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第124章 人心

天朗风清，清晨的空气还带着凉意水汽，挂在树梢的冰晶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坠在梢端熠熠生辉。两道惊鸿倩影飞速从林中跃过，如蜻蜓点水，翩然矫捷婉若游龙。

姬云裳和姬云霓一前一后赶往受灾村落，脸颊旁拂过的流风让姬云裳心情愉悦，自由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的美妙。

前段时间怀着孩子身体笨重，连最喜欢的剑舞都被禁止了，此时一身轻松，姬云裳怎么能不快乐？

“你很开心？”姬云霓看到姬云裳脸上洋溢的笑容，不由偏过头轻轻问了一句。

“那当然了。”姬云裳在空中转了个圈，腰间的丝绦飘逸绝尘，转身面向姬云霓笑道，“我又没有什么大志，只想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这段时间沧澜天天跟着我，虽是为了我好，但这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我能不郁闷嘛。”

“那也是因为沧澜爱你啊。”看着笑得灿烂的姬云裳，姬云霓似是感慨了一声，“你这样的性格真好。”从不见一丝阴霾，只会给人带来无限阳光。

“云霓，你快些啊。”姬云裳面似芙蓉，笑意连连，粉红花瓣飘舞四周，一朵朵虚幻的莲花在她足下盛放，轻托着她飞向高空。回眸一笑间，真是倾尽了世间的颜色，仿佛姑射仙人下凡尘，耀眼灼目。

“你速度比我快多了，要不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姬云霓立在树梢上稍稍喘了口气，她的武功实在平平，就连最出色的轻功也跟不上姬云裳的速度，谁让七秀还有个名字是“抠脚秀”呢，赶路那是真的快。

“好吧，那你快点哦。”不敢耽误正事儿，姬云裳早已得知了地点，此时打了声招呼，蝶弄足一开，暗香掠影间扶摇而上，拖着长长的水红色绣带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优雅的弧线，步步生莲翩然远去，很快就看不到身影了。

全速的飞掠畅快淋漓，纵上林海，仿佛将无垠天地纳入怀中，姬云裳只觉得心胸间一片开阔，还来不及再感受一番就到达了目的地。

从空中缓缓落下，姬云裳明艳带娇的眼眸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座村落位处偏远，崇山峻岭之间少见人烟，周围地势陡峭险峻，崖壁之上山石松动，裂痕遍布，不时落下碎石散块。

前些日子大雪纷飞，本就不堪重负的山石经不住积雪，住在下方的村庄顿时被山上的滑坡打破了宁静的生活。

村落小半被碎石乱木砸毁，松散的泥土和积雪混在一起，将屋舍田庄掩埋。幸存的村民呼天抢地，骤然的灾难不仅摧毁了他们的家园，还将他们来不及逃出的家人带走。

有些村民不死心地挖着已成废墟的房屋，头上被碎石砸出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们仿佛无知无觉，只想救出可能还在等待救助的家人。

更多的人在低声哭泣，无措彷徨的目光看着一夕尽变的家园，抱着自己单薄的身子蹲在墙角处避风，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看到眼前的景象，姬云裳不忍地皱了皱眉头，人命在自然面前太过脆弱，现在还是救人为先。

缓缓转起了圈圈，粉色的真气花雨纷纷扬扬，姬云裳如梦似幻的身影与此地的哀鸿遍野格格不入，引人瞩目。

积蓄好剑气，手中华丽的九天悬梦一舞剑器动四方，一道道粉色剑气伴着落英缤纷轻柔地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圈伤员身上，神奇地治好了他们的皮外伤。强大浓郁的生命气息让所过之处的泥地都冒出了嫩芽，眨眼就开出了朵朵山花。

顺手扶起一名离自己最近的白发老爷子，姬云裳想将他扶到避风处休息：“老人家，你没事儿吧。”

