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白飞飞]无题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请恕老夫才疏学浅，学艺不精。”说着刚请来的大夫就急着往外走，病患没有求生的意志，他也是无能为力，熊猫儿是拦都拦不住，这都是请来的第九个大夫了。

那日沈浪昏迷后多亏大夫的及时抢救，经数日才清醒过来，可醒来的沈浪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常常盯着一个地方就出神半响，近来大半个月一直就这样浑浑噩噩的。

无论是日常进食还是服药，都是两三口就再难下咽，要是勉强多食还会导致呕吐，原本入口的那三两口也就算是白白浪费了，沈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地消瘦，熊猫儿见此也是心急如焚。

沈浪这日才转醒就听到大夫的这句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熊猫儿，我没事，不用麻烦大夫了。”

“你都这样了，还说你没事？”熊猫儿都不忍看沈浪形如槁木以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他情愿沈浪借酒消愁，也好过如今这般死气沉沉的，好像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真没事，这样挺好的。”沈浪是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飞飞说至死不见，那他死后是不是能见到飞飞了？她那么小气，也不晓得她愿不愿意在奈何桥前等一等他。

熊猫儿见兄弟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也是实在是不忍：“你这样究竟是为何呀？当初你和飞飞因阴阳煞而分开，即使白飞飞因你中箭而亡也不见你这样呀！”

“那时飞飞还活着，只要飞飞还活着就好，我只想看着她好好的… …而飞飞弃我而去的那段日子真是难捱啊！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可即使在那段日子我还能念着飞飞，盼着飞飞，可如今我还能盼什么呢？飞飞说‘至死不见’，我就想着也许死了，就能见着她了吧！”沈浪的最痛莫过于此，飞飞说她此生无怨无悔，却唯独不愿再见他了… …

熊猫儿见沈浪竟是生无可恋，不得不说道：“难道你不想调查出究竟是谁对白飞飞下的格杀令吗？你不想给她报仇吗？”好歹给他个可以活下去理由，暂且有个精神寄托。

沈浪摇了摇头，回道：“报了仇，飞飞就会活过来吗？报了仇，飞飞就会想见我吗？”他觉得活着好累呀，他只想早点见到飞飞，没有飞飞的人世间，茫茫岁月对于他来说只是无尽的折磨。

熊猫儿见沈浪如此执迷不悟也只能下猛药了，故作恼怒说道：“白飞飞这样一个把报仇当做一生目标的人，她要是泉下有知，你连她的大仇都没帮她报就终此残生，她怕是不愿见你的！”

果然沈浪听闻此话，原本暗淡的眼神也亮了一下，这是他没想到的，没想到死后飞飞仍有可能不愿见他，喃喃回道：“报仇… …报了仇她就会想见我吗？”

熊猫儿见有效果，也就口不择言地继续说道：“你管他的呢，你帮她报了仇，她凭什么不见你呀！白飞飞说不见就不见吗？无论她成仙或是成魅，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你把她找出来，说你想见她呀！”

沈浪被熊猫儿一阵吼，虚弱的身体导致头脑还有点发懵，在感情上一向被动的他没想到竟还能如此破局：“… …说我想见她，可以吗？”

“试试也无妨呀，总好过你连尝试都没有吧？”一声婉转柔和的声音传来，只见百灵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端着药碗掀开了门帘走了进来，原来她见熊猫儿久出家门未归，也就带着女儿来千里寻夫了。

这几日都是她指导熊猫儿该怎么照顾还在意志消沉中的沈浪，也好在她来了，不然她夫君一个大男人哪懂照顾人，沈浪还不得伤上加伤呀。

熊猫儿见她进屋了也是急忙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去放在桌上，本要抱过女儿可女儿久未见他也不亲他，不给他抱，他尝试哄了一会儿也无果，无可无奈地转身就见沈浪目不转睛地盯着百灵和他女儿看，他有些疑惑，却不知此时此景如今是沈浪日思夜想都不敢奢求的。

这么寻常、温馨的场景在那么一瞬间让沈浪仿佛在柔光中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白飞飞抱着他们孩儿，还对着他温柔叮咛，而这些他本可以拥有的，他本可以的… …

沈浪心中凄然，不觉中早已潸然泪下，他眼中宛似她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他再难舍也不得不舍下，也许心心念念之人一旦错过就已不在。

熊猫儿还在纳闷沈浪对着自己的妻儿黯然神伤是咋回事，百灵却已悄然带着他和女儿退了出来，她明白沈浪此刻的真情流露才算是真的“活”过来了，他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释放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我也不知激沈浪为了报仇而活下去，这对不对？”退出来的熊猫儿还在不明所以，他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的话，也不知是对是错。

“沈大哥不会因为仇恨而活着，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百灵却很坚信，她从沈浪眼中看的分明，那并非仇恨，他满心满眼明明都是不舍和眷念。

沈浪对白飞飞一直都是这么偏爱，这也是当初白飞飞误会他时，她才会选择告诉白飞飞真相，他对白飞飞的真情不应该换来如此对待，她也实在于心不忍看两个相爱的人错过。

“算了，你不会明白的，如果你能像沈大哥对白飞飞的十分之一那样对我，我就已经知足了。”百灵对着还在云里雾里的熊猫儿实在恨铁不成钢，忍不住踢了熊猫儿一脚，抱着女儿转身离开。

