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哨］请收好你的精神体 第4章 第四章

沈意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梦里那道身影，下意识地想蹬开对方逃开，谁料对方却在下一刻开了口止住了他的动作。

“还不醒！”

沈意伸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闻言使劲眨了眨眼睛，就看到了沈母正背着光叉着腰皱眉看向自己。

“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是准备赖床到什么时候啊？”

沈意乍一听见沈母熟悉的嗓音，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状态中，他生怕自己还处于梦境中，动作还带着一丝戒备，语气却犹犹豫豫：“妈？”

沈母正要走出房门，听他说话态度不对劲，转头看向了沈意。

坐在床上的沈意头发乱蓬蓬，脸上还迷迷糊糊，眼里罕见地隐藏着一丝浅浅的恐惧。

沈母心中有些奇怪，又朝他快步走过来，拧眉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也变了：“怎么了？不舒服？”她观察着沈意的神情，自行猜测道：“做噩梦了？”

有些粗糙的指尖正小心地触摸着自己，传来的温热驱散了心中的恐惧，看着沈母眼中暗含担忧，沈意不再放任自己沉迷于温柔中，他彻底清醒过来，收敛情绪，撑起一张笑脸：“没事没事，我就是睡迷糊了。”

沈母半信半疑，只是沈意的表情看起来毫无破绽，她就不再怀疑，转手没好气地往他脸上轻拍了一把：“白白吓我一跳，既然没事了，那就快给我去刷牙洗脸，然后跟我出门！”

“啊？”沈意本想问沈母的来意，结果被捷足先登，闻言还在迷迷瞪瞪地下床，就被看不惯的沈母一把推进了洗手间。

沈意看着镜子里迷茫的自己，无奈地一边叹气挤着牙膏，一边大声地询问着在外头的沈母：“您来干什么？等会儿要去哪里啊？我还没吃饭呢。”

沈母悠悠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是说了都由我安排。”

就是不知道你会做什么，才要先问清楚做好准备啊。

沈意嘀嘀咕咕。

他一脸警惕地走出来，又猝不及防地被沈母往手里塞了一套衣服。

沈意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来自自己衣柜里的衣服。

沈母一脸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扒自己儿子衣柜的愧疚感，末了甚至还对沈意上下其手，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都这个年纪了，你都不会好好收拾自己吗？昨天我就想说了，你的头发这么长了也不去剪剪。辞了职之后躲我们就算了，还要躲避社会吗？”

沈意手里抓着衣服，听见沈母上升到这么一个高度，表情很是无奈：“我这不是才刚起床么……”

沈母不由分说地打断他，伸手一推把他赶进了房间：“别给我废话了，给我穿上衣服，然后跟我出门。”

他叹了一口气，打理好头发，又老老实实地一件件套上了沈母选择的衣服。

等他穿戴好出来，沈母的脸上这才表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像样，我们走吧。”她走在前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转过身对着沈意道：“对了，最近你爸的眼睛不太好，等会儿还是你来开车吧。”

沈意顺从地哦了一声，一边穿鞋，一边随口问道：“爸也过来了啊，怎么没见他上来。怎么说他眼睛不好？他的眼睛不是一直挺好的么？那去过医院么？查出来是什么问题么？”

沈母说道：“就最近的事儿了，他说他最近看东西都有点吃力，已经挂了号了，过两天再去看。”

沈意按下电梯键，闻言转身挑了挑眉：“真的？怎么会这么突然？要不我陪你们去？我也好了解情况……”反正他都已经被迫暴露了辞职的事情，不如顺手推舟去父母家里住一段时间，刚好也可以避开某个人。

还没等沈意得意地盘算完，沈母就打断了他：“你来有什么用？别来了，先顾好你自己吧。”然而下一秒她又开始抹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你看你爸身体也变差了，你还辞职，也不成家，叫我们怎么才能好起来啊。”

沈意警觉到话题就要没完没了，就听到一阵天籁似的滴的提示音，电梯正好降落到了他们的楼层。

电梯门一开，沈意赶忙揽着沈母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好了好了，爸应该等急了，我们赶紧下去……”

只是等他转身想要按电梯楼层，身边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帮他按下了电梯楼层。

他刚想抬头道谢，就听到了昨夜令他深陷恐惧的声音：“老师，阿姨，早上好。”

沈母转过身，越过僵硬的沈意，一眼就看到了裴戬：“哎呀，小裴，真巧啊。”她顿了顿，见身边的沈意没出声，催促道：“人家跟你打招呼呢？发什么呆？”

我只是在想，现在还能反悔走出去吗？

思索间，沈母又推了自己一把。

显然不能了。

沈意努力摒弃梦中裴戬冷酷的形象，硬着头皮抬眼看着裴戬：“……嗯，好。”