“仙女，您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吧，您终于来救我们啦。”老爷子伤势痊愈，所有伤痛都离他而去，心情相当激动，看向姬云裳的眼睛猛然爆发出一股渴望的光，紧紧攥住面前女子的手，仿佛是攥住了残酷命数下的唯一生机。

“老爷子，您先松手，我还要救人。”被抓紧了手，姬云裳微微皱紧了眉。

这老爷子手劲好大，都有些弄疼她了，但她又不敢弄伤老爷子，一时居然挣脱不开。

看着老人家脸上还残留的血迹，姬云裳些微的不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罢了，不过是被突来的生死吓住了，这才这么抓着自己失了常态。

但姬云裳心中却无来由多了一丝不安，那本该慈眉善目的面容在自己看来凭空多了一种恐怖。

周围的村民原本还惊讶于姬云裳宛如神迹般的能力，如今听到老爷子的话，不仅被治好伤口的青壮看了过来，就连本来还在远处哀嚎的人也纷纷看来，目光中是一种让姬云裳感到胆寒的诡异。

“您，您先松手。”

系统满屏红色警报剧烈闪耀，本来还是黄色的名字一个个变成了红色，姬云裳不安更甚，正欲挣脱，突然浑身一软，头脑一晕，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就失去了意识。

高高的山崖之上，一身素色衣裙的姬云霓无动于衷地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切，苍白的脸上不见以往的亲和娴雅，只有冰冷的漠然，任凭山风从身边呼啸，将一头长发吹散。

看到姬云裳那抹粉色身影被褴褛的难民包围住，姬云霓这才有些反应，微微动了动宛如山石般僵硬的身体，失血无色的唇轻轻呢喃：“姬云裳，这是你欠我的。”如今还差最后一步。

当姬云裳自昏沉中醒来，浑身依旧无力，气海丹田中也空空荡荡，完全无法聚集内力自救。

双手被粗糙结实的绳子反绑了起来，九天悬梦不知被放在了哪里，自己也被随意扔在地上，料定了再无反抗之力。

姬云裳勉强支起膝盖抬起虚弱无力的身体，废了全身的力量这才让自己背靠在墙角坐着，如今只余苟延残喘的力气，动一下都费力。

头脑晕晕乎乎的，身后冰冷的泥墙让她清醒了一些，姬云裳勉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

这是一间四处漏风的仓库，破乱肮脏，灰尘密布，高高的窗户上还有蜘蛛在结着网，紧闭的木门在风中轻轻晃动。

自己怎么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姬云裳反复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早上的那碗补药此刻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微苦的味道中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涩，这是以前沧澜哄自己喝的补药中所没有的，可是被当时救人心切的自己忽略了。

呼吸逐渐急促，姬云裳不断劝自己，不要多想，一定不是她，这种猜测何其不可置信，也何其可悲可叹。

可之后听到的声音却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云裳，你一向聪明，为什么这时候却要自欺欺人呢？”轻缓的笑声自木门外响起，还是同以往的随和别无二致。

“吱呀”轻响中，一道娉婷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仓库。

姬云霓一身素雅，面容艳丽，看向缩在一角狼狈不堪的妹妹，目光中冷漠无情。素净的手上提着一盏在风中不断摇晃的白纸灯，纤细的身影在这空旷阴森的库房中宛如山野女鬼。

“因为、因为我不想相信啊。”姬云裳吐出一口气，勉强勾起一个带着惨然的笑容。

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姬云霓，姬云裳眼中没有意外，没有泪水，只有浓郁的悲伤，足可令看到的人动容落泪。

狼狈与干净，阴暗与光明，这是太鲜明的对比。

“收起你的表情！你以为这副样子也可以迷惑我吗？”陡然一声冷喝，姬云霓的眉眼带着寒霜，但在下一刻，嘴角又牵起一丝笑容，如春暖花开，语气重新变得温柔，“云裳，从前我们多要好啊，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呢？”

