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葡萄酒与常春藤杖所讴歌的春天 第8章 第 8 章

“除了生命之外，我一无所有。”

于溪流畔，狄俄尼索斯伸出手，他摊开手心，让阳光照射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他试探性想要握住这一份温暖，但握紧拳头，手心却什么都没有。

弥尔特弥斯所给予的爱护，就像是阳光一样，狄俄尼索斯想要抓住握紧，得到的却只有空虚。

越是被爱，越是恐惧，越是被温柔以待，就越是明白自己带给弥尔特弥斯的负担有多重，想要牢牢抓住，却发现，如果不付出生命，就无法再得到更多的【爱】，这就是狄俄尼索斯生长的这十九年，明白的事情。

想要得到弥尔特弥斯的关注，所以放任自己的脆弱和疾病，哪怕发病的时候，狄俄尼索斯自身也非常痛苦，甚至随时可能死去。

但若是弥尔特弥斯那温柔的笑和目光，从狄俄尼索斯的身上移开，那温柔的对待不再，狄俄尼索斯又能渴求什么呢？狄俄尼索斯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不过，只是一个脆弱的孩子罢了。”就如同狄俄尼索斯现在对西勒努斯所说的一样，他不过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西勒努斯抱着手臂，浑身火红毛发的森林神那深邃而闪烁的眼眸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和狄俄尼索斯的漆黑眼眸对上。

“你会嘲笑我吗？”狄俄尼索斯和西勒努斯的视线对上：“一个自私的，可悲的，渴求着唯一亲人的视线甚至愿意献出生命的可悲孩童的所作所为，你会嘲笑我吗？”

西勒努斯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戴着常春藤花冠的狄俄尼索斯满脸阴郁，他的脸颊之上，嘴唇死死抿着，眼眸之中满是死气沉沉，丝毫不见生命的气息与喜悦。

面对西勒努斯那嘲笑似的笑容，狄俄尼索斯绝望的声音响起：“我生活在恐惧之中，因为我恐惧叔叔对我的态度和爱，会磨灭在长久的照顾之中，西勒努斯，面对我的提问，你对我露出了笑容，你是在嘲笑我吗？”

“……嘲笑我这个孩子对于最亲近之人的所作所为。”

狄俄尼索斯握紧了笛子，他的指尖攥紧了笛子，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嘴唇微微泛白，满脸的倦容和病气，却丝毫不影响面容的优越和俊美。

西勒努斯一眨不眨地看着狄俄尼索斯，脸上带着微笑，野兽般的面庞之上，那欢乐的弧度逐渐加深，那是最纯粹的欢乐和开心，而这份不知从何而起的欢乐和开心使得西勒努斯的嘴唇弧度变得逐渐诡异。

高大的森林之神对狄俄尼索斯发出声道：“欢笑吧，狄俄尼索斯。”

“将你的恐惧，将你的自私，将你的悲哀，将你的占有欲，都化为欢乐吧。”

森林之神那野兽般的头颅靠近了狄俄尼索斯：“露出笑容吧，狄俄尼索斯，将你的一切都化为混沌和快乐吧，若你想要拥有‘力量’来保护你所爱的存在，那就露出笑容吧。”

西勒努斯那野兽般的面孔露出了笑容，森林之神的手指握住了狄俄尼索斯手中攥紧的笛子，满身火红毛发的西勒努斯吹奏起勒笛子，他在狄俄尼索斯的面前舞蹈了起来，这舞蹈是混乱的，毫无章法的，但是西勒努斯却笑了出来，在狄俄尼索斯的面前，这高大的森林之神跳起了那些人类对神明献祭的舞蹈：“只要快乐，只要享乐，就能忘记一切恐惧和烦恼，只要喜乐，只要舞蹈，一切烦恼和痛苦就会远离。”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狄俄尼索斯，我可以教你快乐，我可以让你暂时忘记你心中的疑惑和恐惧……”

西勒努斯舞蹈着，高大的森林之神跳起勒祭祀神明的舞蹈，他的动作诡异之中带着放荡——一个高大的野兽翩翩起舞着，一边吹奏着笛子，一边发出了欢乐的笑声。

“我无法带给你以地位和王权，也无法带给你健康的身体和无所不能的神力，但是我能教会你快乐，我能教会你逃避，我能教会你享乐，狄俄尼索斯。”

欢乐地微笑着的西勒努斯吹奏着乐曲，在阳光之下，面容扭曲的森林之神露出了快乐的表情和微笑。

“欢笑吧，狄俄尼索斯，在快乐之中，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和一切，这就是我对你的回答。”

“然后，如神一般，在大地播撒你的信仰和名字吧，直到奥林匹斯再也无法忽视你的存在！”

西勒努斯停止了动作。

狂乱着的森林之神吹奏起芦苇制作的笛子，欢乐的音乐在溪流畔悠扬飘散。

于是狄俄尼索斯也微笑了起来，似乎被西勒努斯的笑容感染了一般，狄俄尼索斯露出了放肆的微笑。

弥尔特弥斯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宙斯的诅咒固然恐怖，弥尔特弥斯因为诅咒而失去了战斗力，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且昏昏沉沉，但只要有狄俄尼索斯在他的旁边陪伴，弥尔特弥斯就有希望。

