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爱丽丝】岩壁与心墙 第21章 第 21 章

周一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头，宇佐木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伸手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出隆二的消息：“第三次咨询原定在工作室，不过今早看天气不错，公园的梧桐树刚好遮阴，要是你方便，我们把地点换到城西公园的湖边长椅吧，换个轻松的环境，或许更利于梳理心态。”

宇佐木盯着消息看了几秒，指尖微微收紧。以往咨询都在隆二的工作室，安静又正式，可这次换到开放的公园，总让她觉得多了几分“私下见面”的隐秘感。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熟睡的有栖，他的手臂还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呼吸均匀，完全没察觉她的纠结。

昨天晚上，她又和隆二聊到很晚，分享训练时新掌握的抓点技巧，也吐槽岩壁上某个难踩的支点。聊天记录里满是细碎的日常，早已超出了咨询师与来访者的范畴，她甚至特意把和隆二的对话框设成了“不显示预览”，就怕有栖无意间看到。

犹豫了片刻，宇佐木还是回复了“好，我没问题，大概几点过去？”。发送成功的瞬间，心里竟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连指尖都泛起了暖意。

“十点吧，湖边第三张长椅，我会提前到，给你带杯热美式，记得你训练后喜欢喝这个提神。”隆二的消息很快传来，连她的喜好都记得分毫不差。

宇佐木放下手机，轻轻挪开有栖的手，起身洗漱。等她收拾好准备出门时，有栖刚好醒了，揉着眼睛问她：“这么早出门？今天不用训练吗？”

“要去见心理医生，做第三次咨询，调整一下心态，下午再去训练馆。”宇佐木避开有栖的目光，拿起背包，“我中午可能不回来了，咨询结束后想在外面转一转，你自己中午随便吃点。”

她没敢说咨询地点换了，也没敢说隆二会给她带咖啡，怕多说多错，被有栖看出破绽。

有栖倒是没多想，笑着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咨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下午训练也别太累，我晚上给你做你爱吃的鱼香肉丝。”说着，还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动作温柔得让宇佐木心里一阵发酸。

走出家门，宇佐木直奔城西公园。公园里人不多，大多是晨练的老人和散步的情侣，梧桐树的叶子层层叠叠，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沿着湖边往前走，远远就看到了第三张长椅——隆二坐在轮椅上，身边放着一个白色的纸袋，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看到她来，立刻朝她挥手。

“来得挺准时，刚买的热美式，还冒着热气，快趁热喝。”隆二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依旧是熟悉的微凉触感。

宇佐木接过咖啡，指尖裹着杯子的温热，心里也暖暖的：“谢谢教授，您还特意记得我喜欢喝美式。”

“咨询时记过你的喜好，没忘。”隆二笑着说，转动轮椅往长椅内侧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坐吧，这里安静，风吹着也舒服，比工作室更放松。”

宇佐木在长椅上坐下，和隆二保持着半臂的距离。湖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在脸上格外清爽，远处还有小鸟的叫声，确实比密闭的工作室让人放松。她喝了一口咖啡，醇厚的苦味在嘴里散开，又慢慢回甘，像极了她最近纠结又带着暖意的心情。

“昨天看你发消息说，已经能熟练爬5.6难度的路线了，还试着挑战了5.7难度的起步段，进步很快。”隆二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认可，“现在面对岩壁，应该没那么恐惧了吧？”

提到攀岩，宇佐木眼睛亮了亮，语气也轻快了些：“好多了，昨天爬5.7难度的时候，虽然只爬了一半，但没再想起坠落的画面，心里默念着您教我的技巧，专注于动作，反而没那么怕了。队友还说我状态越来越好，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隆二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你本身就有很强的天赋和毅力，只是暂时被恐惧困住了，只要找对方法，很快就能走出来。不过，除了攀岩技巧，心态上还有没有其他没解开的结？比如想到以后要参加比赛，会不会还是觉得紧张？”

宇佐木的语气顿了顿，手里的咖啡杯微微晃动：“还是会有点紧张，一想到比赛时的观众和裁判，就怕自己又掉链子，辜负了队友和有栖的期待。而且，我总觉得，就算现在能爬完高难度路线，也没办法回到以前那种‘无所畏惧’的状态了。”

