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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派出的人追了几个月，都没能把盖聂和天明崽崽抓回来。
如此丢人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气得嬴政直接把这次呈上来的奏章砸在了将领的脸上。
Duang的一声，那将领直直叩首，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觉得也有那么一点点痛。
“一群废物！”
很少听嬴政口出粗鄙之语，想着一定是气得无话可说了，我和李斯整齐地肩膀一抖，那情形如果做成鬼畜视频的话甚至能给嬴政来一曲coincidence。
李斯见嬴政大发脾气，眼珠一转，当下有了主意。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李斯，心说最好别是什么让我去逮盖聂的馊主意。
好在李斯还是体谅我几个月前刚被盖聂揍过一顿，没说让我去抓人，不过他说的能够逮着盖聂的人其实和我也差了没多少。
他居然建议嬴政找卫庄去对付盖聂，原因是卫庄作为鬼谷弟子，与盖聂是死对头。
当下我就汗颜，心说李斯啊李斯你果然还是太嫩，当年姬无夜就比你有见识的多。
毕竟姬无夜可是少有地透过表象看到了本质，盖聂和卫庄的关系那叫一个暗通款曲。
当然李斯在后来的确为他这个缺乏思量的草率决定付出了代价——甚至还带上了我和我哥章邯，而卫庄和盖聂最后也确实明着捆绑在了一起，不论劫狱还是浪地图都不分开。不过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论。
然后李斯就出发去一处山谷里找流沙见卫庄，并说服他们配合嬴政捣毁墨家机关城抓盖聂和天明崽崽。
捣毁墨家机关城应该只是顺带，主要的还是盖聂和天明。
李斯是大喜归来，高高兴兴地告诉嬴政说卫庄同意出手协助了。
我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费了好大劲才摁住蠢蠢欲动想给李斯比大拇指的右手。心想着李斯果然厉害，能说服卫庄出手而不是直接被卫庄鲨齿梳头，一定是用了极其诱惑的条件才让卫庄答应下来。
我一直都知道卫庄其实对封侯拜将没有兴趣，之前在韩国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韩非，就算最后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也是受韩非所托。
而韩非和李斯不对付的事情七国皆知，又加之李斯算是为了自己前程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了韩非，卫庄看到李斯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断没有帮他的可能。
算了，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懒得去问李斯，好像显得我很关心似的。
然而我虽然没什么兴趣，嬴政却非赶鸭子上架，给了几千精兵我，让我去帮着卫庄端了墨家机关城。
Excuse me？有没有搞错，合着你早两年还说喜欢我，这么快就把我往情敌手里送吗？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等等，我为什么要这么想？
*****
卫庄的效率果然还是同从前一样高，不出三日的功夫就追查到了几百年来都没人搞定的墨家机关城的位置，于是我带了兵和他们汇合。
出发前章邯叮嘱了我两句，多半就是机关城凶险要小心之类的话。
我就笑了，紧了紧腰带和背上的剑道：“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小心的。”
章邯就一脸责备地看着我：“你哪次不是自己冲在前面的。”
想了想好像觉得他说得也没什么错，受伤受的多了其实也就麻木了，大大小小也都无所谓。
墨家机关城在一处多山的深林里，是墨家经过三百多年的不断扩修而逐年完善的，听说到如今已经是牛逼得不行。奈何我没什么文化，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否则我定要吟诗作赋，来夸一夸这世传的人间最后乐土。
我猜墨家机关城的位置多半是白凤查到的，这么多年来白凤一直在养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鸟，现在已经大的可以载人了。而那鸟必然可以带着白凤在山林峭壁间穿梭，要找到入口也就不那么困难。
靠，我记得我见过那只鸟的时候，它还能在人手心跳舞的，现在换我在它背上蹦迪都嫌宽敞，白凤是喂了它吃生长激素吗长得这么大。
我率军赶到的时候，那树林里一片宁静，这种宁静并不正常，作为生态环境良好的树林，怎么可能安静得只剩下风声，甚至连鸟叫都没有呢？
我让手下的人在外面待命，自己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独自走了进去。
果然，没走几步就听到草地上沙沙的声音，只几声我就知道来得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我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不管我在战场上多么形容嚣张，到头来该怕的蛇还是一条不少。
蛇这种东西，是个人都没道理不怕啊。
不过我毕竟不是以前的我了，再怕也要装着平淡无奇的样子，一边斜睨着那些蛇一边说，哦不就是些蛇吗。
所以为了表现出我的有恃无恐，我强行克制住打颤的双腿，道：“再不把这些蛇收起来，我就统统抓了炖汤。”
“啊呀这位将军好大的火气，要不要我替你消消……飒飒？”