纵使弥尔特弥斯并不信仰神明，但对于他的亲生父亲阿波罗的预言，弥尔特弥斯还是抱以希望的，他期望着狄俄尼索斯能如预言之中所说的那样将他从宙斯的诅咒之中解放，但这份预言并非是他保护和爱护狄俄尼索斯的原因，弥尔特弥斯对狄俄尼索斯的爱，源于对于妹妹塞墨勒的爱的延续，十九年的相处和养育，让弥尔特弥斯已经把狄俄尼索斯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深爱和爱护，只要狄俄尼索斯能够健康成长，哪怕宙斯的诅咒无法解除也没有关系。

睁开眼眸之时，弥尔特弥斯才发觉他的怀中抱着那个有些破损的布偶。

怀中破损的布偶是潘制作的，布偶之中带着狄俄尼索斯的气息和发丝，以防止弥尔特弥斯在恍惚之下伤害自己。

现在，睁开眼眸的弥尔特弥斯坐起身，他掀开身上的毯子，穿好绳鞋，将外套和披风穿上，刚刚走出山洞，就看见狄俄尼索斯和西勒努斯一道回来。

弥尔特弥斯露出了微笑：“你们回来啦。”

狄俄尼索斯微微低下头，让弥尔特弥斯能够抚摸他的脑袋。

弥尔特弥斯如愿以偿撸到了狄俄尼索斯的头顶，自从狄俄尼索斯长大了之后，弥尔特弥斯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随时随地抚摸狄俄尼索斯的头发了，半神的成长速度要比人类普通的孩子成长得快好几倍，好在狄俄尼索斯经常会低头。

狄俄尼索斯微微低下头，看着弥尔特弥斯那张苍白的面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叔叔，有件事我需要你的肯定。”

弥尔特弥斯有些迷茫：“啊？”

“我知道有个安定的家和住所是件非常好的事情，但是叔叔，我期望得到我应该拥有的权力和力量，作为宙斯的儿子，我期望回归奥林匹斯，但我的出生是带着罪孽的，所以，我要出发，我要去世界的各个地方以净罪……奥林匹斯的王庭，应当有我的位置和住所。”狄俄尼索斯微微弯下腰，俯下身体，那双漆黑的眼眸和弥尔特弥斯的眼眸对视：“和我离开吧，叔叔，我们不能一直躲避阿瑞斯的追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需要力量……我需要能够保护你的力量！”

狄俄尼索斯咬紧了牙齿，憎恨的声音从喉咙之中发出：“我要阿瑞斯再也无法对你我出手，我要高高在上的神明承认你我的地位，我要拥有绝对的力量，我再也不要你保护着我从而颠沛流离。”

“所以，叔叔，和我离开这里吧，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奥林匹斯才有力量。”

狄俄尼索斯的手指挽起弥尔特弥斯的金色长发。

“叔叔，我要如神明一般，向这片大地播撒我的信仰，我要以神明的姿态，播撒我的信仰，我要以神明的姿态，回归奥林匹斯的王庭，我要众神再也无法忽视你我。”

微笑着的狄俄尼索斯笑容加深了。

“我们离开吧，叔叔，我知道你爱我。”

“西勒努斯会和我们一道离开，我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弥尔特弥斯能嗅见狄俄尼索斯那头黑色的头发之中那属于鲜花的香气。

从前的狄俄尼索斯一直处于弥尔特弥斯的保护之下东躲西藏，以至于哪怕狄俄尼索斯的身体成长得如同成年人一般成熟，但弥尔特弥斯一直把狄俄尼索斯当作是一个要他保护的小孩子，狄俄尼索斯也从未向他诉说过这些话语……弥尔特弥斯从未想过，狄俄尼索斯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是把狄俄尼索斯当作是一个小孩子照顾。

但是现在，狄俄尼索斯说，要如神一般播撒信仰，要以神明的姿态回归奥林匹斯。

以至于弥尔特弥斯微微抬起头和狄俄尼索斯对视时，看见狄俄尼索斯漆黑的眼眸之中闪烁的那些陌生的情绪……那种对力量的渴望和地位的渴求。

弥尔特弥斯：“……狄俄尼索斯，你怎么了？”

狄俄尼索斯直起了背脊。

“我不想再躲避了，叔叔，我不想作为猎物，一直躲避阿瑞斯以及赫拉的追杀和诅咒。”

狄俄尼索斯只是这样说的。

弥尔特弥斯攥紧了手指：“你长大了……”

弥尔特弥斯感觉到了失落，狄俄尼索斯的成长，代表着狄俄尼索斯或许以后不会再需要他这个叔叔的照顾。

一种失落的感觉出现在弥尔特弥斯的心中。

在失落之下，弥尔特弥斯只好露出赞同的微笑：“只要你期望，伊里福斯，我什么都乐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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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