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的,我可是担任着男子排球部的经理啊。”饭后,缩进被炉里的虎冢观音如此回应道,“和男生打交道不是很正常吗?”
“出现在我们家餐桌上就不正常。”山崎冼介木着脸放下她饭后惯例喝的煎茶,“请这位小姐不要装傻。”
“太夸张了,冼介。”她说,“那只是视频聊天而已。”
她翻过一页书,轻飘飘地火上浇油:“治今天中午还上桌吃饭了呢,也没见你反应这么大。”
说到这个,山崎冼介就来气:“难道不是大小姐执意邀请他的吗?”
好像是这样,但虎冢观音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哪里不妥。
去车站送侑,因为那家伙自己是如此要求的,聊天栏处的气泡不点掉看着很难受,而点进去又正好会看到消息。她在课间是经常无视这家伙的耍宝啦,但任凭消息显示“已读”又不去回复,还是太没礼貌了。
所以她简单扫了一眼侑的消息,打出一个省力又直白的:「で?」(所以呢?)
对面如她意料般反应了一瞬后开始情绪激动地抖毛。
啊,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也许更像是在必经之路旁河里肆意玩水的狗狗吧,眼看着人来了心里一虚正准备灰溜溜上岸,结果人根本不在意他大冬天下水会不会着凉,于是狗狗呆呆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一根筋的笨蛋本能却先一步给出了反应——
「拜托,这可是国青!」
「国青!我可是去国青耶!」
「我可是我们部里目前唯一一个国家队预备役耶!」
「大小姐你对待我的态度不说热情,怎么也该宝贝一点吧?」
沾在皮毛上的水珠随着身体高速甩动,溅了虎冢观音一脸。
虎冢观音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她面无表情地抹掉滴滴答答的液体,觉得这家伙国文课活该挂科。
热情和宝贝,在程度递进的关系谱上,难道不是后者>前者吗?
但她没想到侑叽里呱啦铺垫了一大堆,紧随其后吐出来的目的居然只是——想让她去车站送送他。
“人多比较拉风啊!”他理所当然地打出这行字。
也许是因为虎冢观音没有接话,于是私聊窗口的话题从前阵子他顺手给她递了个空水壶转到上次他费时费力搬运饮水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看看,我都帮过你这么多忙了,你不满足我这个要求可就说不过去了!
治肯定会去,那信介去不去?阿兰去不去?小结呢?怎么没在群里说?
虎冢观音没有问,她想这还真是这个幼稚要面子的家伙会在意的事情,但……随便吧,他这借口可经不起戳。
早起是一件讨人厌的事情,尤其是在大冬天本该睡懒觉的时候早起,不过她还是应下了。
毕竟他们部的国家队种子、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为了这个小小的要求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拿来邀了功,他却偏偏没有说起那瓶让他双眼通红出糗一整天的辣椒水。
侑应该没有和治平摊功劳的优良美德吧。
想到这,虎冢观音感觉自己被钝钝地戳了一下,把「明明是帅哥内里却笨蛋一个」的嫌弃放到一边,竟然开始觉得这个大费周章却不得要领的家伙……傻得有点可爱了。
满足一下也未尝不可。
不过只为了一件事而早起的话,性价比好低啊。
于是她想到迟迟没有被兑现的吸吸果冻大礼包,敲开了治的聊天窗。
至于后来为什么想到留他吃饭,也很简单。
“客气地招待上门拜访的朋友,留饭是常规操作啊。”虎冢观音爬起来喝了口茶,不算苦,热气熏出淡淡的香味,越过藓绿色液面,可以看见杯底沉着浅浅一层茶沫。
暴殄天物的泡法和所用的名贵茶具毫不匹配,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在我妈那边都是这样的。”她看冼介一眼,为自己合理的理由又加上无懈可击的佐证。
“我家孩子当然没问题。”果然以放出妈妈的名头冼介便飞速换了副嘴脸,转而说,“是那两个臭小子太不知好歹了。”
邀请了就答应,礼节性地问一句「要添饭吗」就光速秒答再来一碗,没看到不欢迎几个字明晃晃挂在自己脸上了吗?
哥哥这样顺杆往上爬就算了,弟弟更是蹬鼻子上脸。
什么「可是我一个人吃饭好可怜啊」,他知不知道独自吃饭才是人生的常态,这都习惯不了,等着被社会淘汰吧臭小子。
“上午来我们家的是弟弟,刚刚黄头发的才是哥哥。”虎冢观音纠正他。
山崎冼介笑眯眯地说:“没关系,都一样讨人厌。”
“别一天到晚和小孩子计较。”她又喝了一大口,“还有,你这老头语气真该改改了。”
茶水见底后,她将杯子一推示意结束,吐槽道:“像饱受上司折磨而在居酒屋喝得醉醺醺说胡话的失败中年社畜。”
“面对没有礼貌的高中生,不需要有那样的肚量。”
虎冢观音斜睨他一眼,嫌弃道:“好双标的成年人。”
“没礼貌吗?还好吧。”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今天兄弟俩的表现,“不都和你打了招呼?”
“哥哥是不太有眼力见,但弟弟添饭时说的「麻烦您了!」可是相当真情实感的。”她挑了下眉,“人家对你的劳动成功表达了强烈且真诚的赞许,结果还是「没礼貌」「讨人厌」啊,真可怜。”
她在「强烈」和「真诚」二词上刻意落了重音,转折被「没礼貌」和「讨人厌」一扭,最后留给「真可怜」的语气又轻又淡,促狭明晃晃落在最后半句话里卷了边。
“不说他们了,”虎冢观音用指尖敲了敲杯壁,“等等稻永和古见要过来一趟。”
被激起来的反驳欲就这样被一句话刹停在半路,山崎冼介原本还想牢骚两下,但他的视线在大小姐脸上巡视一圈,那对原本低垂着的眼帘缓缓一掀,对上他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弯了弯。
故意的成分占了多少,不必多说。
“……我去找找他俩的杯子。”山崎冼介自觉结束哥哥身份的话题,收拾掉被炉桌上被两个高中生堆成小丘的橘子皮,起身拐进厨房。
湿垃圾滚进它们应去的地方,分类工作他向来做得十分熟练。
虎冢观音目送他消失在拉门后,整个人再次懒洋洋地倚了下去,但没有躺下,只是手往后一撑,脸再仰起来那么一落,视线看向天花板放空焦点,进入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待机状态。
屋外,停了半个黄昏的雪又断断续续下起来。
庭院没有点灯,她的余光只能将将看到位于玻璃拉窗前被照亮的一隅夜景。黑暗由近及远延展领域,吞没掉来不及化在灯光里的雪絮。
白天里残留的黑夜是阴影,那夜晚敞亮的光明该叫什么呢。
“嗡——”放在桌上开着静音模式的手机振了一下,下一秒锁屏界面弹出名为伦太郎的消息提示,打断了她的思绪。
虎冢观音摁下指纹解锁,此时山崎冼介的声音隔着拉门传了过来:
“这大晚上的,又下雪,怎么让他们过来了?”
手机上,是伦太郎在老实请教:「这题的切线为什么这么画?」
“啊,这个啊,因为,我想快点嘛。”虎冢观音点开发来的照片,因为自己是刷过的题,没有花多少功夫就回忆起了解题思路,她一边往手机上敲字,一边将脑子艰难地分出半个回答冼介,两件同时运行的事拉扯着她的注意力,以至于吐出来的字句断断续续,十分破碎,“有些事情,解决解决之类的。”
无奖问答:双子中谁会先抢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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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叙话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