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第134章 劫起

阴沉的天空云气翻涌，瞬息之间变幻莫测，风起云涌似人间气运跌宕，天地充斥着不安。

颜望舒扶着雕饰着松纹的栏杆，站在高高的小楼之上凭栏眺望远方天际，檐角的铜铃传来躁动的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沉重。

清攫的身影在暗沉的天空下渺小又坚定，似不催不折的竹枝，任凭风霜雨雪、刀剑加身而绝不动摇。宽大的衣袖被风卷携着，烈烈之音似旌旗昭昭，这是蓄势待发的战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颜兄，听闻姬云霓来找汝合作了？”

俊雅的公子坐在太师椅中微微倾斜着，左手慵懒地支在扶手上，右手折扇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一圈，虽是这般写意随性的姿态，却透出不同凡响的雅致风流。

与舞韶乐相对而坐的公仪文渊放下手中茶盏，当年傲气十足的少年如今也洗去了铅华，沉稳有礼的气度如匣中珍藏的古玉温润而矜贵，只是眸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证明他的傲骨从未减少过一分。

抬眸看向栏边观云静立的颜望舒，公仪文渊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儒门出了名的“铁四角”居然会在这时候分崩离析，还崩得这么可怕。

不提姬家的姐妹情谊，单论孤鸿影及叶沧澜的尽力周全照顾，姬云霓这是发了什么疯？自毁长城也不是这么毁的。

“预料之中。”眸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可惜叹惋，颜望舒收回目光，沉如古井的眼眸将所有情绪掩藏。此时听到舞韶乐略带讥讽的话语，也不知回答的是料到姬云霓会来提出合作，还是料到姬云霓对叶沧澜他们的背叛。

观云望气之术果然还是需要天赋，虽然他也察觉到天下大势将迎来最险恶的劫难，但有如隔岸看花见不分明，若是林云如在此，肯定会得到更多的信息。

颜望舒很明白自己的能为，也不失望，转身走回三层小楼的花厅之中，在主位上落座。

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公仪文渊自己也有亲兄长，根本无法想象姬云霓居然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那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且还是关系极为亲密的姐妹，她怎么下得了手？

“这等凶狠吾甘拜下风，这辈子也比不得伊。”语气鄙夷又不屑，公仪文渊在学海就不喜欢姬云霓，就算她表现得再怎么温雅贤淑，自己总觉得透出一股虚伪。

亲姐妹哪有不拌嘴的时候，可是她却从未和姬云裳红过脸，甚至每每都表现得很大方得体，显得姬云裳不懂事一般，就连他自己有时候急了还会和公仪知秋吵吵架呢。

“对了，那词怎么说来着？‘圣母白莲’？”脸上的轻蔑丝毫也不加以掩饰，公仪文渊最看不上的就是对着自己亲人捅刀子这种事，此时看向舞韶乐挑了挑眉，“孤鸿影曾经讲的话本中那种特别做作的角色，真是太符合了。”

“可别侮辱了白莲吧。”轻哼了一声，舞韶乐心中也不是滋味。

虽然曾经看孤鸿影几个人不爽，甚至看姬家两姐妹不满，但他也是羡慕过这四个人情比金坚的感情，如今看来真是讽刺得可以。

幸好，幸好秦九思没像姬云裳这样天真，也不和姬云霓交好。

心中升起一丝侥幸，随即舞韶乐就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怎么还想着那个不讲道理、没有丝毫闺阁礼仪的女人。

“姬云霓的心被养得太大，孤鸿影他们为自己娇养出了祸患。如此手段，吾甚看不起。”端起手边的茶盏，颜望舒撇了撇茶沫，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吾不需要伊的合作，即使没有伊，吾也同样可以胜过疏楼龙宿，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咔嚓——

