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儿回到自己的小舍,越想越气。
原以为今日的陆师哥只是对新来的狠了点,没想到对自己也是夹枪带棒,吃了枪炮似的。亏她以为自己平日来的举动终于让他放下了戒心,接纳了自己。亏她送去了最好的伤药,没想到狼心狗肺,白瞎了她一片好心。
她抬头,瞧见桌上一个皮都要干掉的石榴。这还是今年正月送她的,如今四月还吃不到新鲜的,待她将石榴吃到只剩最后一个时,却是舍不得,放在桌上许久,直到皮都皱了干缩了黯淡了。
她拿起来,支开窗子,往外扔去。
扔到院中的杂草中做肥料正好,免得眼不见心不烦。
“诶哟”
十四正巧从窗前经过,被石榴给砸中了,她捡起石榴,正对上谢灵儿抱歉的眼光。
“十四师姐”
“这是谁惹我们十六生气了,竟要把宝贝了许久的石榴给扔了。”
谢灵儿咻的一下耳朵红了,只解释道,“我看它都干瘪了,想是坏了就扔了,没想到不小心把你砸中了。”
“是嘛。”十四娘进了门,捏了一把十六的肉脸蛋,只将石榴递给她,说,“那你再扔一回,十四师姐我这回定不捡了。”
“罢了,我还是等会带到灶下烧了,免得又没有眼力砸中人。”她将手上的石榴又放回了桌上。
十四嘻嘻一声,只觑了一眼石榴,不接她话。又与她说,“刚在厨下回来,遇见高师兄,说是陆师哥伤的挺重,我瞧今日的巴掌和板子都下手不轻。”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光耍威风,不知轻重。”
“不过,我瞧他武艺是真好,比大师兄怕是也不分伯仲。这些年你俩一起刻苦练剑,我们这几个都是看在了眼里。今日我们剩下的师兄弟们还说以后务必勤加练习,不能让你们小看了才行呢。十六,不如你陪我去练剑吧。”
说罢便拉着谢灵儿去武艺场练剑。石榴一事便也抛之脑后了。
*
陆大有在床上将养了两天,脸上的红肿才略下去,还有些红印,身上也好的六七分。如今年轻,身强力壮,虽未涂用谢灵儿给的药,却也好的算快。
待到第三日,他挣扎着起了身,要去给师傅师娘请安,然后去练武场练习。
师傅见到他时,坐在交椅上,哼的一声,未有多言。反倒是师娘,关切的问他,“大有,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若是不行,也不必逞强。”
陆大有跪下道:“劳师傅师娘操心了,弟子已经大好了。”
“既如此,便去练剑吧。以后务必守住本心,爱戴师门,不可像上次那样了。否则,为师必将你赶出华山。”岳不群清咳了一声,严厉的训道。
“师傅教训的是,弟子再也不敢了”大有躬身道,随即退了出去。
再一次来到练武场,华山派众弟子均在认真练习。
小石榴这两日果然未再来看他,只是不知这两日她与谁练的剑。
他往人群扫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青绿色的身影,而延着她的剑锋瞧去,和她一同练习的,竟然是劳德诺。
怎么是劳德诺。
转念一想,这两日谢灵儿没了自己陪同练习,而劳德诺又是新入派,尚无人与他一块练习,孤零零一个,两人自然是临时一同练习。
他拔出剑,朝正在过招的两人使去。自己的一柄青剑从俩人相击的剑中挑开去,两人因这外来之力均偏过头不解的看向他。接着,他的剑压着谢灵儿的剑锋一个挽花撇开了去,带着谢灵儿都往一旁走了,而劳德诺像个外人一般落在了一边,拿着剑愣在了那。
谢灵儿不服气,不想与陆大有练剑,想使回去了,但总被陆大有的一股气力压着,不得不一步步格挡起来。
“十六师妹,让我看看你这两天有长进没?”
“哼,别小瞧人。”谢灵儿被这么一激,其他心思也被抛之脑后了,一心一意打起来。
劳德诺一手握起拳头,一手拿着剑,想见势加入进去,忽听得身旁一句,“二师弟,不如我俩来练剑吧。”
他一怔,这才发现是令狐冲。
“小师妹近来病了,我也愁着无人一同练习,正巧,我对你上次那招”,令狐冲学着使了起来,“甚是觉得巧妙,不知该如何应对,不如你来同我一起练练?”
“是”既是大师兄相邀,哪有不从的道理,于是劳德诺同令狐冲做了个伴练了起来。
谢灵儿和陆大有自幼便一块练剑,两人一起琢磨招式,默契早已养成,对方下一步会出什么招都想得到,一整套下来也是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练武场上还有零星几个人在练习。突然陆大有卖了个破绽,被谢灵儿置翻在地,“诶哟”一声,陆大有一整个倒在地上,还不忘调侃道,“谢女侠好身手。”
谢灵儿见他倒在地上,脚步突然凌乱,伸出手想去拉他,听到他这嬉皮笑脸一句,又收回了手,爽利的把剑插回了剑鞘,瞪了他一眼,哼的一声,离开了练武场。
陆大有一愣,揉着胸口的手都停下动作,不明白自己哪又惹她生气了,急急叫了句,“十六师妹。”
想要起来,但臀腿本就被板子打的没好全,加之刚刚一把摔在地上,又加重了半分,一时竟也痛快起身,还是一旁的大师兄见状过来拉他,才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令狐冲与他一同朝着谢灵儿的背影望去,在一旁幽幽说道,“师哥这回是帮不了你了。”
“什么”陆大有偏过头,问令狐冲。
越过令狐冲的肩膀,却看见劳德诺站在不远处也望着谢灵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
谢灵儿傍晚时分,提着一篮饭蔬想往后山送。刚出了厨房走在连廊花窗下,突然见对面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影。
待她站定一看,才知是劳德诺。
应当只是路过。
“劳师兄”
她朝他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却听的一句,“十六师妹。”
谢灵儿停下步子,转身问道,“怎么了,劳师兄。”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给一个故去之人送饭。”
“我听师弟们谈起过,师妹倒是孝顺之人。不如我替师妹提上去”,说罢他伸出手想将谢灵儿的篮子提过去。
谢灵儿看得出他有事要说,想来会是关于陆大有的,提篮子只是个借口。但她并不想参与其中。
谢灵儿退了一步,躬身道,“就不麻烦劳师兄,这种事亲力亲为合适。”
劳德诺手顿在半空中,缩了回去。
“对了,劳师哥,有个东西给你。”
只见谢灵儿揭开花布,从篮子中拿出一块糕点,递给他,“你是我的师哥,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
劳德诺接过,只见是一个大肚娃娃的白糖糕。
“这白糖糕,我的师兄姐们最喜欢吃,劳师哥你也尝尝看。”
劳德诺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甜味瞬间沁出,软糯香甜盈口,只听得他赞到,“味道好极,十六师妹真是手巧。”
“那劳师哥,我就先走了。”
劳德诺点点头。
“陆师哥他”,谢灵儿犹豫了一下,又说,“有些争强好胜,加之方式不当,怕是会给劳师哥造成困扰,务必请劳师哥多多包容,日后相处久了,定能看出他的为人,待同门最诚。”
劳德诺笑容凝固,低头看着被咬掉肚子的大肚娃娃糖糕愣神。
谢灵儿未再多言,提篮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