裴戬笑了一笑。

电梯门缓缓合上，缓缓下行。

沈母被沈意不着痕迹地推到了他和裴戬的正中间，正偏头跟裴戬热络地聊着。

“小裴，你也出去啊？”

青年闻言含蓄地笑着点头，侧头看了过来，低声问道：“阿姨，你是想和老师一起出门逛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意便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扭过了头，也因此错过了青年若有所思的视线。

沈母呵呵笑了一声：“是啊，总得拉他出来走走，省得在家里发霉了都不知道。”

电梯很快下落到了负一层，沈意走得慢，落在了后面，就听到前边的裴戬意味深长道：“这么说来，虽然我和老师上下邻居，但直到昨天为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老师。”

沈意心里一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裴戬又突然转过话头，跟沈母一同聊起了别的话题。

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的感慨。

而不是故作强调。

沈母与裴戬谈笑甚欢，直到走出了停车场出口，沈母还在看着青年：“哎，小裴，你真的挺懂事的。”

裴戬笑了笑，明媚的光线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俊朗阳光：“谢谢阿姨。”

沈母看着裴戬，又略带不满地看着沈意：“更别说你还有对象……我看你和你对象挺要好的，都住一起了，是不是打算毕业后结婚啊……”

对方昨天也在现场，肯定也听到了昨天沈母的“威胁”，必然清楚沈母其实只是想借机敲打自己，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但是沈意知道裴戬的秘密，心里发毛，他不敢看向裴戬，可是任由沈母这么肆无忌惮说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引来裴戬的反感，只能无奈地提醒一句：“妈……”

沈母倒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数落自己的孩子，只是顺势就莫名说出口了，她噘着嘴：“好啦好啦不说啦，我知道你的想法。”

沈意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裴戬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被冒犯的不耐，反而神色认真地回复。

“阿姨，你误会老师了，老师只不过是想认真地找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这么谨慎。”

看着沈母有些愣神的表情，他微微眯起眼睛，再次换上了礼貌谦和的笑，语气又重新变得温和起来：“阿姨，您不要太着急，老师也还年轻呢，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倒是阿姨，不要太过操心，万一累坏了身子怎么办，老师反而会担心，也没工夫去想别的。”

他又侧头看向站在一边神色复杂的沈意：“是吧，老师。”

沈意避开了裴戬的视线，握着沈母的肩膀，低声对着沈母道：“妈，我有分寸的。”

沈母被轻轻拍着肩膀，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也是，只是最近总是管不住心里，是有些急克。”

裴戬又说了一些体贴的话，直说得沈母连连点头，他才浅笑跟两个人挥手道别，

看着青年挺拔的身影离开自己视线的范围，沈意才暗暗松气，转头时沈母还在意犹未尽的模样。

裴戬总是这样，在外人面前无懈可击，可为什么在自己面前……

她想转身招呼沈意跟他走，余光就瞥到怔愣的沈意：“对了，说起来，你没怎么跟人家小裴说话啊，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吗？昨天也是，人要是不跟你说话，你都不吱声，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跟和他聊得挺好的么？你们是怎么了？”

就连沈母都看出来他对裴戬的态度不太对劲了。

那如果是心细的裴戬……自己岂不是破绽百出？

沈意心里一凛，脑中迅速回忆起青年与平日毫无差别的态度，他又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

自己就不要太多心了！

沈意无法回应，只能避重就轻，嘴里敷衍道：“没有的事，您想多了，我们好得很，就是醒了有点懒得开口。他也没说什么不是么？说起来，爸他在哪里，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沈母一眼就洞悉了沈意的心思，但没有言明：“行，反正你自己晓得应该怎么处理。我们等会要去饭店，约了人在那里。”

沈意心中顿感不妙，张口想要推拒，就看到沈母心领神会地挑眉，抱着胳膊高深莫测地看着他：“又或者说你要跟我们讲讲你为什么瞒着我们辞职？”说着她掏出了手机，划开屏幕，似乎想要取消会面。

“……我们走吧。”沈意按住她的手，迫于无奈地答应了相亲会。

看着沈母得意地转身走在前头，沈意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他对沈母所用的招数，都被举一反三地用在了自己身上，果然是母子同一条心啊。

半个小时后，已经心如死灰的沈意在父母的指挥下驱车来到了一家饭店。

订下的包厢很大很有格调，环境也很清幽，端上来的饭菜看起来也很可口，对面一家看起来也很和善。随行的女孩子叫简茗，长得清秀，虽然有点害羞，一直都安静地帮着布菜，偶尔碰见赞同的话题，才会矜持地点点头。

