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后宫妃嫔无数,却膝下迟迟无子。以前是太后掌权,朝臣自然也不好催。
但现在沈琅已经是个实权皇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大臣们都希望在皇帝后宫的是自己家的女子,因此已经有人上奏让沈琅充盈后宫。
对于这样的折子,沈琅欣然准了,于是后宫里多了十来个环肥燕瘦的美人,沈琅每日陪着新人。
女色虽好,但沈琅身体却不好,这才半月,沈琅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沈琅自然是请了太医的,太医表示让沈琅修身养性一段时日就好,这自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复。
沈琅出了御书房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走,直到宫墙上才停了下来。
王新义见他心烦,为讨他开心便示意小太监主动送上了一个长筒。
“陛下,这是常宁道长送来的望远镜,此物能望到数里以外的景物。”
宁宁仔细研究过这个世界,时代背景可以对比明朝,政治上实行内阁制度,经济文化发达,但在天文历法医术科技等方面却没有达到明朝的水准。
现代人处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人皆一部手机,想知道什么只要在网上搜索就可以。而对于宁宁来说,她的大脑就像计算机一样,只要见过,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复述出来。
宁宁觉得既然穿越了,利用自己的知识提高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也不错。
研究过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后,宁宁在初步实践了自己的动手能力后就开始把一些符合时代发展的机械弄出来。
望远镜就是她的第一件作品,如果沈琅脑子没问题,他应该能意识到望远镜最大用处在军事而非玩乐。
沈琅接过来,单眼望去,果然能将各宫的景色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到皇宫东北角的贞顺门前一群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在聊天,或是是规规矩矩的站着。
此时,又有驰来,车帘撩开,露出一张明艳的美人面,正是定国公府大小姐薛姝。
沈琅将目光转向别处,“今天是什么日子?”
王新义见他看向贞顺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回道,“今日是为长公主殿下选伴读的日子。”
沈琅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但面色可见地越发阴沉了。
沈琅膝下无子,太后一直希望沈琅封沈玠为皇太弟,她看中的儿媳妇正是薛姝,因此恨不得日日召薛姝入宫。
但对沈琅而言,没有人希望别人惦记自己的地位,尤其是他还活着呢。
若是换成平日,这么新奇的东西定然是能令沈琅开心的,巧就巧在沈琅通过望远镜看见了薛姝,越发戳中他的痛点。
沈琅将东西扔到王新义怀中,甩手便下了宫墙,“让朕一个人清净清净。”
话是这么说的,但谁真的敢让皇帝一个人,王新义连忙吩咐小太监远远的跟着,自己则是先回乾清宫,回去时却见谢危在宫门前等着。
“咱家见过谢少师。”
“王公公。”谢危扶起王新义,“本官有事求见圣上。”
“不巧了,圣上今日不得劲,说要独自一人走走,连咱家也被遣了回来。”王新义和沈琅看中的朝臣,一向是交好的,委婉地透露出沈琅心情不好的原因。
无子。这是沈琅的心病。
谢危会意,却瞥见王新义手中的望远镜,王新义便道,“这是缈云台的仙师做出来的望远镜,用此物可以看得极远。谢少师不妨自己试试看。”
一听到“很远”,谢危下意识觉得此物是个好东西,若是用到军中,想是如虎添翼。自己上手试了,果然能窥见极远,粗略计算,至少有十里。
说实话,拿着望远镜谢危心里十分复杂,他本以为宁宁打算当个妖言惑众的妖道,谁知道没过几日人家真搞出了有用的东西。
“王公公,可否派一个人领本官去缈云台。”
“自然,怀忠,你领谢少师去缈云台。”
准确而言,缈云台不在后宫,反倒靠近文华殿些,毕竟沈琅给宁宁的定位是仙师而不是后妃。
谢危到缈云台时,宁宁挽着着道袍,正对着一台织布机敲敲打打,旁边还有几个宫女太监很是殷勤地给她递东西,诸如锤子之类的,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深谙人心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完全不一样。
今日是宁宁和谢危的第三次见面。
两人是去岁冬月(十一月)一起进京的,随行了一段时间,后来谢危一直忙着朝政之事,直到今年三月宁宁才上门来主动要求合作,再后来她借着佛道论辩之事一跃成为沈琅身边最最信任的方士。
谢危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感慨时间过得飞快,现今,已经又是六月。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立即上前回话,“奴才见过大人,内务府的人听说仙师遨游天宫,定然是见过织女的机子的。”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谢危也能猜到,仙师这个形象立得太稳,什么事儿都求到她头上。
“好了,现在上手试试。”
宁宁在谢危进来时就看见了,给织布机装完飞梭后这才有空和他说话,她率先走上台阶,“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谢危才跨过门槛就听到围在织机前的一群人欢呼,“仙师真的厉害,织布比先前省了一半功夫呢。”
“不愧是仙师,圣上真是请到真神仙了。”
谢危是个十分敏锐的政治家,从宁宁做出了望远镜开始,他就意识到了宁宁的真正的本事绝非在装神弄鬼上,方才又听到经她改进的织机事半功倍,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谢危开始正视常宁这个人。
这样一个人,留在沈琅身边实在是浪费了…不,世人皆看轻匠人,或许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施展才华所以才以这种方式走到高处。
对于宁宁,谢危一开始是不喜的,她对待人生的态度好像是对待一场游戏,对待任何人任何事半分敬畏之心都没有。
好像对她而言,就算就算天塌了也不重要,别人认同的人伦纲常,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当然这种人更不会受道德约束的。
谢危觉得宁宁不仅是个装神弄鬼的道士,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现在看来,或许是她的游戏体验太差了吧,竟然有了济世匡时的想法。但有了她,或许这个天下将真正迎来一场盛世。
谢危收回思绪,扬了扬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我来此,想问望远镜可否再改进一下,若是将其用到军中,与我朝边防有不可估量的益处。 ”
“沈琅真是个结结实实的废物,拿到了东西竟然半分感触也无。”宁宁再一次认识到沈琅确实不适合当这个皇帝。
“圣上素来体弱,早年太医病诊断过子嗣艰难。偏又好女色,沉溺于鱼水之欢,以致身体越发孱弱。”谢危毫不避讳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语气直白露骨,“你现在是他身边第一得意的方士,他下一步怕是来找你求子。”
“我觉得送他走比给他送子更简单一点,你以为呢?”
“沈琅暂时不能死。”谢危还没有完全掌握朝堂,再换一个皇帝未必有现在的局面好。
“你要多久?”
“再给我一年时间。”
“行吧。不过说到子嗣,我发现了一件事儿,你要不要听?”
既然宁宁特意提起了,说明此事并不简单,谢危欣然同意,“说来听听。”
“有后宫嫔妃找过我把脉,说是月信不调,但我探脉便知,她是小产。更妙的是,有好几个人都有怀过胎的痕迹。”
“沈琅无子是有人可以造成的!”谢危立即领会了宁宁的意思,“此人…难道是太后?”
“不一定,临淄王沈玠,乐阳长公主,皇上的兄弟姐妹都有可能。”宁宁倾身靠近谢危,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我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