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个夕阳下的“擦泥印”事件后,高粱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端。顾一野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动作里的亲昵和纵容,以及后来明显柔和了许多的态度,都让高粱确信——他成功了!他的“温水煮青蛙”战略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
现在的他,走在路上都带风,训练起来更是干劲十足,看谁都顺眼,尤其是看顾一野,那眼神里的喜欢和得意,简直浓得要溢出来。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确认了心意的顾一野,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变得热情外放,或者像电视剧里对江南征那样,送上浪漫的诗句。顾一野还是那个顾一野,训练时一丝不苟,学习时专注认真,大部分时间依旧沉稳内敛,话不多。
但高粱很快就发现,顾一野的“热情”,藏在他独特的表达方式里。
这天晚上,高粱正趴在床上,龇牙咧嘴地对着那本军事理论教材较劲,那些弯弯绕绕的条文和概念看得他头晕眼花。顾一野洗漱回来,看到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脚步顿了顿,然后走到自己柜子前,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硬壳笔记本。
他走到高粱床边,将笔记本递了过去,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重点和脉络我整理了一下,你自己看,不懂再问。”
高粱愣愣地接过笔记本,入手沉甸甸的。他打开一看,瞬间被震撼了。
里面并非简单的知识点罗列,而是用极其工整的字迹,将军事理论的庞大体系,像绘制作战地图一样,梳理成了清晰的思维导图。复杂的概念被拆解成易于理解的模块,旁边还用红蓝黑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难点和相互关联,甚至还有一些简短的、一针见血的批注和实例补充。
这简直是一本价值连城的“武功秘籍”!
“顾一野……这……”高粱抬头,看着已经坐回自己床边、拿起另一本书准备看的顾一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比他收到任何情书、任何礼物都更让他心动!这是顾一野的心血,是他最看重的东西之一,现在却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他。
“看你的书,别吵。”顾一野头也没抬,只是耳根在灯光下微微泛着红。
高粱如获至宝,抱着笔记本啃了起来。有了顾一野的“独家秘籍”,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知识点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变得条理清晰。他看得入了迷,连熄灯哨响了都没注意。
直到顾一野走过来,敲了敲他的床沿,低声道:“睡觉。”
高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塞到枕头底下,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他躺进被窝,看着对面床铺上顾一野模糊的轮廓,心里软成一片,忍不住小声说:“顾一野,你真好。”
黑暗中,他听到顾一野似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顾一野腿伤彻底痊愈,训练强度逐渐加大。在一次高强度体能拉练后,高粱因为冲得太猛,大腿肌肉有些拉伤,走路一瘸一拐。
晚上,他正想用热水随便敷一下了事,顾一野却拿着一个小瓶药油走了过来。“坐下。”他言简意赅。
高粱受宠若惊地坐下。顾一野蹲下身,将药油倒在手心搓热,然后手法精准地按上他拉伤的部位。
“嘶——”剧烈的酸爽感让高粱倒抽一口冷气。
“忍着点,不用力没效果。”顾一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手上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既能疏通经络,又不会造成二次伤害。他低着头,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调试一台精密的仪器。
高粱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感受着那带着药油辛辣气息的、有力的手指在自己腿上揉按,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心里像是被灌了蜜一样甜。
揉按了十几分钟,顾一野额角也见了汗。他停下动作,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明天早上我再帮你按一次。这几天训练注意强度。”
说完,他便转身去洗手了。
高粱摸着腿上那块被揉得发热的皮肤,傻笑了半天。顾一野的关心,从来不是甜言蜜语,而是这种落在实处的、解决问题式的行动。
最让高粱心跳加速的,是一次战术推演课后。那堂课讲的是迂回包抄与中心开花的战术配合,内容有些复杂。下课后,高粱还在琢磨,顾一野走过来,随手拿过他桌上的草稿纸,用铅笔在上面飞快地画了几笔。
“看这里,”顾一野指着纸上的简易示意图,声音清朗,“你就是我的‘奇兵’,负责从侧翼撕开缺口,吸引敌方主力。”他的笔尖移到另一个点,“而我,是‘正兵’,在你创造的机会下,直插核心,完成致命一击。”
他讲解战术时,眼神锐利,语气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然后,他抬起眼,看向高粱,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高粱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信任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缱绻。
“我们,”顾一野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彼此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缺一不可。”
那一刻,高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用军事术语来比喻他们的关系,这太顾一野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显得格外真挚、格外炽热!这比任何情诗都更让高粱心动,因为他知道,这是顾一野用他最熟悉、最认可的方式,在向他表达最郑重的认可和……喜欢。
“必须的!”高粱梗着脖子,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哑,“你的侧翼,交给我,万无一失!”
顾一野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意。他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高粱的肩膀。
那是战友之间表示信任和鼓励的动作。
但此刻,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角落里,这个动作却承载了远超战友的情谊。
高粱感受着肩膀上那轻轻一碰带来的温度和力度,看着顾一野眼中那抹只为他才流露的柔和与信任,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幸福淹没了。
他明白了,顾一野的热情,不在于华丽的辞藻和浪漫的形式,而在于他将你彻底纳入他的人生规划和精神世界。他的喜欢,是分享他最珍视的知识,是解决你实际的困难,是用他独有的、属于军人的语言,将你定义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战略伙伴”。
这种深沉而独特的“热情”,对高粱而言,比世界上任何情话都更动听,也更让他沉溺。
野火不仅燎了原,更是与这片原野之下的矿脉产生了共鸣,燃起了更加深沉而持久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