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第163章 珠沉玉碎

“大婶，那伙儿败类劫匪在哪里啊？”少女按住剑柄，将瘦弱的妇人护在身后，这份真挚纯粹的侠肝义胆还真有几分未来大侠的架势。

武者习武，不仅是为强健体魄，更是为了行侠仗义，兼济天下。

侠，本就是一个强大的人护着身下两个弱小的人。

“快、快了。”妇人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赶紧往前。

“我们在这儿啊。”

一声大笑，魁梧雄壮的大汉领着手下数十人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十几二十个汉子围住她们，贪婪的目光尽数落在少女身上，满满的不怀好意。

“这小妞真正点。”狗腿子的目光粘在少女清秀的脸上，毫不掩饰眼中的猥琐下流。

“主要的是，还有钱。”大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少女盈盈一握的细腰上——那里正系着一条雕刻着精美花朵的金腰带，单只这一件就已经价值不菲，更不用说身上其他的饰物。

“就是你们抢走了大婶的孩子？”鄙夷不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围住自己的土匪，少女语气骄傲自信，身姿挺拔矫健，再加上那一身灿灿金裳，如一团喷薄而出的朝阳，带给人无限阳光。

“唰”的一声，剑刃雪亮的千叶长生抽剑在手，小心戒备地看着面前最具威胁性的大汉，少女虽然武艺粗浅，但对付这些歹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面对宝剑在手的少女，大汉却是半点也不惊慌在意，完全是嘻嘻哈哈的态度。

“噗嗤”一声轻响，似一颗赤忱真心被无情戳破，少女瞪大了眼睛，背后绽出一朵血色的妖异之花。

“你……”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背后的妇人，那把切金断玉的匕首还是自己亲手交于她防身的，如今却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看到少女惊诧的目光，妇人泪流满面，不停地摇着头，双手却紧紧地握着匕首，温热的血洒在她的手上，烫得灼人。

她真的不想这样做的，真的不想害少女的，可她的儿子被这伙歹人拿捏住了，正挟持着站在树后看着她。

她怕啊，她的儿子才七岁，万一自己稍稍犹豫了一下，那把刀就这么划开了他的脖子该怎么办？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她请来救她儿子的啊？为什么要把刀锋对准自己呢？

少女不明白，无力地倒在地上，血不断从伤口处汩汩涌出，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树上，流照君被弃天帝禁锢在怀中，嘴巴被牢牢捂住，踢了好几脚也挣脱不开，只能愤怒地看着树下少女倒在了血泊中，想大喊提醒一声也不行。

见提醒也已无用，流照君怒火转移，直接一口狠狠咬在了弃天帝捂着自己的手上，那凶狠的劲儿活似要啃下一块肉来。

“嘶，真是只会咬人的小猫。”弃天帝轻笑一声，只可惜，这点力道连伤他也做不到。

树下的“交易”还在继续，妇人丢下匕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要求我做的我已经完成了，求求你，快把孩子还给我吧，这姑娘肯定比我有钱。”

听了这话，少女愤怒地瞪着大汉，也怒其不争地看向妇人，英气的眉毛似剑锋一般犀利挺直，可惜，眼神从来杀不死人。

妇人根本不敢看少女失望的目光，只是低着头不住地求饶。

一脚踩在千叶长生的剑身上，大汉半蹲着看向少女，勾起她的下巴戏谑地问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小姑娘家家的，做什么大侠梦呢？你家长辈没教你遇人留三分吗？”

说完向躲在树后的小弟招招手，小弟拎着哭丧着脸的孩子兴冲冲地小跑过来：“老大，这娘们一开始若没看到我，就不一定插这小妞一刀了。”

妇人陡然一惊，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注视着，顿时惶恐不安地看向大汉。

“还你？”听了手下的话，大汉哈哈一笑，反手就给了小崽子一巴掌，孩子立马就放声大哭了起来，惹得妇人心疼不已，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妄图找人来杀我们。”冷着一张脸，大汉自己也觉得一阵后怕。

这少女虽然看着年幼，但那架势却是明显练过的，自己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

想到这一点，心中不免更是气恼，大汉看向少女的目光也多了份侥幸与嘲讽：“看看你救的玩意儿，发的善心，就是这么只白眼狼，是不是觉得眼瞎不值得啊？没办法，世道就是这样的啊。”

