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萨斯历 987年
二十三岁的德莱文,像一把被遗弃在角落的传奇武器,虽锋芒未减,却已锈迹斑斑,裹满了酒渍和尘埃。
十年了。
距离贝西利科海岸的那场爆炸,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他从一个十三岁的偏执少年,长成了一个青年。那根烧焦的发带,早已磨损得看不出原色,却仍被他用细绳拴着,贴身藏在皮甲之下,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在这期间,诺克萨斯正式发起了对艾欧尼亚的战争,对德莱文来说,这是寻找爱丽斯最好的机会。他辗转多个战团,踏遍无数战场,闯入众多与世隔绝的村落,见过太多浅色头发的女子,从满怀希望到心如死灰。每一次误认,都是一次希望的凌迟。十年徒劳的追寻,耗尽了他最后一丝锐气和耐心。
德子终于累了,他开始长时间滞留后方,他回到了诺克萨斯主城不朽堡垒,在清算竞技场里拿到了一份价格不菲的合约,每日在与人厮杀中、观众的欢呼中来麻痹自己的神经。站在聚光灯下,听着观众的欢呼,他才能短暂地忘记空虚。
他获得了财富和初步的名声,但每当喧嚣散去,孤独便如潮水般涌来。他清晰地意识到,这千万人的欢呼,也填不满心底那个因为失去爱丽斯而留下的巨大空洞。那句记忆里清脆的“小德最厉害了”,才是他唯一渴望听到的认可。
然而,诺克萨斯在瓦洛兰大陆上开启了对德亚西亚、弗雷尔卓德、艾欧尼亚以及恕瑞玛的多线战争。艾欧尼亚的战事,大规模的军团冲突和令人疲惫的清剿、治安战让普通居民已经开始对这项活动失去胃口。随着人们的注意力转移,清算竞技场逐渐冷清,德莱文也萎靡不振,越来越多的时间都沉浸在都城的杂乱酒场和赌馆里。
或者说,有酒馆和赌场的任何地方。军饷和早年攒下的财富,像流水般倾泻在骰子、牌桌和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他试图用酒精麻痹神经,用赌局的刺激填补空虚,在陌生□□的温暖中寻求片刻的遗忘。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兵痞,一个在纵情声色中逐渐沉沦的“疯子”,名声从“厉害”变成了“不好惹的烂人”。
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或许爱丽斯早已死在了那场炮火中,尸骨无存。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让他只能在更深的堕落中寻求暂时的解脱。
他跪在狼灵殿冰冷的石板上,额头抵着粗糙的地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寻求慰藉。
“她是唯一的星光,看顾着我的长路……”
“自她离去,前方只剩黑暗。”
他的低语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异常微弱。记忆深处那片海,那个在月光下有着银白色头发的女孩,是穿透所有浮华与黑暗的光点。这星光曾照亮他贫民窟里挣扎的道路,也曾在他双手沾满鲜血时,给他救赎。
“她的双眼映出一整个令我平和欢喜的世界……”
他闭上眼,还能清晰地看见那双红色的眼眸,像最纯净的宝石,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恐惧,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在那双眼睛里,他不是杂碎,不是垃圾,不是疯子,只是她的“小德”。那个世界很小,只有河边村的小楼、海边的微风和她咯咯的笑声,却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与安宁。
“爱,是何等的渺茫又脆弱。”
他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嗤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后知后觉。直到那场炮火,轻易地就将那份他曾经拥有却不自知的爱,击得粉碎,像沙滩上的足迹被潮水抹去。它渺茫得如同传说,脆弱得不堪一击,却比任何他后来获得的东西都更沉重,更刻骨铭心。
“我仍能听见她的哭喊:德莱文!救我!!”
最后一句嘶吼在寂静的狼灵殿中撞击回荡。绝望的求救穿透了十年的时光,揭示他的寻找皆是徒劳。
“我的爱丽斯...在哪儿...”
他抬起头,望向殿中那尊巨大的狼灵雕像。狼灵沉默着,没有给这个被困在十年前那个海滩上、永远没能救起心中所爱的男孩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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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萨斯历 988年,一个深秋的夜晚。
不朽堡垒深处,一家名为“裂颅者”的地下赌馆,空气污浊得几乎能拧出油来。劣质烟草的辛辣、汗液的酸臭、陈年酒渍的糜烂气息,以及某种更原始的、**与绝望混合的味道,在这里发酵、蒸腾。金币和骰子在粗木桌面上碰撞作响,夹杂着赢家的狂笑与输家的咒骂。
德莱文瘫坐在角落一张油腻的桌子旁,像一袋被丢弃的烂泥。二十四岁的他,轮廓依旧锋利,但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酒精和倦怠的阴翳。他价值不菲的皮甲上沾着不知是酒水还是食物的污渍,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那根象征着他十年执念的焦黑发带,被他胡乱塞在胸前内袋,紧贴着皮肤,像一块不愿结痂的疮疤。
“妈的!又没了!”他红着眼睛,把空荡荡的钱袋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最后几枚银币也贡献给了赌桌对面那个笑得像朵菊花的老赌棍。酒精让他的血液发热,但心底的空洞却愈发冰冷。
“嘿,帅哥,运气不好?”一个带着浓重香水味的身影挨着他坐下。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衣着暴露,眼波流转,试图靠在他肩上。“要不要姐姐陪你喝一杯,转转运?”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皮甲上的划痕。
德莱文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他伸手,有些粗鲁地揽过女人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拿起桌上半瓶浑浊的麦酒,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滴落。“转运?”他嗤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女人脸上,“老子需要的是运气?老子需要的是把庄家的手剁下来!”