在沈母强烈的眼神暗示下，沈意打起精神，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摆出了自己面对学生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模样，与对面的家长开始攀谈起来。

渐渐地，女孩子似乎也摆脱了害羞的情绪，完美地融合到这股气氛中。

饭毕，双方家长似乎对对方都深感满意，热络地走出包厢，恰好留下了坐在桌子里头的女孩与沈意。

沈意先行离座，礼貌地把着门，站在门边等着简茗收拾好东西。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左右的通道，人群来往间，他却一眼扫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似乎察觉到旁人注目的视线，那道高大的背影在往拐角走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侧过脸朝这边看了过来。

沈意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正巧撞上了身后的简茗。

女孩轻呼一声。

沈意赶紧回过身道歉：“不好意思，哪里伤到了吗？”

简茗摇头，抿着唇笑，颊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这一顿饭下来，沈意居然才注意到。他听对方柔柔说道：“没关系，我们走吧，别让老人家久等了。”

沈意嗯了一声，侧过身想让女士先走，自己也跟着抬步跟上，只是到了门口，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熟悉黝黑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灯光下，沈意突然有种对方正在锁定猎物的感觉。

他全身紧绷起来，倒是没注意到对方越过他身后看到简茗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再度看向沈意时，表情带着点了然，语气也稀松平常：“老师好。”

简茗越过沈意看向对面高大的裴戬，低声好奇地问道：“是你的学生吗？”

沈意嗯了一声，又看着裴戬：“你怎么也在这里？”不会是听到他们想去饭店，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吧。

沈意心里一紧，就听到裴戬浅笑：“刚好和朋友约在这里一起吃饭，不小心走丢了，正想着去找人，没想到碰到了老师。”

还能走丢了？

沈意正迷惑的时候，裴戬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他相当随性地搭上了裴戬的肩膀：“怎么一声不吭突然来这里啊，订的地方又不在这里。害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对了，我刚听到什么‘老师’……”对方四处张望，随后视线锁定了沈意：“你是‘老师’？”

他毫不客气地打量起沈意，沈意不知为何有些别扭，对方就很快收回了视线，语气很肯定：“这就是你的‘老师’吧？”他伸出手，朝着沈意开朗一笑：“老师好！”

裴戬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年轻人的手。

年轻人一瞬间就接收到裴戬警告的眼神，讷讷地收回了手，脸上带着点郁闷，嘀咕：“切……不碰就不碰。”

不碰。

是裴戬不让人碰吗？说起来，他好像没见过裴戬和谁有过亲密的接触，只除了……

沈意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

“是我的老师。”裴戬淡淡地介绍了一句，算是回答了年轻人的问题。

“沈意……”简茗轻声拽了拽沈意。

年轻人似乎才看到身后的简茗，眼珠子一转，一脸兴味地想要继续开口，却被裴戬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裴戬回过头继续对着沈意和简茗道：“那我们先走了，老师，再见。”

不知道是不是沈意的错觉，在裴戬掉头的一瞬间，他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审视的冰凉目光。

就好像，有人还在看着他……

简茗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沈意一脸失神地站在原地看着裴戬离去的方向，她走回来，轻轻拽了拽沈意的袖子，疑惑道：“还不走么？”

目之所及再也看不到裴戬和他同伴的身影，沈意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才回了一句：“……嗯。”

他们一同走出饭店。

虽然让双方父母等了点时间，可表情上却没有丝毫不悦，显然他们误会了什么。

沈意也懒得去解释，礼貌地应和着，与对方父母告别，又在沈母的撺掇下与女孩加了联系方式。

沈父沈母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也没再盘问沈意对对方的态度，只善心大发地让沈意开车送他们回家，并嘱咐让他多与女孩子联系。

沈意耐心地一一应下，看着父母相携而去，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打了的士回家，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后座，才有闲暇静下心来开始思考一切过往。

他吹了一路的夜风，看了一路闪烁的霓虹灯，视线里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的五彩斑斓，却也没覆盖掉他的心事。

到了小区门口，沈意心不在焉地下了车，一路走到地下室正准备乘上电梯，一眼就看到了电梯楼间的声控灯正亮着。

沈意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他莫名地放轻脚步，在黑暗中安静地听着不远处的声音。

滴，电梯下行。

哗，电梯门开。

咚，电梯门关。

过了一会儿，里间的声控灯暗了下来，一切归于无声。

沈意才呼出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噔噔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随后声控灯啪的一声亮了起来。

沈意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光线勾勒出一道熟悉的了轮廓，顺带照亮了一切隐藏起来的东西。

裴戬的黝黑眼睛带着笑，正倚靠在墙边，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当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起来：“老师。”

多了一个收藏，于是我又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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