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草长莺飞的早晨尚带着初春的料峭,一直生活在宁静祥和中的生灵不知危险已经悄然来到,这一日过后,许多事情都将发生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也从这一日开始偏移转向。
流照君定住脚步,隔着数十尺的距离看着面前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弃天帝,不知道这位一向任性的神明有什么打算。
就凭自己现在仅仅40级的修为,哪里能是97级的弃天帝的对手?流照君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感到倒霉。
干你娘,这时候弃天帝为何会出现在道境?自己还要命地掉在了他的面前!
流照君很久没有这么崩溃了,双拳紧紧攥起,浑身都紧绷着,实力的巨大差距令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应对。
是战是和的主动权根本不在自己手中,甚至两方还是注定的敌对,完全不可能出现和谐共处的可能。更何况这还是以消灭人类、重组世间为目的的神明啊,一点也不好说话。
不过,弃天帝为何会现在就出现在人间?
是了,现在应该是异度魔界刚刚创造出来的时候,弃天帝附身第一任圣魔元胎来看看自己从前毁灭又创造的道境也正常。幸好不是完美的身体,没有一脚踩断神州的实力,不然这时候道境又要没救了。
可就算是个97级的残次品我也打不过啊!怎么办?
玄宗方向云幕低垂,道境天空渐渐暗沉,空气中充满着压抑的气息。原本的风和日暄逐渐变成风潇云晦,大风卷起地上的残枝落叶,将它们抛入犹如末日即将到来的昏暗高空。
那是劫云汇聚的前兆。
逐渐加剧的风吹卷起宽大如鹤翼的袖袍,流照君眉心微皱,他没有多少时间在此停留犹豫,若在天劫到来之前赶不到玄宗,他就无法使用替命之术,染青烟也就无法被救下。
可现在拦住自己前路的是弃天帝,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了他无限的压迫。
若自己还有96级的修为,流照君觉得尚可一战,又不是分生死,逃还是可以的,可现在……
心中一横,眼中剑芒一厉,流照君猛然出剑,白练似的剑光仿佛穿越了空间,惊鸿一瞬就已袭到弃天帝面前。若是有旁人在场,肯定会为这惊艳的一剑喝彩,可现在他面对的是弃天帝。
“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危险的神明终于出声,缓缓勾起了一抹淡淡微笑,双色异瞳中充满着戏谑,猫戏耗子般的姿态在那张威严而俊美的脸上显露无遗,根本没有将这一剑放在心上。
叮——
对准额心的一剑还隔着三寸就已停住,有如刺在了一面坚硬的墙上再难前进分毫,只这三寸便是天堑。
招架——
即使流照君心中怒骂天运一千遍不重样,可此刻却丝毫也不敢停顿,这种弱小的攻击能击破圣魔元胎的护身气罩才有鬼了,他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飞身一跃,借力从弃天帝头顶翻越而过,流照君觉得再没有比自己更大胆、更敢在太岁头上“蹦迪”的人了。
果然,弃天帝面色一沉,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能令空气凝结,额前的宝石金饰被流照君一瞬带过的风吹得泠泠细响,成了这片沉闷空间中唯一的乐调。
“汝想去哪里?”凤眸微瞥,似是对这名胆敢冒犯神之威严的人类提起了一丝趣味,弃天帝抬掌纳气,一瞬就将整片空间的气流尽数掌控。
流照君感受到身后产生的强大吸力,并不慌张地撑起坐忘无我护身气罩,周流星位背剑在后,在身形顺着这股气流即将后退的那一刻全力再劈一剑,破开困锁行动的禁锢,脚下云气再生想要远离。
“嗯?”弃天帝眉间一凝,这小道士就如一只扎手的刺猬,碰一下就炸毛,精纯的剑气是人间少有的锋锐,连他的这具肉身都要小心一二。
掌纳万气,轻描淡写的一纳一推间,无匹威力如排山倒海般压向流照君,渺小的凡人在毁天灭地的气流中就如一艘在暴风雨中行驶的小舟,倾覆只在瞬间。
掌气击碎剑气的那一刹那,流照君收剑回防,御剑护在胸前,想借着这股攻击顺势再跑远一些,即使受伤也在所不惜。
“呵。”轻蔑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弃天帝怎么会看不出这点小动作,瞬间再推一掌。
“噗。”坐忘无我的护身气罩如琉璃破碎,连一秒也没能坚持住,剩余的强大气流径直击中流照君胸口,差点没将他的胸骨击碎。
这股冲劲还带着流照君撞断了一棵大树,这下连后背脊椎都快断了。
一口热血从胸口逆冲而上,自口鼻间喷涌而出,洒在了面前的草地上。
流照君皱着眉头强抑伤势,心中更是恼怒与他纠缠在此的弃天帝,捂着胸口以剑驻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上的护腕肩铠一件件碎裂掉落,证明着他此刻的弱小。
“吞日月。”
就在弃天帝闲庭信步般走进他周身20尺时,流照君手背狠狠一擦唇角朱红,手中剑势再起,淡蓝剑阵骤然凝形,有如混元太极的气团落在弃天帝的位置,限制住他的行动。
身后数柄虚幻剑影如孔雀开屏般一瞬展开,流照君凭虚御风卸除压迫,瞬间扶摇直上,踏上枝头想要离开。
“汝只有这点能为了吗?”弃天帝抬头望着已经飞上树梢的流照君,身形轻轻一带,轻易就撕开了吞日月的气场限制,张开佩戴着金饰宝石的手掌对着流照君的身影就是——
“神之涡。”
暴风龙卷纠缠住飞入空中的身影,狠狠将他拍落,如同一只断翅的小鸟,流照君血洒长空,颓然无力地掉落在地面,重伤的身体各处都在渗出鲜血,逐渐染红了这一片土地。
“咳咳咳。”一口口的热血不断咳出,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移位破裂,灼热的痛连呼吸都显得困难无比。
流照君眼角溢出鲜血,视线逐渐模糊,可手中依旧紧紧攥着周流星位,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反抗的武器。
看着重伤不支的流照君还想爬起来,弃天帝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然后偏头看了一眼玄宗已经被劫云笼罩的天空,如同天地震怒的雷霆倾泻而下,壮如蛟龙的紫色闪电交织纵横,毁灭着云团中所有的生灵。
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弃天帝当然知道这场不同寻常的劫雷从何而来,也不认为区区凡人可以对抗天威,再强的凡人也终究只是凡人,这场飞蛾扑火的挣扎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的笑话。
似是想到了什么,弃天帝垂眸看向流照君,神明对人类的注目总是带着一种垂怜与恩赐,黑色的织金衣袍如夜色般逐渐笼罩了过来。
“人类,真是一如既往的韧命又顽固。”踩在周流星位的剑身上,黑金织锻的靴子下,散发着青色毫芒的神剑被无情地踩入泥土,弃天帝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眼前再无余力挣扎反抗的小道士,“汝还想逃吗?”