女人娇笑着,也不在意他的粗鲁,反而更贴近了些,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火气别这么大嘛……输了钱,姐姐有办法让你开心起来……”她暗示性地舔了舔嘴唇。
德莱文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收紧手臂,几乎是用勒的力道把女人箍在怀里,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开心?你知道怎么才能让老子真正开心吗?”
女人被他勒得有些不适,但依旧强颜欢笑:“当然知道……姐姐什么都会……”
“你会个屁!”德莱文突然推开她,力道之大让女人踉跄了一下。他脸上的戏谑消失无踪,“滚远点。老子今天对你这号货色没兴趣。”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闪过一丝羞辱和恼怒,低声骂了句“疯子”,悻悻地起身离开了。
德莱文看着她扭动腰肢汇入混乱人群的背影,又灌了一大口酒。用酒精和廉价的□□关系麻痹自己,这十年来他试过太多次了。但每次短暂的欢愉过后,醒来时只有更深的空虚和对自己堕落的厌恶。那些女人的奉承和温存,虚假得令人作呕,永远无法触及他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
就在他准备把最后一点酒精也灌进喉咙的时候,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坐在了他对面的空位上。
那人穿着一身看似朴素但剪裁合体、用料讲究的深色衣袍,面容冷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肩上停着一只乌鸦,羽毛黑亮,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非同寻常的灵动。他周身散发着的气势与周围混乱堕落的环境格格不入。
“滚开!”德莱文没好气地吼道,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德莱文,”来人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压过了赌场的喧嚣,“你的价值,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德莱文嗤笑一声,晃了晃空酒杯:“老子乐意!你他妈是谁?也配来教训我?”
“杰里柯·斯维因。”男人平静地报上名字。
这个名字让德莱文醉醺醺的脑袋清醒了一瞬。他想起来了,那位曾经显赫、经历过重大挫折的贵族将军。
“喔!斯维因家的杰里柯将军!”德莱文语气带着嘲弄,“听说前几年你被弹劾,差点连将军的皮都让人扒了?怎么,不在你的城堡里舔伤口,跑到这破地方来闻臭气?”
他身体地坐直了些,“如果是因为我哥德莱厄斯当时没落井下石,让你保住了职位,想来感谢我?那大可不必了,我跟他不熟。”
斯维因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件已经陈列在展柜里的武器:“达克威尔大统领懦弱无能,他的统治正将诺克萨斯引向缓慢的深渊。旧的秩序需要被打破,帝国需要重塑真正的荣耀。而我,需要有能力的人。”
“关我屁事!”
斯维因没有在意他的无礼,继续用那种洞悉一切的语气说:“我听说你在找一个女人,找了十年。”
德莱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按上了腰间的飞斧柄:“你想说什么?”
斯维因肩头的乌鸦轻轻啄了啄羽毛,他似乎毫不在意德莱文的威胁,缓缓说道:“十年,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泥泞和战火里打转,指望能撞大运找到一颗十年前丢失的珍珠。这是最愚蠢、最无效的方式。”
德莱文猛地站起身,酒意化作怒火:“你他妈——”
“——为什么不换个思路?”斯维因打断他,直视着德莱文,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的渴望,“为什么要你去找她?当你名扬天下,让‘德莱文’这三个字响彻帝国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传到世界尽头时……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听到,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德莱文被绝望笼罩了十年的黑暗。
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他一直以为,寻找是单向的,是他必须跋山涉水、翻遍每一寸土地去把她找回来。斯维因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自己成为最耀眼的存在,成为无法被忽视的灯塔,让那艘可能迷失在远方的船,主动朝着光芒归来。
斯维因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知道猎物已经上钩。他抛出了最后的诱饵:“我将缔造一个新的诺克萨斯,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拥有一个前所未有的舞台,获得足以让整个世界侧目的声望。这,比你在这里烂掉,或者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要有意义得多。”
斯维因招募他,或许是为了他哥哥德莱厄斯的态度,或许是真看中了他别的什么。但对此时的德莱文来说,动机已经不重要了。斯维因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一个看似可行的希望。
德莱文沉默了很久,赌场的喧嚣、女人的调笑、骰子的碰撞声……一切都仿佛远去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和污渍的手,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海边绝望哭喊的自己。
他最终抬起头,眼中的醉意和颓废一扫而光。取代的,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到目的的疯狂。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意味着他签下了一份与恶魔的契约。他不再是为诺克萨斯的荣耀而战,甚至不完全是为了斯维因的理想而战。他是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为了那个能让“德莱文”之名传遍世界的“舞台”而战。
他跟着斯维因走出了赌场,将十年的沉沦和堕落甩在身后。这一次,他不再是无头苍蝇,他要成为那颗最耀眼、最喧嚣、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不得不注视的——德莱文。
摘自英雄联盟宇宙德莱文官方背景故事:
几百年来,角斗场上的清算人一直都是诺克萨斯的重要传统象征——他们惩罚罪犯、解决贵族之间的纠纷。而德莱文决心在这里取得财富、崇拜、声望,以及所有他自认为应得的东西。然而,在经历旷日持久的多线战争以后,普通居民已经开始对这项活动失去胃口。随着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德莱文也萎靡不振,越来越多的时间都沉浸在都城的杂乱酒场和赌馆里。
就在他输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的时候,前任将军杰里柯·斯维因找到了他。
斯维因计划光复诺克萨斯的荣耀,需要德莱文的帮助才能实现。可能斯维因招募他只是为了确保日后德莱厄斯的支持。但事实证明,德莱文在斯维因的计划里不可或缺——他要废黜大统领,勃朗·达克维尔本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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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