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的父母在读大学时就生下了她,彼时宁恒和夏宁都只有二十岁,不够成熟的爱情让两个孩子生下了一个更小的孩子。
这对少年夫妻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感动了上天,所以才能生下一个聪明可爱又好养活的孩子。
三岁之前宁宁的确实不需要大人操心,是一个很好养的小孩,吃饱了一点都不哭不闹也不粘人,要么一个待着要么睡觉,也早早地学会了喊爸爸妈妈。
这让宁恒和夏宁完全没有负担地读完了大学,还考上了研究生,那时候他们自诩为人生赢家。
他们研二时,宁宁四岁。那一年,她的父母发现自家虽然爱睡觉却聪明伶俐又不哭不闹格外好养活的女儿是个有问题的孩子。
不哭不闹是因为有情感缺失症,聪明是因为有超忆症。
一开始他们很开心,因为超忆症所带来的好处是无法估量的,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记得人生中的每一件事,宁宁患有情感缺失症,这恰好避免了超忆症带来的负面情绪,因为根本感受不到。
可到了后来他们发现,无论再怎么美化,病就是病,即使是最亲的父母,他们无论是难过还是开心时宁宁的脸上也总是茫然而又冷漠的。
宁宁能记得父母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每一个举动,也会不自觉地提及他们不想提及或者已被遗忘的往事。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孩子,说话做事也总能在人的雷点上蹦跶。
超忆症往往伴随着头痛和失眠,抑郁和焦虑。宁宁自然也不会例外,因为情感缺失,焦虑和抑郁倒不会,头痛与失眠开始频频出现,才四岁的宁宁也只能以频繁哭闹表达自己的难受,种种下来,宁恒和夏宁也十分疲惫。
又兼之此时宁恒因为事业开始越来越不顾家,将家里所有的事情推给夏宁去做,甚至要求夏宁回归家庭,但夏宁又不傻,她的天赋成绩并不比宁恒差,凭什么牺牲的就是她。
两人开始在家里频繁的吵,互相怨怼是对方拖了自己的后腿,要不是因为结婚,要不是因为孩子,两人的成就都会比现在更好。
换成别人的小孩子,可能会在父母吵架的时候躲的远远的或者哭泣,但宁宁是没有惧怕这个概念,她看着两人吵架,就像是看戏一样。
但是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戏子,所以宁宁常常是被赶到门外的。
父母最后一次吵架,就宁宁现在来看。是宁恒想要离婚故意策划好的,所以才没有把宁宁赶出去。
宁恒故意借着一只碗的事激怒夏宁,两人又一次吵的不可开交,说实话宁宁到现在还记得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主要也忘不了。
宁恒把夫妻感情破裂的原因怪到夏宁身上,认为夏宁自私不体贴,没有尽到一个妻子和母亲职责,所以他才想离婚。
宁宁趴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戳破了他虚伪的理由,“爸爸明明是不想继续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为什么要说妈妈不好才想离开。你和姚阿姨打电话时说,你们要一起去国外。”
宁宁口齿伶俐地说出了宁恒出轨的事情,具体到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
宁恒脸上的神情由惊愕到心虚再到理直气壮,但那些宁宁都看不懂,她所看到的就是爸爸会变脸,不理解但是好厉害。
“这个孩子就是个永远也捂不热的冷血怪物,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是不会要她的,你生的你自己带走。”
夏宁没有死缠烂打,很快便带着宁宁和宁恒离婚了,但母女俩也没一起生活超过半年。一个人带孩子又有学业兼顾的压力让夏宁不堪重负尤其是丈夫出轨,孩子还是个永远不能和人共情的机器人一样的孩子,母爱在生活的一地鸡毛蒜皮下,再多也被磨灭了。
最重要的是她开始怕自己的女儿,因为杀鸡。
夏宁为了改善生活买了一只公鸡,带回家时却迟迟不敢下手,宁宁想帮她,想让妈妈开心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开心,让他知道开心是一个好词。
所以宁宁就拿着水果刀杀鸡去了,她才五岁,费了好大的力气,自己身上也挂彩了才能逮住公鸡。随着刀割断大公鸡脖子时,门口也传来了夏宁惊恐万分的喊声。
“妈妈,大公鸡死了,我们可以吃了。”
五岁的女孩杀死了一只鸡,脸上身上被溅满了鸡血,但完全没有任何杀生应该有的恐惧,反而笑着。
生得十分可爱的小孩子,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明是笑着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感情,夏宁由衷地觉得瘆得慌。
夏宁再也没办法面对这个孩子了,其实当时她年纪也不大,只有25岁,思虑再三,她把孩子送回老家。
心里没有愧疚,但更多的是解脱。
就这样,宁宁的父母变成了宁宁的哥哥姐姐。
宁恒和夏宁都是优秀的人,他们很快各自步入了婚姻,有了正常的孩子,自然很快遗忘了曾经的女儿。
再见面时两人仿佛忘记了以往所有的龃龉,勉强能做得来一对好兄妹。
但对于宁宁而言,与正常人不一样让她的成长过程万分艰难。
老家的爷爷奶奶也不喜欢她,把她扔到寄宿学校眼不见心不烦。
她可以很轻松地就理解老师讲的知识,但她没办法和任何一个人交流。她会哭会笑,就是没有感情,因此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宁宁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讨厌鬼怪胎神经病。
次数多了,宁宁也就学会了模仿别人,对她而言,学习和模仿是最简单的事,如同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
她学会了伪装,终于可以开始正常的生活学习,这是一个艰涩而又漫长的过程,是一个受尽了白眼与欺凌的过程,当然,她也遇到了特别善良的人,也接受过别人的真心相待。
等宁宁终于搞清楚人的本质属性后,她可以得心应手地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后,她发现当一个人在某方面达成很高的成就时,那个时候他不通人情就成为了一种可爱,再也不会有人苛责他的不足。
所以,宁宁在外的人设一直都是冷漠孤僻的,除了知识什么都不关心的计算机天才。
当熟练把握了社会的规则后,宁宁活的如鱼得水,不过也会苦恼无法和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交心。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却没想到命运会将她和姜雪宁绑到一起,让她感受到自己不曾体会过的喜怒哀惧,是一段很新奇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