人类,在神明面前何其渺小,连反抗都是那么的可笑。
流照君握住周流星位的手半丝也移动不了,可内心却又有着几缕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是用分身穿越,若是真用本体,那才是一点希望都不剩了。
没关系,这次运气不好,掉在了弃天帝面前,搞了一个地狱级开头,等死回去就再来一次,不信还能这么倒霉地遇上这“空巢老魔”。
流照君犹自心中忿忿,对弃天帝也没什么好脸色,就盼着他下手快一点,好让自己早点回去。
看着眼下这个小道士带血的脸庞充满着倔犟与不服输,弃天帝脚下微微用力,周流星位不住颤抖,发出濒临破碎的悲鸣。
咔嚓——
一声脆响,在流照君凝固的表情中,跟随自己多年的周流星位就这么在弃天帝脚下无情的断成了两截。
“你!”怒目而视,仿佛身上的疼痛都淡了,流照君瞪视着弃天帝,若是还有力气,恨不得马上爬起来将他撕成碎片以祭自己的爱剑。
那可是自己耗费一切铸造的大橙武啊,是叶沧澜为自己精炼强化的老婆!
“无力吗?这就是神与人的差距,汝该习惯。”数道魔气挥出,不容反抗地钉入流照君周身要穴,几朵血花迸溅,瞬间封锁住他的功体,弃天帝这才将陷入昏迷的流照君揽了起来。
颇有闲情逸致地捋开流照君脸上凌乱的发丝,再无反抗的身体在怀中显得格外安静乖巧。弃天帝眯了眯眼睛,勾起了一抹笑容,心情似乎很好:“很有意思的体质,正好……”
一阵黑羽飘散,现场只留下一把断剑,再不见一丝人踪。
玄宗,劫云已散,雷霆已息,天罚之下再无生还,离玄宗十数里处的这里仿佛还可以听到随风传来的隐约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没过一会儿,一名背负轻重双剑的金色人影漫步来到此地,镶金缀玉的衣饰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风格,只是俊秀的脸上还带着懵懵懂懂的恍惚迷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刚刚才经历过劫难的方向,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与后怕,这种毁天灭地的劫难真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吗?那些人可真是够疯狂。
“叮当——”
正走神间,脚下踢过一件东西,尚且青涩稚嫩的青年低头一看,是一截断剑,只是这样式颇有些眼熟啊。
眯起了眼睛,叶沧澜疑惑地捡起残剑,仔细地对着阳光打量了一番,随后左右环视一圈,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截剑身,目光陡然一亮。
“这不是周流星位吗?难道还有同乡来了?染青烟没说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其他人啊?”手指抓了抓头皮,叶沧澜充满了迷惑,随即瞪大了眼睛,终于反应了过来,“靠!谁啊?这可是大橙武!就这么断了?”
借着系统的便利,叶沧澜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两截断剑,他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手办刀剑了,这时候怎么能不心痛?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精六插八的大橙武啊,我的天!”叶沧澜简直要跳脚,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另一名不知道是何人的同乡遗留的,还是染青烟他们的失败品,垃圾都丢到了这里。
“唉,实在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可你们自己都抗不过这种天罚天命,我这小身子骨还不如你们呢,实在无能为力。”念念叨叨地收起断剑,叶沧澜摇了摇头,转身就往黑暗道的方向踱步离开,“我很惜命的,还不想死,更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不过我肯定会全力帮助之后来到的同乡,若他也不愿意帮忙,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再见,玄宗,多谢你们的再造之恩,以后也会默默帮助的,但别想让我为此抛却性命,我很怕死的。”回头望了一眼连绵不尽的封云山脉,叶沧澜挥了挥手,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迎接自己全新的人生。
“哈哈,精彩的武林,我来啦。”
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叶沧澜其实一开始也是个逗比青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8章 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