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看守,他可以不告诉自己的。
但既然明明白白告诉了自己,说明也包含了那一丝丝的善意。
孙墨回头一望,两人,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按刀。
“啪”
门被关上。
孙墨一屁股砸在床沿,疯狂思考着目前的处境。
门外有人守,但是自己有上将卡。
先前不闪不避冲撞迎面而来的曹操的经历,让孙墨信心爆棚,估摸着曹操都能冲出庄子了,自己开卡冲出庄子也不成问题。
但问题在于,这一逃,同伙的屎盆子是必定会扣在自己身上。
说不定还会被通缉。
再加上没钱还不认路……堪比死亡开局。
孙墨一摇头,把立即跑路的想法甩出脑海。
那该怎么办——等等,镜子里的人是谁?
孙墨余光瞄到了床旁的铜镜。
铜镜里,一人皓齿明眸,风姿绰约,一袭男装,好一个浊世佳公子,颇具中性美。
天生的女扮男装圣体——孙墨摸了摸,很确定自己有胸。
不大而已,问题不大。
孙墨忽视了浓浓的习惯感,敲起了系统:【统子,你给我安的什么身份?】知道身份好编故事。
系统的声音有些迷惑:【身份?没有啊。这是我自捏的,尤其注意便于女扮男装、让宿主大展身手。】
自捏=毫无背景=无依无靠=屁都没有。
脑海中自动等价转换后,孙墨心情平静,孙墨面无表情,孙墨甚至有点想笑:【那你有想过,在别人卧室表演大变活人之后,要怎么圆?】
系统:【……】
系统小心翼翼:【要不您编一个?】
都用上敬语了。
孙墨一个后仰,大字形瘫在床上,摆烂道:【这我要能编出来,早就凭借ppt高升了,何苦打工。】
此事无解,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不了就说失忆。
孙墨不再纠结,转头问出了另一个萦绕在脑海的问题:【“讲理”的判断标准是什么?为什么我喂根萝卜就讲理了?】
【理,治玉也,玉之纹理也。玉之纹理,自然之美也。所以本系统遵的是天理,你做了符合天理的事,当然就是讲理了。】
又被古文糊脸的孙墨,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理学高材生的形象,装作听懂,然后重复疑问:【所以喂马也是讲理?】
【那自然。人有人道,马有马路,对马来说,喂吃的就是讲理。】
这下孙墨真的听懂了,恍若打开了新世界,有千言万语的夸赞要脱口而出。她张了张嘴巴,说出了最真心实意的赞美:
【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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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吕伯奢见结义兄弟之子曹操来投,很是高兴。考虑到曹操在被通缉、不宜让过多人知晓,就特意亲自领人到了内宅,吩咐儿子媳妇亲自杀猪备宴,诚心招待。
这一通操作下来,除了家人至亲,连他的左膀右臂蔺治平都不知道曹操二人的到来。
吩咐之后,他又见家中无酒,就亲自骑着毛驴去东村沽酒,还绕了些路,仔细挑了些冬日里极难得的鲜果蔬,用以款待。
如今,这位慈眉善目的乡绅却是神色紧张。
就在半炷香前,他见到了驾马匆匆东去的曹操,即使他呼喊也不理不睬。
事出反常,吕伯奢有些担忧。
难道是孟德被认了出来?如今才慌不择路再次逃亡?
可我不是特意安置他在后院家宅之中了?就连门客仆从们也不知晓。依孟德谨慎,也不该在庄内行走啊?
赶紧回庄,看看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人认出,我也能周旋一二。保下孟德的同时,也不能被扣一个私藏贼寇的名头,不然全家恐难再有安宁之日。
吕伯奢用力抽了两下驴屁股,拎着酒壶就往回赶。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本来这个时辰,宾客们都该回屋休息。
但他看到了庄子的灯火都被点起,还不时有人走动。
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伯奢没来由的一阵慌乱,疑惑间,正巧遇上来出来寻找的黑汉家丁。
家丁手大脚大,皮糙肉厚,穿着粗麻短衣,下颌还有一道伤疤直到颈间。
只要再偏一点点,再深一点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同伴都笑他命好。
他也觉得如此,笑呵呵地应着。
吕伯奢虽然担心,但还是装作无事之样,下驴问道:“你来此迎接,是有何事?”
黑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人,大郎和三郎,都亡了!”
“什么?你说什么?”吕伯奢似是没有听清。
“主人,大郎和三郎,都亡了!”
“砰”
吕伯奢手中的酒壶,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不是曹操出事,反倒是自己儿子遭了难?
吕伯奢呆愣片刻,泪水和怒火一同涌出,赶驴的藤鞭啪地一声炸在黑汉身上。
“好你个杨二,我待你不薄,你怎敢胡说诅咒!我儿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功夫,就弃我而去了?”
杨二吃痛,嘶了一声,不敢耽误回话:“家里来了歹人,公子糟了毒手。”
“歹人,哪来的歹人!”
吕伯奢气急,抬手又是一鞭,落在杨二的脸上。
杨二不怒不恼,也不解释,努力俯首跪定,任由右脸鞭痕如蚯蚓般肿起,渗血。
“我庄内百十宾客,外有望楼内有守卫,怎么会让贼人进了内院!”
又是一鞭。
“我待尔等不薄,尔等却如何做的!”
吕伯奢知晓杨二所说绝不是假话,悲怒更上心头,泪如雨下,挥鞭声如雨后春笋破土。
倒霉驴子被骇得呜啊呜啊往后直躲。
杨二却不闪不躲,就这么硬生生挨着。
冬服不薄,藤鞭却更是狠辣,杨二绷起全身的劲还是抖得像筛糠,忍不住贴倒在地上。
“啪!啪!”
又是两鞭,这次落在驴身上。
倒霉驴一声怪叫,载着吕伯奢,撒腿便跑,呜啊呜啊地往庄子疾驰。
已经迎到了吕公,该回去了。
杨二默默捡起地上的酒壶,咬牙抖落开被藤鞭抽入血肉的衣物。
这是防止沁进伤口粘连住,之后治伤时难以分离。
又抹去脸上的血痕,寒冬朔风中,便一顶一顶地往庄子方向归去了。
又要费针线布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