来的是红莲——或者现在叫赤练了，她原本手已经摁在腰间的剑柄上，却在看见我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片刻，眼波流转，眉目温柔。
我歪着头冲她一笑：“是我。”
*****
“嬴政还派了谁来？”
赤练显然非常不满：“卫庄，是飒飒！”
树林阴翳之中，一人穿着黑色长袍，骤然转过身来的时候银白的长发扬在风里，脸上印着阳光透过树叶打下来的光斑。那是极其熟悉的眉眼，却与我记忆中有些不同了，时光在他身上亦刻了烙印，那些年少轻狂时的恣意早已看不见，他虽仍是骄傲的，却终究不是从前那个他。
我设想过诸多我们见面时的场景，或许是刀剑相向，或许是相顾无言，却从未想到过会是像今日，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午后，微风浅熏之中，我对他说：“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了，自我去了秦国之后，只在秦灭韩的战场上见过一面。
那也是五年前的事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恨不恨我，不过我猜应该是恨的吧——彼时他用一剑还了白亦非一命，此后我们互不相欠，剩下的只有灭国之恨和杀友之仇。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已经背道而驰。
卫庄比从前话更少，原本我猜他总该是要说点什么的吧，可他冷冷盯着我看了很久也没说什么，所以我更加确定他直到现在也恨我。
可这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恨我又怎么办，接下来几天终归是要共事的。我见到他没有不痛快，既然他不痛快，那就不痛快好了。
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赤练瞪了卫庄一眼，道：“我去看看白凤回来了没有。”
说话的当口还推了我一把。
直到看不见赤练的身影卫庄也没有任何动作，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这人总是这样的。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伤心了。
“既然如此。”我敛去所有神情，淡淡然看着他，“卫先生，合作愉快，祝你和我一举攻下机关城。”
他站着不说话，神情沉稳而锐利，脸颊如刀刻斧凿般的轮廓，让人不由还是怀念从前那个多少还算是温柔的少年。
其实吧，人心中的爱恨就像烈酒，一滴一滴喝下去，到最后混合纠缠——又有谁能将爱恨血泪一口饮尽？
我又问了一句：“卫先生？”
他蹙了眉，道：“你这样叫我？”
“都可以。”我眨了眨眼，“你觉得哪种听着舒服，我就怎么叫。”
他又没说话。
虽然我觉得这样的称呼的确生分，生分到旁人会觉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事实上，这也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吧。
自他与我性命相连以来，我真的是第一次见他。
这几年我倒是不担心他活着或者死了，因为用了“星魂血誓”，只要我还没死，他就一定活着。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然而白凤就在此时出现。
“白飒！”
他见着我还算高兴，相互之间寒暄了几句，问问分别后的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我当然是好的，久别重逢不好也是好的，更何况我是真的挺好的。
我垫着脚揉了揉白凤的头，那头发间暖暖的有阳光的温度，柔软又顺滑。
“哎呀真是长大了，我记得从前在鬼山的时候，你小子还能躲在我身后呢，这会儿就比我高了。”
回想起过去的时光，白凤也笑了起来，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宛如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见他一样，仿若有天星坠入。
他冲我浅浅地笑，忽然道：“多谢。”
我一时不晓得他谢什么，就问：“什么？”
他道：“墨鸦。”
哦是了，他和墨鸦关系亲密，墨鸦不仅是他的上司更像是护着他的兄长和教他成长的师长。他离开将军府之后姬无夜一直都在追杀他，想来也是没机会顾及墨鸦。
难怪他要谢我。
我就道：“去年你回去看过了吧？”
他轻轻点头，也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就道：“是。”
我望了望天上飞着的那只大鸟，就道：“或许这样也好，他不用再受任何的束缚，是真的自由了。”
“嗯。”
我又转向他，笑着拍他的肩：“我倒是没想过你会加入流沙，当年和卫庄打得那可是难解难分呢。”
白凤道：“因为我想变得更强。”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却见他摇头，眼中神色落寞了几分：“还不够。”
我问他：“那你想要强到什么程度呢？”
他一愣，清澈的眸子将我盯着，一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样子。
这孩子还是有点傻。
这么多年都慢慢地过，很多人变了，却又还有很多人，都能在身上找到往昔的模样。
片刻，我就与他道：“别老想着从前，要往前看，毕竟生活就是昂首前瞻呐。”
他来了他来了
快给庄庄敲锣打鼓抬花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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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百步飞剑（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