一道苍白的闪电划过天空，似天神挥舞着手中的戈矛，在天幕上狠狠砍下，撕裂了天幕。

抬眼看了一下天空，闪电刹那间照亮了姬云霓的脸庞，将她眸中的愤怒羞辱展现得分毫毕现。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得到了系统，甚至比姬云裳做得更好，可颜望舒还是严辞拒绝了自己的合作？难道他竟以为凭他的那些浅薄能力就可以胜过疏楼龙宿？哪来的自信勇气？

面上嗤笑一声，姬云霓缓了缓心口的那股愤恨，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一直默默跟随自己的灰衣青年：“被你说中了呢。”语气轻缓，甚至还带了一丝轻笑，一点也没听出半分的生气。

无辙迹垂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灰色的儒袍穿在身上显得抑郁而忧伤，但那一身的风姿依旧赏心悦目。

坐在溪边大石块上的姬云霓面貌清丽，宁静淑雅的气质有如林间最干净透亮的溪流，清浅的微笑大气端华，让人无法想象这美好的皮囊之下是怎样的狠毒心肠。

茫然地看向姬云霓，无辙迹不知道从前那般善良单纯的姬云霓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是从学海吗？也是，后来姬云霓几乎已经不和姬云裳还有孤鸿影一起玩了，甚至毕业以后就远远离开了中原。

难过地撇开眼睛，无辙迹每看一眼如今这个样子的姬云霓都觉得心寒心痛。是自己没有及早察觉她的变化，没有及时导正她的心态，如今变成了现在这般局面，他有错。

“儒门已经知道了汝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与虎谋皮。”无辙迹不认为流照君等人会为姬云霓遮丑，让姬云霓身败名裂，得不到她想追求的名声，这才是报复的开始，“回头吧，云霓。道个歉，用余生赎罪，凭借孤鸿影曾经对汝的态度，想来会放汝一条生路。”

真心诚意地劝说着姬云霓，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希望，无辙迹依旧想让姬云霓变回原来的模样。

“回头？哪里有回头路给我？这条路的终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也不屑他们的宽恕，更不曾后悔过。”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姬云霓对无辙迹如今还不放弃劝说自己而感到不耐烦，“你不是说过会帮我？若是你怕了，现在离开也可以，我绝不阻拦。”

“不要意气用事，如今儒门对汝的看法绝对不善，是不会有人与汝合作的，弑亲这项罪过太大。”摇了摇头，无辙迹并不看好姬云霓如今的名声，毕竟她做的这件事就是在践踏伦理道德，儒门之人能轻易放下成见才怪。

“天真。”姬云霓万分不屑，盯着面前淙淙的溪水轻哼一声。

在这个残酷的武林，保留着仁慈就是对自己性命的不负责任，她要一步步登上最高处，然后狠狠打他们的脸。

“七秀坊已经下了诛杀令，说她们只认一名坊主，那就是已经过世的梅坊主。”无辙迹平淡地分析着他们如今的处境。别说儒门了，现在应该整个武林都对他们避如蛇蝎，毕竟七秀坊的人脉影响简直不可想象，更不用说曾经建立的好名望。

想到昨天太史侯目送他们离开时失望的目光，无辙迹心情低落。百余年悉心教导，自己完全辜负了当初带自己入学海，给自己新生的太史侯，如今更是声名狼藉，惹人唾弃。

“你也别难过，迟早他们会后悔的。”姬云霓并不怎么看得起无辙迹的沮丧。事情做都做了，现在沮丧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姬云霓想到七秀坊的追杀令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什么双坊主，不过说得好听，七秀坊果然只是她姬云裳一人的，和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语气气急败坏，带着一股被人背叛的愤怒。

明明自己当年也有参与七秀坊的建立，可如今她们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对于姬云霓的愤怒，无辙迹并没有出言反驳，更没有指明是她的所作所为令人心寒，因为说了也没有用，如今的姬云霓根本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

罢了，自己就陪云霓走完这最后一途吧，在自己死前拦着一点，别再让她祸害更多的人了，至少……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无辙迹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和死志。

姬云裳的命迟早还是要有人来偿还的，别看昨天叶庄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可一切绝不会善罢甘休。

