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锦标赛的倒计时牌一天天减少,苣屋的模拟赛成绩从最初的磕磕绊绊,渐渐稳定在前三名,可赛前三天,他却突然陷入了焦虑的漩涡。那天训练结束,苣屋拉着宇佐木的衣角,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宇佐木姐,我今天练5.12路线,明明之前能轻松登顶,可刚才却摔下来两次,一想到比赛现场有那么多观众和裁判,我就心慌得厉害,晚上肯定又睡不着了。”
宇佐木蹲下身,轻轻拍着苣屋的后背,心里满是心疼。她知道这是赛前焦虑的正常反应,却不知道该怎么精准安抚——她试过陪苣屋多练几遍基础动作,试过跟他说“别紧张,你已经很棒了”,可苣屋眼里的慌乱,始终没有消散。
回到家,宇佐木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里苣屋发来的“还是睡不着”的消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最终停在了和隆二的聊天框上。她犹豫了很久,刚要敲下“苣屋最近很焦虑,该怎么办”,隆二的消息就先弹了出来:“猜苣屋赛前会有情绪波动,明天下午三点,还是之前那家咖啡馆,我做最后一次针对性疏导,带了比赛当天的应急方案,你也一起来,咱们能更清楚他的训练细节,也能帮他更稳地调整心态。”
看到消息的瞬间,宇佐木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像是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慌乱。她盯着“你也一起来”这五个字,指尖在屏幕上顿了几秒,才慢慢回复:“好,明天我会提前半小时带苣屋过去,麻烦你了隆二。”
放下手机,转身就看到有栖端着一碗热牛奶走进来,牛奶上还飘着两颗她爱吃的红枣。“刚听见你在书房打电话,是苣屋的事?”有栖把牛奶放在桌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温柔。
“嗯,苣屋赛前有点焦虑,明天下午要带他去见专家,做最后一次疏导,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宇佐木避开有栖的目光,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刻意没提“隆二”的名字,也没说自己会全程陪同。
有栖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又自然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依旧温和:“没事,疏导重要,路上注意安全。明天降温,我给你和苣屋各找一件薄外套,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他没有追问“专家”是谁,也没有问疏导的具体细节,只是转身走向衣柜,开始翻找外套,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阵酸涩,正悄悄蔓延开来——他早就猜到“专家”是隆二,却不想戳破,怕让宇佐木为难。
第二天下午,宇佐木提前半小时带着苣屋出门,路上反复跟他说:“等会儿跟专家聊天,不用怕说错话,你心里想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专家会帮你想办法的。”苣屋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蓝色笔记本,眼神里还是藏着一丝紧张。
到咖啡馆时,隆二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放着一个蓝色文件夹,旁边还摆着两杯饮品——一杯热牛奶,一杯菊花茶。看到他们过来,隆二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对着苣屋招招手:“苣屋来啦,快坐,我记得你爱喝热牛奶,特意提前点好的,还加了点糖,能缓解紧张。”
苣屋接过牛奶,小声说了句“谢谢隆二”,脸上的紧张消散了些。宇佐木在旁边坐下,看着面前的菊花茶,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只跟隆二提过一次“菊花茶能解乏”,没想到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疏导没有一上来就讲比赛技巧,隆二先跟苣屋聊起了训练里的趣事,问他“最近练路线,有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瞬间”。苣屋渐渐打开话匣子,说起自己上次在规定时间内登顶5.12路线时,队友们都为他鼓掌,眼里满是骄傲。等苣屋彻底放松下来,隆二才慢慢打开蓝色文件夹,拿出打印好的应急方案。
“你看,这是比赛时可能遇到的情况,比如岩点突然松动,你可以往左边调整路线,那里有三个备用岩点,都是你平时练过的;要是紧张到忘动作,就先停下来做三次腹式呼吸,想想咱们之前练的节奏,很快就能回忆起来。”隆二一边指着方案,一边耐心讲解,偶尔会问苣屋“这个方法你觉得可行吗”,让苣屋主动参与进来。
宇佐木坐在旁边,偶尔补充苣屋的训练细节:“他左边手臂的力量比右边强,调整路线的时候,让他多靠左臂发力会更稳;还有,他记动作喜欢联想场景,你可以帮他把动作和平时练的场地结合起来。”
隆二转头看向宇佐木,眼神里带着认可:“你观察得真仔细,这样调整下来,方案就更适合苣屋了。”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宇佐木的脸颊瞬间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苣屋的笔记本,心跳却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应急方案讲解完,苣屋也彻底放松下来,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重点,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容:“隆二,宇佐木姐,我现在一点都不慌了,明天比赛我肯定能发挥好!”
刚说完,苣屋的手机就响了,是队友打来的,说要一起去比赛场地熟悉路线,顺便看看裁判的站位。他立刻站起身,对着宇佐木和隆二摆摆手:“宇佐木姐,隆二,我先走啦!明天比赛结束,我第一个跟你们报喜!”
看着苣屋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咖啡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隆二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宇佐木身上,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开口:“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陪着苣屋来疏导,不管是下雨还是加班,你从来都没迟到过。更谢谢你……愿意跟我说你旧伤的疼,说你对省赛失利的遗憾,说你不敢再挑战高难度路线的顾虑。”
宇佐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抬起头,看着隆二,轻声说:“不用谢,苣屋是个好苗子,不能因为焦虑耽误了比赛。而且……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到现在还不敢面对自己的旧伤,每次看到高难度路线,都会下意识地后退。”
她说的是实话。之前有栖也劝过她“别总把压力藏在心里”,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而隆二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强迫她倾诉,只会在她偶尔提及的时候,精准地戳中她的顾虑,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帮她一点点解开心里的结。
“能帮到你,我很开心。”隆二的声音放得更柔了,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在宇佐木身上,那眼神里的温和渐渐褪去,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做运动员心理疏导已经八年了,见过很多被情绪困扰的人,有因为失利一蹶不振的,有因为伤病不敢再上场的,可只有你,让我忍不住多在意一些。每次跟你聊天,不管是聊苣屋的训练,还是聊你的心事,我都觉得很轻松,甚至……”
他顿了顿,宇佐木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温热的菊花茶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却没让她觉得烫。她能感受到隆二灼热的目光,那目光里藏着的情绪,让她不敢抬头,却又忍不住想知道接下来的话,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甚至我好像对你动心了。”隆二的声音轻轻落下,像羽毛一样拂过宇佐木的心脏,带着不容错辨的真诚,“不是作为咨询师对来访者的专业关心,不是出于对运动员的同情,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另一个人的心动。我知道你有家庭,有一个很爱你的丈夫,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会让你很为难,会打乱你的生活。可我不想瞒着自己,也不想瞒着你——我喜欢你,喜欢看你说起攀岩时眼里的光,喜欢看你为苣屋操心时的认真,喜欢和你聊天时的轻松自在。”
他停了停,又补充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也不用逼自己做决定。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自己的心意,等你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不管最后你怎么选,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也会继续帮苣屋做心理疏导,不会让你为难。”
宇佐木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隆二认真的眼神,心里像被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有被人喜欢的惊喜,有面对告白的慌乱,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她从来没想过,隆二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那些藏在心里、不敢言说的在意,那些因为“被懂”而产生的好感,此刻被彻底挑明,让她彻底乱了阵脚。她知道自己不该动摇,有栖多年的陪伴、无微不至的照顾,是她不能辜负的;可隆二的“懂”、恰到好处的温柔,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又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心里压抑已久的阴霾,让她无法轻易拒绝。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的桌上,在杯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宇佐木心里的混乱。她低下头,看着手背上的茶渍,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隆二的话,心里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