“百灵儿，你说清楚呀！我对你还不够好呀！再说我哪里不如沈浪了？”熊猫儿脚下吃痛心中更是不忿，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他可是对他家百灵千依百顺，有了女儿之后更是化身女儿奴，对她们母女更是要星星不摘月亮，他哪里不如至今孑然一身的沈浪了？

“你今晚不许进屋！你想不明白就多去看看沈大哥，让他按时把药喝了。”百灵可不想给熊猫儿解惑，他那个榆木脑袋让他自个琢磨琢磨，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哎… …别呀，媳妇儿，你就让我再看看女儿呗！”熊猫儿见状只能好生哄着，他都看顾沈浪好几晚了，他也想妻女了。

“女儿今儿也玩累了，该歇下了，你回吧！”百灵还是狠心将门合上了。

翌日清晨沈浪房中，熊猫儿见沈浪进食胃口都好了一些，精神也好转了，苦于内心困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不耻下问：“你说，我对百灵还不够好吗？”

“你怎会儿有此一问呢？你又惹她生气了？百灵是一个好女子，你一个大男子就多让让她，不然有你后悔的。”沈浪可不想他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好兄弟，和他一起变成难兄难弟。

“我昨个儿明明没有招惹她，啥事都没做，她就踢了我一脚，还不让我进门，我已经很迁就她了，为啥她还说我不如你呢？”

“… …不如我吗？如今我落得孤家寡人一个，可见我不如你。”沈浪无奈回道，他们夫妻俩是故意来他面前秀恩爱的吗？真是一点都不考虑他如今悲惨的境遇。

“其实… …这世上还有其他的好女子，心地善良、温柔大度… …”熊猫儿即使到如今仍是觉得白飞飞并非沈浪的良配，他的兄弟为了她已经够惨了，实在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本是好意安慰，却不想是自取其祸。

沈浪突然就明白百灵为何如此说了，他这个兄弟真是不开窍，于是打算“帮”他一把，打断他说道：“猫儿，你觉得百灵是温柔大度的女子吗？”

熊猫儿不明所以，直言道：“她？她怎么算得上温柔大度？我啥事儿都没做，她就踢了我一脚，还不让我进门，她哪儿都和温柔大度沾不上边。”他这会儿想起心中仍是不平。

“那如今另有一名温柔大度且心地善良的女子愿作你妻，你换与不换？”沈浪故意加重了“大度”二字，好让有心之人可以听得更清楚一些。

“不不不，百灵怕不得撕了我呀！那样的女子我可无福消受。”熊猫儿全身都在拒绝，他实在无法想象女子对他温言软语的样子，他怕不是浑身都得起鸡皮疙瘩，他情愿百灵这样直接给他一拳或者一脚，他更能从中感知到她的情绪和感情，也就更心安一些。

“原来你是怕我撕了你呀，放心，你尽管去找温柔大度的女子，我和女儿绝不阻扰你！”百灵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沈浪和熊猫儿的对话，原来他心里还是觉得温柔大度的女子更好，进屋后故作“大度”。

对于百灵这突如其来的“大度”，熊猫儿也是慌了，他可不想要百灵这样的大度啊，慌忙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去找什么别的女子，别的女子怎样与我何干！”

这时的熊猫儿才反应过来，沈浪这是要害他“妻离子散”呀，他不就“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句都算不上坏话的实话嘛，至于给他挖这么大坑嘛。

“… …是吗？不用温柔大度吗？”百灵也是难得见手足无措的熊猫儿，可也不想轻轻放过，继续追问道。

“不用，不用温柔大度！我哪里会喜欢什么温柔大度的女子，你这样就很好，你看你踢我一脚我也是甘愿受着的，你要是不解气还可以再多踢几脚！”熊猫儿此刻信誓旦旦，要不是沈浪在一旁，他多少还要点脸面他都想立马下跪起誓了。

“猫儿，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屈能伸呢！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浪忍不住还想捉弄一下熊猫儿，如今总算有一个人可以制住他了，可熊猫儿没给他机会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快放开沈大哥，他身体还没复原呢！你下手没轻没重的！”百灵见状也被分散了注意力。

熊猫儿给了沈浪一个警告的眼色，才放开了他，转身对百灵说道：“媳妇儿，他没啥事儿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女儿睡醒了没，我想她了… …”并俯身轻声在百灵耳旁说道：“也想孩儿他娘了… …”说着就拥着百灵离开了。

熊猫儿回到他们房中后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女开心地逗趣也很是欣喜和知足，他一直希望沈浪能拥有简单的幸福，他之所以有意劝沈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因他清楚那注定了会是一条遍布荆棘、比上刀山下火海更加艰难的路，也担心就算沈浪为她历经艰辛、出生入死，执此一念的他也未必能如他所愿，那时的他又该如何呢？只怕那时沈浪的心病会因此滋生为心魔，从此万劫不复… …

白飞飞才是沈浪此生逃不了、解不开的劫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