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第125章 诀别

东武林姬家，叶沧澜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阳光微暖的中午赶到了。

看着沧桑的红木大门，叶沧澜松了一口气，等看了姬家主他就马上回去，也不知心中为何这般不安，一刻也不想留在东武林，是因为担忧妻儿吗？

看来只有成了婚有了孩子，男人才更加恋家啊。

叶沧澜一边想着，一边被下人恭敬地领去见家主。

姬家主已经在昨天清醒了，只是精神还不是很好，此时和姬夫人在卧室说说笑笑，完全不见从前的严肃。

看到姬家主还活着，叶沧澜也是舒了一口气，就怕真的死了自己不好对云裳交代，毕竟隐瞒了病情，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不过看到如此不一样的姬家主，叶沧澜还是小小惊奇了一会儿。

“汝怎么来了？”姬家主看到叶沧澜分外嫌弃，也很意外，他知道姬云裳应该就是这几天产子，一向宠溺妻子的叶沧澜居然会在此时离开，怎么能不让人产生意外，“汝怎么不陪着云裳？就这么放着她一个人出来了？汝怎么当的丈夫！”

“哈，恭喜恭喜，你在昨天刚刚当了爷爷。”叶沧澜一点也不介意姬家主的语气，早就习惯了，也学会了无视，喜滋滋地抱拳道贺。

姬家主和正打算招呼的姬夫人神情空白一瞬，随即喜笑颜开。

亲切地拉过叶沧澜，姬夫人关切地问道：“云裳还好吗？是男是女？”

“都好都好，是个大胖小子，名昭，光明灿烂的意思，就是丑了些。”叶沧澜笑得傻兮兮的，让姬家主完全没眼看。

“哼哼哼，那就好，丑不丑的无所谓。”姬家主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不信姬云裳的儿子会丑呢。叶沧澜这是一点常识都没有，自己可不一样。

看到叶沧澜这般高兴，姬家主也不由软了神情，然后忍不住又说：“上次你们回来，吾在书房看到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吓得吾心脏都快停了。真是太不稳重了，都有身孕了还不小心。”

姬夫人轻笑着抚了抚姬家主的胸口安慰道：“还不是姑爷宠？要我说这样最好。”夫妻两个彼此间含情脉脉，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叶沧澜。

岳父岳母撒狗粮，叶沧澜只能一口一口地吃着，终于体会了一把心塞，然后看了看姬家主，缓缓说道：“等过段时间我就带云裳回来一趟，顺便给你们瞧瞧昭儿。”

姬家主的身体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问题呢？已经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之时，活不了太久了，最多也就一年时光。

“那可真是太好了。”姬夫人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到叶沧澜身上，那双和姬云裳相似的眼角虽有了皱纹，但依旧明艳美丽，端庄尊贵，“可一定要回来啊，要不然我们去也行。”

叶沧澜正笑着，突然脸色一变，杀意冷然遍布面容，金色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直接撞坏了挡路的门扉。

“这是……”看着地上变成碎木的红木凳，姬夫人神情迷茫地看向自家夫君，不知道叶沧澜为何突然就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一脸要杀人的样子。

“不好，云裳出事了。”姬家主目光一冷，脸色一变，踉跄着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虚弱的脸色更是惨白，面目凝肃地对屋外高喝，“派人去查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情况，速速来报！”

中原，无名山谷，姐妹俩的谈话还在继续。

“原来，你竟如此恨我……”姬云裳一脸惨败，精致的衣裙黯然失色，沾满了地上的尘土。

“恨？哈，姬云裳，我对你何止是恨啊。”姬云霓摇了摇头，对姬云裳的话相当不屑，“不过如今一切都有了转机，而我，也不会再承受你们的恩惠施舍。”

“不是的，不是的……”姬云裳摇着头，她想说他们三人对姬云霓的好从不是什么施舍，但现在的姬云霓完全不会相信，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听着一声声控诉，姬云裳心中弥漫着无尽的痛苦与悔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觉云霓内心的不甘；恨自己在嫁给叶沧澜后和云霓渐渐疏远了而不自知；也恨，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生生将云霓的不甘酝酿成今日之局。

“昭儿……”她如今最担心的是年幼的孩子，叶沧澜的安全完全没有问题。

“放心，昭儿我不会动他，毕竟他也是沧澜的儿子。”姬云霓漫不经心地用修长的手指梳理了一下长发，“今日过后，你的系统我会继承，我要走自己的路了。”

在步出仓库前，姬云霓停了一下脚步，扶着门框倩然地回首轻轻笑了一声：“啊，忘了与你说了，你猜我是怎么对村民介绍你的？”

明艳的笑容干净得仿佛没有一丝尘埃阴霾，姬云霓眯着眼睛得意一笑：“也多亏了你对我从不设防，这才让我抓住了一丝机会。”

“系统复活需要肉身完好，灵魂无损，二者缺一不可。而我只有令你再无复活的可能，无主的系统才会将我当成你，进而认主，毕竟我们这样的亲密与相似，灵魂甚至都是同源的……”也不指望姬云裳会回答，姬云霓自顾自地说着。

“昨天我对村民说，你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救苦救难，历劫之后才会功德圆满重回天上。你愿意舍弃一身血肉弥灾殃，活死人肉白骨……”说着，姬云霓不再回头，踏出了屋门，浅笑声逐渐远离，将妹妹彻底舍弃在身后。