“这种紧张很正常，连我当年参加攀岩比赛的时候，也会提前紧张得睡不着觉。”隆二的声音放得更软，带着安抚的力量，“你不用强迫自己回到‘无所畏惧’的状态，经历过挫折后，多一点谨慎不是坏事，只要把这份谨慎转化为对动作的专注，反而能减少失误。”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湖边的柳树，语气里带着回忆的厚重：“我当年受伤前，总觉得‘无所畏惧’才是攀岩的勇气，所以不管什么高难度路线都敢挑战，从来不顾及风险。直到摔下来后才明白，真正的勇气，是知道有风险，却依然愿意做好准备，从容面对，而不是盲目逞强。”

宇佐木认真地听着，心里的疑惑慢慢解开：“您是说，我不用逼自己忘记过去的失利，反而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提醒，更认真地对待每一次攀岩，每一场比赛？”

“对，就是这个意思。”隆二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失利不是用来忘记的，是用来成长的。你可以把那次坠落当成一个‘警钟’，提醒自己做好热身、检查装备、专注动作，这样反而能让你在攀岩时更稳妥，也更有底气。”

两人就这样坐在长椅上，一边吹着湖风，一边聊着攀岩和心态。宇佐木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把心里所有的不安和疑惑都倒了出来——她怕比赛时发挥失常，怕队友失望，更怕自己再次陷入恐惧，连攀岩都不敢碰。而隆二总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出建议，每一句话都能精准地说到她心里，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阳光渐渐变得炽热，梧桐树的影子也缩短了不少。隆二看了眼手机，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没想到聊了这么久，都到中午了，耽误你吃饭了。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面馆，我请你吃碗面吧，顺便再聊聊你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宇佐木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想答应，可转念一想，自己早上跟有栖说“咨询结束后转一转”，要是再跟隆二一起吃饭，回去肯定不好解释。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教授，我下午还要去训练馆，得早点过去热身，吃饭就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随便找家店就行。”

隆二没有强求，只是点了点头：“那也好，训练前别吃太饱，免得不舒服。这是我整理的‘比赛心态调整指南’，打印出来给你了，你训练之余可以看看，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给我发消息。”他从身边的纸袋里拿出一张打印纸，递到她手里。

宇佐木接过打印纸，上面的字迹依旧清秀，条理清晰地写着比赛前、比赛中、比赛后的心态调整方法，甚至还标注了“比赛前一天别熬夜”“比赛时深呼吸缓解紧张”这样的小细节。“谢谢您，教授，您总是这么用心。”她轻声道谢，心里满是感激。

“能帮到你就好。”隆二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下午训练顺利，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宇佐木点了点头，转身往公园门口走。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隆二还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没喝完的咖啡，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心里一阵慌乱，连忙转过头，加快了脚步。

走出公园，宇佐木拿出手机，看到有栖发来的消息：“咨询结束了吗？吃饭了没？要是没吃，我给你点外卖，送到训练馆去。”

看着消息，宇佐木心里一阵愧疚。她回复道：“已经结束了，刚吃过饭，准备去训练馆了，不用点外卖啦，谢谢有栖。”发送成功后，她把隆二给的“比赛心态调整指南”放进背包最里面，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起刚才和隆二在长椅上的聊天，心里满是复杂。

她知道，这次公园的咨询，让她对隆二的依赖又深了一层。那种在轻松环境下的坦诚交流，那种被完全理解的温暖，是她在有栖身上从未感受到的。可这份依赖，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把她困住，让她越来越难回头，也越来越害怕，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被有栖发现。

到了训练馆，队友已经在等她了。看到她来，立刻挥手：“佐木，你来了！今天要不要挑战5.7难度的完整路线？我给你做保护！”宇佐木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今天试试！”

她走到岩壁下，拿出隆二给的“比赛心态调整指南”，快速看了一遍，又想起隆二说的“失利是用来成长的”，心里的紧张渐渐消散。双手扣住岩点，双脚踩稳支点，身体慢慢悬空，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专注于每一个动作，心里默念着调整方法，一步步往上爬。

当她终于爬到顶端，按下终点按钮的瞬间，心里满是喜悦。她低头看向队友，笑着挥手，第一时间想告诉的人，依旧是隆二。她拿出手机，飞快地敲着：“教授，我爬完5.7难度的路线了！谢谢您的指南，真的很有用！”

消息发送出去后，她靠在岩壁上，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阳光透过训练馆的玻璃窗洒在她身上，暖暖的，可她心里却清楚，这份温暖的背后，藏着越来越深的愧疚和危险，而她，却已经渐渐迷失在这份错误的依赖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