“是在学海吧。”姬云裳闭上眼睛，默默垂下了头。

自那次梅雪宴后，云霓已经不怎么再接受她的邀约，从前形影不离的姐妹花最后逐渐变成了孤身一人。

原想着可能是因为那次意外，云霓不想再参加这种人多的活动，原来那时就已生了嫌隙，注定了她们的分道扬镳。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相信呢？

粗糙麻绳绑住的地方此时火辣辣的，刚刚那番动作想必现在手腕上应该已经磨破皮了吧。哈，自己可真是娇嫩，如今竟连这点苦也吃不得了。

姬云裳自嘲一声，苦中作乐，心口却开始绵绵密密地疼，仿佛有人在那里刺了一针，还在伤口上搅了一下。

“你看，你还是很聪明的，但为什么就是不愿看透呢？”姬云霓蹲下来，和姬云裳目光平行。

两张同样美丽的面孔，都是冰肌雪骨、花容月貌，甚至还有几分因血缘而带来的相似神韵，但此时都苍白无血。

食指轻轻抬起姬云裳的下巴，逼使她与自己对视。

这样精致美丽的面庞真是令人动容，即使是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也让人心生怜爱，就连小巧的下巴也完美得让人爱不释手。

姬云霓默默想着，这样一幅好相貌，难怪所有人都会喜爱。

感觉到姬云霓的指尖其实比自己更冷，姬云裳终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睛看向姬云霓：“回头吧，云霓。”眼中是痛心，也是最后的祈求。

“云裳，你为什么不求饶、不哭泣呢？”姬云霓放下另一只手中的纸灯，轻轻按在心口，螓眉轻蹙间真是再心痛不过，眼中是无边的哀伤，“你当年就是娇娇女，今生又被叶沧澜捧在手心呵护多年，真是看得我好难受。”

姬云裳看着这个样子的姬云霓，失望地重新闭上眼睛。

“当年我们亲密无间，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虽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姬云霓黯淡的眸中带着回忆与追之不及的悲伤，“我们比邻而居，家境差不多，成绩差不多，样貌也同样好，就连兴趣爱好也差不多，我们是真正的闺蜜。但为什么，一次坠机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姬云霓收回手指，点在了自己毫无血色的唇上，目光憎恨也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你有系统而我没有？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我们如今确实做了亲姐妹，但为什么差距会这样大？”姬云霓歪了一下头，像是对今生充满不解，“你的容貌无人可比，家族中的人也都重视你的神奇能力，而我呢？”

姬云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满身尘土的姬云裳：“我虽然也好看，但远不及你；我天赋平平无奇，也远不及你；甚至族中的人也是因为你才重视了我，我当了你一辈子的陪衬。”

“就连这次回姬家，父亲也因为怀疑我与你离心离德而痛斥了我一顿，半点没有因为我被你们牵连而被灭了势力安慰我哪怕一句，还说什么最疼爱我？”姬云霓仰头嗤笑一声，随后淡淡瞥了姬云裳一眼，挑了一下眉，“你觉得我会信吗？”

姬云裳蜷缩着，微微颤抖着身子，皱着眉头眼中带着云雾：“云霓……”

“心痛吗？但你的心痛远比不上我。”姬云霓摇了摇头，嫌弃地走远了一步，踢翻了一旁的白纸灯，火焰燎上灯笼，成了仓库中唯一的温暖，“我们四人，只有我一个没有系统，但凭什么呢？凭什么是你们这三个胸无大志的人有？”

“虽然你的只是残次品，但也作用巨大不是吗？它让你名扬天下，让你与叶沧澜举案齐眉。而我，被你们牵连，被人羞辱，想要的得不到，想保护的保护不了。”微微闭了闭眼睛，姬云霓痛苦地皱着眉头，眼前闪过九章书社门人的死亡，“所有人对我好也不过是因为你们，而真正尊重我这个人的全死了。”

“姬云裳，这是你欠我的。”姬云霓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若不是陪你参加漫展，我也不会掉入这方世界。还有叶沧澜……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4章 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