等姬云霓走了以后，姬云裳看着仓库的木门再次被推开，村民一脸贪婪地握着刀走向自己，竟然并不觉得有多么的害怕，只是默默被抓着头发，如猪狗一般被拖出屋门。

泛着寒光的刀高高举起，绳子已经被解开了，但姬云裳依旧手足无力，只是趴在地上，犹如待宰羔羊一般被村民围着。

艳色的血扬起，染红了粉色的衣衫，当那一刀刀割在身上时，姬云裳也不觉得有多么疼痛，因为痛也会麻木。

看着那些锯了齿的刀子将自己的血肉一片片割下，皮肉分离的瞬间血液奔涌而出，肌肉纹理甚至都能看到。

再一刀，骨肉分离，白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晶莹如玉，漂亮得不可思议，原来真的有冰肌玉骨之说。

姬云裳这时候还有心思想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骨头居然是这个样子。

满眼的红让姬云裳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的大婚，自己也是在这样的一片艳红中身穿华丽嫁衣，被叶沧澜小心地迎娶回藏剑山庄，从此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姬云裳看着自己伤口中流下的血液被渴望活命的村民痛饮，思绪早已飘远。

“华堂溢彩，鸾凤和鸣，宾客云集，恭贺叶姬两家姻缘美满，永缔秦晋之好——”

“呵，呵呵……”衣衫被撕裂，白皙的肌肤被一刀刀划得面目全非，姬云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苍凉中带着悲伤，眼前逐渐模糊。

“天地为证，日月为名，九霄云荡，鸳鸯比翼，礼请新婿迎亲——”

一脸喜意的贵公子换下了一身金衫，此时喜服红得耀眼，白玉的脸上都染上了熏红，激动而迫切地看着被六把鹊扇遮住面容的自己。

“月老定三生，关雎声悠长，牵手踏锦绣，龙凤共呈祥——”

两位新人彼此牵着缎带，连着一枚喜气的红绣球，伴着漫天花雨一步步踏过撒满了花瓣的红毯。

“夫妻对拜——一拜结连理，二拜永同心，三拜恩爱长——”

郑重对拜的二人由此结下了一生的约定，只愿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衫绯红的姬云霓站在宾客之中，温柔地看着他们礼成，笑着捧上自己的祝福：“愿妹妹妹婿白头偕老，缘定三生……”

姬云裳抬头望向惨白的天空，鼻尖的鲜血味带着甜腥，目光尽头是站在山顶望着这里一切的素色身影。

一瞬清晰的视线重新变得模糊，姬云裳想着玄君，想着昭儿，想着，沧澜……

“沧澜……”再无血色的双唇最后一次呼唤这个曾经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缱绻而深情，绝望又期待。潋滟的眸子彻底闭上，一直没有落下的晶莹泪水飞快滑落脸庞，落在泥地上再不见踪迹，也再也看不到这个世间的一切。

沧澜，今生我负了约，下辈子我们再约白首——

“不——”

撕心裂肺的哀嚎惊起林中无数鸟雀，暴烈的剑气风卷残云地摧毁周围的一切，位处中央的叶沧澜跪在地上垂着头，他刚刚好像听到云裳在他耳边轻轻同他告别，约定来生续缘。

“嘀，欢迎侠士登录剑三系统……”耳边听到这道声音，站在山巅的姬云霓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也彻底放下了心。

畅快，舒心，终得圆满，感觉自己在这一刻终于完整了，一直以来的推测成真。

“云霓……”无辙迹默默登上山顶，看向站在崖边俯视的姬云霓，满眼不可思议。

痛心，挣扎，无助，一身的白衫竟还比不上脸上的惨白，无辙迹完全无法想象姬云霓为何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质问，却也无力，自己没能救下姬云裳，如今再问原因也没有用了。

“但你还是会帮我，不是吗？”姬云霓转过身，清冷的目光望向站在自己身后三尺远处的无辙迹，单薄的身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猛烈的山风吹散。

茫然又痴恋地望着面前的姬云霓，无辙迹内心挣扎，道德和良知告诉他这么做不对，但看到姬云霓那如水般多情温柔的眸子，柔弱又坚定的身影，好像再多的痛苦都可以被压下，再多的原则都可以一退再退。

心口宛如被人紧紧攥着，痛得让他恨不能伏地哀嚎，悔痛自己当初和姬云霓回到中原。

无辙迹不知道，是自己发现得太晚，还是姬云霓太会隐藏，直到如今，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再无回头之路。

抬手想抚摸一下姬云霓的脸庞，想看看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高贵女子到底是不是玉石做的，心肠竟冷硬至此。长着这样一张明艳动人的美丽脸庞，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如此狠手？

握着腰间佩剑，指节都泛着青白，这是叶沧澜当年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一直珍之又珍，怀着知遇提携之恩，但如今是这么的烫手。

无辙迹不知道，姬云霓什么时候又会不会对自己也这样的绝情狠辣，但——逃不了了，自己一辈子都逃不了了。

罢，罢，自己早已中了一种名为“姬云霓”的毒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即使她践踏上自己的良知底线又如何？自己也只能任凭她宰割。

在手掌快要触碰到面前女子的脸颊时，姬云霓装似无意地侧身离开，最后手掌只擦过冰冷的发丝，也让失神的无辙迹回过了神。

“吾会帮你。”无辙迹嘴唇轻颤，内心不断在谴责违背良心的自己，“吾会帮你……”

输了，自己这辈子早已输给了姬云霓，从此万劫不复。

我可真是个天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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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