“哼，她不过是被你们威胁了。”翻了一个白眼，少女毫不示弱，“我藏剑弟子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不过是分所当为，绝不会后悔。”

听到少女的话，弃天帝目光微动看了过去，可惜还在挣扎的流照君并未注意到。

“行、侠、仗、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大汉笑得不能自抑，“这世道哪儿还有什么侠义道德？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这般天真的想法，真不知你师长是怎么教育你的。”

“哼，我劝你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师尊肯定不会饶了你们。”即使自己处在下风，可少女依旧气势不弱丝毫，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

“哦？你师尊？你师尊是谁啊？”大汉眯着眼睛继续逗弄。

“叶沧澜！我师尊是敛锋观花叶沧澜！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昂着下巴，少女对自己的师尊有着近乎崇拜的自信骄傲，在她心中，自家师尊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祇。

“叶沧澜？谁啊？”歪头看向身边专门负责情报的小弟，大汉一脸迷惑。

“老大，那是最近新出现的一名剑客，多金又豪爽。”

“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大汉手起刀落，利落地将少女一刀两断，“还会威胁了，试试就试试，谁怕啊。”

突来的动作将妇人吓愣住了，飞溅的血洒在她的衣服和脸颊上，呆呆地看着少女的头颅滚到自己脚边，最后迷茫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报了师尊的名号，这些人还敢杀自己。

“啊！”连滚带爬地退离了数米远，妇人完全不敢看这个香消玉殒的少女，这是她一手促成的死亡，生命原来是如此脆弱。

流照君也呆住了，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还有可能是叶沧澜唯一的弟子，就这么死在了这群亡命之徒的手上。

明明还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正气凛然，本该有着灿烂的美好未来，成为世人敬仰的大侠，却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扒下那些金饰，然后埋了，不，烧了。”大汉甩了一下刀锋上的血花，就像甩开了一件垃圾、一点尘埃，冷漠非常地看向瑟瑟发抖的妇人，“作为惩罚，再去骗一个，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儿子。”

颤抖着点头，妇人彻底放弃了反抗，生死间的大恐怖将她完全吓破了胆。

“看啊，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你们这些正道守护的人间。”目光讽刺地落在那颗美丽年轻的头颅上，弃天帝松开了捂住流照君唇的手，“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

流照君想起当年为护村民而丧命的书执令，心中悄然覆上了一层阴影。

看着妇人一次又一次地引人前来，一次又一次地历史重演，在大汉一次又一次的“下一个”中，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自由与母子团聚遥遥无期。

反抗不得，逃离不得，然后坠入深渊，满身罪孽。

流照君不忍地闭上眼睛，攥成拳头的手隐隐颤抖：“我们走吧。”也没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此时金乌已经西坠，玉兔将要在东方升起，晚霞染红了天际的云彩，残阳如血。

弃天帝带着流照君转瞬间就离开了那处隐蔽的枝头，在相隔一里左右的地方落下，负着手看向气恼的背对着自己的流照君，语气戏谑地问道：“汝不救她吗？”

“救？”仿佛被这个字激怒，流照君骤然转身怒视弃天帝，“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谈何救她？”

“汝可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弃天帝对流照君此时的自知之明相当满意。

静静看着面前这道黑色的身影，流照君目光微红，随即咬牙切齿地笑了：“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天道守常，本就应该惩善罚恶，而不是一味纵容。这个世间道德沦丧，早就已经救无可救。”一甩衣袖，弃天帝毫不在意面前怒目的流照君，挑着眉毛反问一句，“莫非汝还想救那助纣为虐的‘帮凶’？”

流照君不答，他虽可怜妇人，但在妇人一次又一次的助纣为虐后，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了。

世道险恶，谁又活得轻松呢？每个人都活得艰难，但将自己的生存建立在他人的死亡之上，这种损人利己的求生他不耻。

“汝太过重视那些并不重要的人和事了。”看流照君依旧不服，弃天帝理所当然地说道，“神与人本就天壤之别，若汝的目标是飞升，那就该学会放下这些不必要的七情六欲，否则此后无尽的岁月将会是一种折磨。”

“七情六欲本就是人的一部分，若成仙就意味着做一块冷心冷血的石头，那这个仙不做也罢。”流照君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晰的感触到神与人之间的天堑沟壑，这是理念上的差别，弃天帝说服不了自己，自己也绝对说服不了弃天帝。

