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总是个奇妙的地方,繁华的机场明明人潮拥挤,却永远都弥漫着一种匆忙与离别交织的气息。
各式飞机起起落落,引擎的轰鸣声即便隔着厚重的玻璃也隐约可闻,广播里交替播放着航班信息和柔和的提醒,各种语言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最后哪个声音都听不清楚,只有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响格外清晰。
可哪怕就在这样的喧闹场合,自然也有安静的地方,位于机场一隅的私人航班贵宾候机厅,环境奢华,最重要的是隔音极佳,特制的柔软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氛气息。
迹部景吾刚结束一通从英国打来的越洋电话,将手机随意搁在身旁的沙发扶手上,抬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一抬眼,他就看见坐在对面的雪之下满月正望着窗外一架正在滑行的飞机出神。
他尚未开口,就见她收回目光,视线懒洋洋地落回室内,没什么情绪地淡淡吐槽了一句,“最近好像一直都在送人走。”
迹部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眸里掠过明显的不悦,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呵,你又提手冢。”
雪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无语,她转过头正面看向他,咬着牙反驳道,“我根本就没说名字吧。”
“啊嗯?”迹部扬起下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眼角眉梢连同眼下的泪痣都仿佛在表达不满,“我还不知道你在说谁吗?”
那种笃定的口吻认定了她话中所指必然是前几天离开日本前往德国的手冢国光。
雪之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决定不再浪费口舌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辩,扭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飞机。
恰到好处的,候机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迈克尔先生走了进来,他朝着迹部微微躬身,明显感觉到了房间里这两个人又不知道怎么地又闹起了情绪,但声音仍旧还是沉稳,“景吾少爷,飞机已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预计一小时后起飞。”
明明之前两个人都很成熟的,怎么事情都解决了反而幼稚起来了。
“知道了,”迹部应了一声。
迈克尔再次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候机厅,并细心地将门轻轻带上,将空间重新留给他们两人。
沉默在奢华的空间里僵持着,他的目光几次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那个趴在沙发上看窗外飞机的少女,好像那些飞机比他有吸引力得多。
有什么好看的,喜欢看买一架就是了。
终于,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可她仍旧没有回头看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毫无规律地点了点。
“……不用太想本大爷,”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不够力度,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就是十几个小时的航班而已,随随便便就能回来。”
那语气活像不是要远赴英国开始新的学业生活,而只是去隔壁街区散个步,雪之下连头都没回,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谁说我会想你了?”
迹部景吾顿时从舒适的沙发里站起身,带着一股冒火的怨气几步就走到了她坐着的沙发前,“你到底看上哪架飞机了?嗯?那铁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带着些许幼稚任性的意味用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阻断了她看向窗外的所有视线,闷闷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喜欢就买,本大爷送你,别看了。”
眼前骤然陷入黑暗,雪之下愣了一秒,随即无奈地抬手,用力掰开了他捂着自己眼睛的手。
重获光明时她瞪了他一眼,“你真是够无聊的,谁要买飞机了。”
迹部被她这话一堵,正欲开口反驳些什么,却见雪之下忽然将手伸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然后取出了什么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那是四枚用轻薄木片制作而成的书签,木质纹理细腻,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似乎是用刀刻出来的镂空纹样上还填充着贝壳和树脂之类带有色彩的东西。
“给你的,”她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他的目光短暂地落在那些书签上,自然想到了之前那些她和幸村、真田一起制作的书签,直接扭过了头,懒得再看,“哼,本大爷可看不上这些粗糙的手工制品,回去拿给你的青梅竹马吧。”
“哦,”她冷淡地应了一声,略带惋惜地就要将书签收起来,“虽然是刚做完的,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回去送给弦一郎和精市算了。”
他愣了愣,立刻动手将她手中的东西抢了过来,在自己手心仔细看了一番,上面的图案显然不是梅兰竹菊。
那四枚书签上,用极细的刻刀勾勒出的,是截然不同的意象。
缠绕的微风,滴落的水珠,纷飞的枫叶,晶莹的雪花。
春风,夏雨,秋叶,冬雪。
在你的人生里,我会化作春风,化作夏雨,化作秋叶,化作冬雪。
年年岁岁,至死不渝。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掌心中已经快要褪去的结痂,眉心紧了紧,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面前,看着那些细小的划伤,深吸了一口气,“你是笨蛋吗?把自己伤成这样。”
“做手工,很正常的事情吧,”她不以为意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微微错开的视线,就算她再怎么避开目光,他也始终对着她的眼瞳。
唇瓣一下又一下地吻在她掌心那些细小的伤口上,轻柔的触感带着发自骨髓的痒,传过一条条悸动的电流,从手心瞬间窜涌至四肢百骸。
雪之下的手下意识地想蜷缩收回,却被他扣住了手指,那股痒意混着难以言喻的酥麻,让她的脸上控制不住地发烫,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终于彻底将目光转向另一边,不肯再与他对视。
低沉的轻笑声从他的喉间溢出,带着得逞的愉悦,“呵……你也有害羞的一天啊?”
