃离?爱丽丝有她的仙境,而他只会踏进陷阱。
他就像一具尸体一样任由对方折腾,即使被翻找背包的劳拉一肘捣在肚子上,也只是皱了皱眉。他看着劳拉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大团海藻。
……所以这对当前的处境有什么帮助吗?
然后他就看见对方几口把生海藻吃了…吃了。并且一副满血复活的样子冲出去砍死了蝙蝠。
当劳拉带着他走出矿洞以后他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禁开始怀疑格斯卖的酒里是不是加了点料,如若不然就是这家伙太非人。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啦,区区怪物,不在话下!”劳拉挥舞着生锈的铁剑,好像没有什么困境能掩去这份自信。
谢恩垂下眼帘,即使是在黑暗的夜晚,他甚至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也过于刺眼了。
“我没有担心你,是艾米莉让我来找你。”他编了个谎言,艾米莉是个古怪女孩,也是他为数不多还能聊上几句的人。
“唔,这样啊。”话题跌落,夜色沉静,谢恩终于松了口气,沉默和昏暗便是最好的舒适区。
新农夫来到镇上的时间不到半个春季,就差不多摸清了所有人的喜好,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至少谢恩无法想象。她好像总是什么都知道,明明热情,偶尔瞥见的笑容却带着一抹疏离,但更可能是看错了…吧?
劳拉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
“啊!!”
“怎么了?”谢恩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对方又在发什么神经。
“快两点了。”她凝重地说道。
“怎么了。”谢恩臭着脸重复,这家伙真是绝对的怪人。
“晚安。”说完这句她便百米冲刺回农场了,只留下谢恩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