“冥顽不灵。”看着不听劝戒的流照君，弃天帝摇了摇头，“汝宁愿为这群不值得的人丧命也不愿意独善其身？再造的新世界将会干净纯洁，不会再有争权夺利、自相残杀这些污秽之事。”

“不值得的人？”流照君不甚赞同，“错了，吾是为值得的人阻止你。”

“正如你觉得这个世间恶大于善，所以需要毁灭重启，但吾却觉得这无尽的恶土之上也开着成片烂漫的善之花，在黑暗中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不应因为那些恶而剥夺了它们的存在意义。”流照君上前两步，目光坚定地看向弃天帝。

“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合阴阳之道。《易经·系辞上》有云，‘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又有云，‘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纯善或纯恶的世界从来不存在。弃天帝，你在这一点上又岂不是入了偏执与极端？”

“吾不否认你说的毁灭之道，毕竟成住坏空不过是天地循环之理。可是，在世间毁灭之前，吾一定会阻止这一刻的来临。”掷地有声的话语显示着流照君的决心，“或许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人不值得，但也有不少吾认为值得的人，吾必会拼尽一切挡在你面前保护他们。”

“啾”一声清脆的莺啼之声如雏凤清鸣，在天地间荡气回肠，金色的剑风龙卷随即伴着夕阳的光辉卷上高空，扫清世间邪氛，带来无限光明。

流照君惊诧地回身望去，这熟悉的剑气，简直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悸动。

“叶……”唇中的名字还未彻底唤出就被阻拦，弃天帝携着流照君远离了这里，金色的光在流照君的眸中渐渐远去。

————

“老大，又上钩了一只肥羊！”妇人故技重施，再次骗来了一名穿金带玉的公子，几次的得手使得土匪也不由松懈了心神，甚至沾沾自喜了起来。

金裳华贵的公子环视了一周，贪婪的歹徒、麻木的妇人，真是一出不堪入目的人世画卷。

抽出腰间过分精致华丽的长剑，片片晶莹剔透的白雪从空中飘落，看呆了这群头一次看见剑出凝雪的人。

“老、老大，点子、点子有些扎手啊……”跟班小弟眼看不妙，颤抖着语调靠在大汉身边，“好，好像是敛锋观花……”

“莺啼柳。”温润的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随即剑眉星目的青年迸射出嫉恶如仇的怒火，金色乍亮的剑光结束了此地罪恶的生命，“风来吴山！”

一阵狂风肆虐过后，残枝败叶、寇首不存，只剩下呆坐在地的妇人和哇哇大哭的孩子。

“我的徒儿便是因为你而身首异处？”剑锋轻搭上肩，冷凉的剑刃惊醒了妇人，她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看着英俊不凡的青年。

她是在市集上看到这个青年的，衣着光鲜亮丽，看着也正直善良，和人说话时温温和和的，带着一股亲善随和，一看就很好骗，所以妇人就找上他“寻求帮助”了，哪里想到……

哪里想到……

抱住奔入自己怀中嚎啕大哭的孩子，妇人仿佛哑了一般，说不出一丝辩解的话。

“她今年才刚刚及笄，入门不过一个月，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大侠，匡扶正义、铲奸除恶，力所能及地帮助所有遇上困难的人。”

“就像她一样，在危难的时刻遇上了我，给她无限黑暗的生活带进了一抹阳光。而她，也想将这抹阳光带给其他需要的人。”

青年根本不需要回答，自顾自地说着，那双蓝色干净的眸子就像碧波万顷的湖泊，了然与透彻令妇人只觉得无所遁形，羞愧得无地自容。

“按理说，你也不过是被胁迫，身不由己而已，我不应怪你，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你骗了她。”举起了剑，青年眼中是悲悯，是可惜，也是追忆，“我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她就被你骗得丢了性命。”

当年的战乱长安，茶馆中那个委托赵老板娘寻求帮助的女子仿佛和面前这个妇人的身影重合了。

“你成功让我恨你了。”

在剑三战乱长安地图的茶馆任务中，也有这么一个女子寻求帮助，却是骗玩家落入强盗的陷阱，若不是玩家武力值给力，结果就是跪在那里吧。不过杀了强盗之后会有两个走向，一个是原谅骗人的女子，几次之后就会有一个成就，一个是杀了女子，你们猜猜，叶沧澜会不会杀了妇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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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珠沉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