无辙迹的心思姬云霓一点也没察觉，就算知道了也会不屑一顾。她现在沉浸在获得系统的无限喜悦之中，哪里还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她想的果然没错，明明在前世姬云裳和自己相差的并不大，为何如今却差距如此之远，根本原因就是系统。

自己从前记不住的书本内容如今想一想就会出现在脑海中，难怪他们考试前看一遍书就可以了，这简直就是作弊啊！

还有武学，就算自己如今还是不怎么明白，但系统自带的武学功能可以让自己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精力去学习，一招一式仿佛都刻在身体里，随便想想招式就会施展出来。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使众叛亲离！

眼中带着火热的光，姬云霓觉得自己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渴望，渴望扬名立万，渴望登临顶端，渴望将从前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仰望自己，崇拜自己。

如今只差一个契机。

袖袍中，指尖轻轻摩挲过玉质锁钥的精致纹路，姬云霓心思蠢动，然后牢牢地攥住了。

而这个机会，就在自己手中！

“吾劝汝不要妄动锁钥。”无辙迹自然注意到了姬云霓的意动，目光凝肃认真，“一旦打开，放出的不仅仅是邪恶的魔类，更是释放了心中的魔鬼，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生灵涂炭都是轻的。”

“哼，什么邪魔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姬云霓不信，更无所谓。当年剧中的反派还少吗？动不动就是生灵涂炭、血洗神州，道友们都吐槽苦境百姓定时刷新，总是杀不完。

“吾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无辙迹对这个锁钥禁封的邪魔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三教对其忌讳如深，“只是给汝保命用的，令人投鼠忌器而已。”

将锁钥平托至眼前，姬云霓看了看这个貌不惊人的玉珏，根本不能想象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居然让那么多人忌惮。

“哈，不是说‘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吗？不经历苦难，又有谁会记得你的好？”姬云霓轻轻握住了锁钥，眼中透出一股恶意，“君不见多少英雄豪杰最后是被愚民逼死的？姬云裳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云霓，不可一错再错。”无辙迹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姬云霓竟会说出如此凉薄的话，仿佛人命在她的心中从未有过重量，“百姓何其无辜，用他们的血来铸就汝攀登的阶梯，这个荣耀罪孽太深，断不会长久。”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姬云霓淡漠地看了一眼手中玉珏，话语逐渐转为优雅的儒音，“吾又不会只靠它来登顶。”

“而且，汝不是喜欢吾吗？说过会帮吾的吗？为何现在却阻止吾？还是说，汝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吾，而是汝心中自以为是的影子？”美目瞥向无辙迹，黑色的眸中似在酝酿着风暴，姬云霓眉间凝聚戾气，她恨所有认为她应该懂事听话的人，恨所有阻止她前进道路的人。

姬云霓神色异变，无辙迹心中凛然。

本来姬云霓就心思敏感，万一弄巧成拙触怒了她，一旦激动反而坏事，毕竟锁钥在她手中。

“汝这般说却是伤了你我感情。”无辙迹放缓了语调，目光专注地盯着姬云霓，安抚着她逐渐躁动的性子，“吾绝不会弃汝而去，汝也最明白吾的心思，不是吗？”

虽说着安抚的话，无辙迹却是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锁钥。姬云霓好像把玩锁钥的时候情绪格外激动，难道是这枚锁钥有问题？

“汝在想什么？”姬云霓的情绪忽然就平静了，安静地坐在石头上，儒音糯软，目光清冷地看着无辙迹，一身蓝色的衣裙在幽静昏暗的林中显出一分诡谲。

心中一凝，无辙迹猛然看向锁钥，一道细微裂缝赫然其上！

“汝在关注这个吗？”笑容无害而温柔，姬云霓眼角带着一丝魅红，仿佛晕染了胭脂，令她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平添了一分媚色。

心中警报拉响，无辙迹再不敢迟疑，飞速扑过来抢夺锁钥。

姬云霓笑容更深，就在无辙迹扑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不慌不忙地握紧了手，捏碎。

“不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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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