“放手,”她再次试图抽回手,急促的声音里染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慌乱。
可他非但没放,反而就着她微微挣扎的力道,五指扣入她的指缝,他牵引着两人交握的手,将她的手心贴上了自己的脸颊,让她的指尖和掌心被迫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
“记住本大爷的样子,”他低声命令道,喑哑的音调里有种独特的诱惑力,他握着她的手指,引导着它们仔细地抚过自己脸庞的每一寸轮廓。
从额头,到浓密英挺的眉峰,轻轻擦过他深邃的眼窝和睫毛,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最终停留在他微扬的唇瓣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和说话的震动。
他让她用手指描摹他的一切,将自己的模样镌刻进她的指纹里。
“我骗你的,”他忽然开口,打破了这近乎魔咒的静谧,与彼端大洋一般蓝的眼眸里漾着专注的光芒,抓住她试图闪躲的视线,“要多想我一点,每天都要想。”
空气里隐晦着寂静与晴朗,她好像只能听见自己那恼人的心跳声。
她最终还是缓缓转回了视线,对上了他那双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眸,微微蹙了蹙眉,像是真的感到困惑,“你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他勾起了唇角,松开了紧扣着她的手,然而下一秒,他却向前逼近了半步,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空气瞬间被压缩进去,只剩下她所熟悉的清淡而独特的香气。
“这也需要学吗?”他的话语擦着她的耳廓掠过,带着他惯有的理所当然。
话音落下,一只手自然地揽住了她的后颈。
那是一个起初带着试探般温柔的吻,柔缓地贴合着她的唇线,辗转厮磨,耐心地描摹着她的唇形。
渐渐地,那份温柔开始变质,压抑已久的占有欲浮出水面,力度悄然加重,呼吸也变得灼热交错,浅尝辄止不能再满足,只有巧妙地撬开齿关,更深地探索,纠缠索取。
候机厅外是起起落落的航班和喧嚣的世界。
只有在她眼前,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勾勒出两人紧密相拥的轮廓,在地毯上投下缠绵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缱绻升温的气息,候机厅的门却被谨慎而清晰地敲响了。
叩、叩、叩。
雪之下抵在迹部胸膛上的手微微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发出模糊的轻哼提醒他。
他似乎不满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反而像是惩罚她的分心故意在她的下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
“唔……”雪之下轻轻抽了口气,下意识地咧了咧嘴,眉头微蹙,“痛。”
迹部这才稍稍退开些许,依旧抵住了她的额头,呼吸亲密地交融着。
“你就该痛,”他的拇指抚过她刚刚被咬过的地方,这次的动作却放轻了许多,“痛了才能把本大爷记住。”
门外再次传来迈克尔的提醒声,“景吾少爷,时间差不多了。”
迹部像是根本没听见门外的声音,手臂牢牢地环着她的腰,将她圈禁在自己的气息范围之内。
“不准忘了我。”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声音压低了些许,一句掺杂着任性和微弱请求的咕哝,轻轻撞在她的心尖上。
“不准那么快忘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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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我要你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