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同重锤,砸在两名随从的心上,两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太子殿下饶命!我等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风停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轻声哼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为我出头。不过你这未婚妻,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不然以后等你们成婚,天天给你拉仇恨。”
刘彻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随从,语气冰冷:“滚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风停是贡鸟,也是孤最重视的。
任何对他不敬的人都是对太子不敬。下次再敢有这般无礼之举,孤就只能去找堂邑侯好好说道说道了!”
“是是是,我等一定转告!一定转告!”两名随从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然后屁滚尿流地爬起来,骑上马匆匆离去了。
刘彻这才转过头,摸了摸风停的羽毛,语气里满是歉意:“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若不是皇上突然召见,我也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风停蹭了蹭他的手心,心里的怒气已经消散。
其实他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刘彻,阿娇的娇纵蛮横,如此行事无忌,怕是早就名声在外了。
他只是有点不爽,平白无故被人当成猎物一样抓,换谁都会生气。
“好了,别气了。”刘彻从马车上拿出一块干净的锦帕,轻轻擦拭着风停身上沾染的灰尘,“杂耍也别去看了,我带你回宫,让御膳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烤羊肉,好不好?”
烤羊肉?风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不快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用力点了点头,欢快地叫了一声,还是烤羊肉香!至于阿娇那档子事,以后离她远点就是了,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本神鸟大人有大量!
刘彻看着他瞬间变得欢快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只鸟,还真是个吃货,一点好吃的就能把他哄好。
不过也好,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才能活的快乐。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风停趴在刘彻肩头,金色的羽毛被午后阳光镀上一层暖光,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他的下颌,眼神却黏在车窗外掠过的商铺幌子上。
想着之前见到的西域商人那串会在黑夜里发出荧光的珠串。
“还在想那串夜明珠?”刘彻感受到肩头小家伙的躁动,低头失笑,指尖轻轻刮了刮他的鸟喙,“太子宫了也有,还更大,回去了给你挂在笼子上玩。”
风停立刻精神一振,用翅膀拍了拍刘彻的手背:“不用不用,我没想这个。”
风停虽然确实是在想这个,但是这不能承认啊,要不然刘彻非要送他夜明珠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这夜明珠有没有辐射,万一给自己辐射秃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风停的肚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惹得刘彻低笑出声,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原来是饿了,回宫,让御膳房备上烤羊肉。”
风停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羊肉,渐渐那些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只觉得什么时候张骞能出使西域,把孜然带回来,烤肉肯定更好吃。
张骞好像就是汉武帝时期的人啊,不知道这个时候在不在朝堂。
吃着烤肉,风停的思绪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却没料到,第二日天刚亮,太子宫的宁静就被打破了。
风停正趴在刘彻的床榻边打盹,迷迷糊糊间,就听见殿外传来内侍小心翼翼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馆陶公主府的翁主前来拜访,已在殿外等候了。”
刘彻刚洗漱完毕,正由内侍为他系上玉带,闻言动作一顿,眉头蹙起。
眼底掠过一丝不耐烦,随即又很快的被他压了下去,沉声道:“让她去偏殿候着,我更衣后便来。”
“啾!”风停瞬间清醒,扑棱着翅膀飞到刘彻身边,用爪子拍了拍他,眼神里满是警惕。
“翁主?陈阿娇啊?她来做什么?昨日派人抓自己,今日还敢上门?难道她还没死心?”
刘彻看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摸了摸他的羽毛,语气带着安抚:“别怕,你待在殿内别出去。她今日来,想来是奉了姑母的命,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心里清楚,阿娇向来眼高于顶,昨日之事,她定是没放在心上。
或者说,一只鸟她还不会眼里,风停不过是一只被豢养的宠物,哪怕是太子看重的,在她看了也终究登不上台面。
确实,阿娇今日前来,是遵从母命,多与太子相处的。毕竟他们的婚约早已定下,日后总要成婚。
可风停哪里放心得下?他总觉得阿娇没安好心,扑棱着翅膀想跟着去偏殿盯着,却被刘彻按住了:“听话,你出去反倒麻烦。她若想见你,我拦着便是。”
刘彻太了解风停的性子,若是见了阿娇,指不定会因为昨日的事闹起来,阿娇的性子也不是易相处的。倒不如让他待在殿内清静。
风停拗不过刘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去。
他总觉得那女人没安好心,昨日抢鸟不成,今日指不定又想耍什么花招!
风停飞到殿外的廊柱上,爪子紧紧抓着木头,竖着耳朵使劲听偏殿的动静,可惜距离太远,只能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急得他来回踱步。
偏殿内的布置颇为雅致,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案几上摆着青瓷茶具,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
阿娇端坐在客座上,一身石榴红绣缠枝莲纹的华服,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走动间流光溢彩。
头戴累丝嵌珠金步摇,鬓边还插着两支红宝石簪子,抬手时,步摇上的珍珠轻轻晃动,衬得她肌肤胜雪,却也难掩眉宇间的傲气。
她的侍女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描金漆盒。
阿娇漫不经心的看着一旁架子上的八宝瓶,眼神扫过殿内的陈设,嘴角微不可查的撇了撇。
太子宫的布置,还不如她公主府的奢华。
片刻后,刘彻迈步走了进来。他身着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墨色玉带,玉带上挂着一枚和田玉佩。
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少年太子的沉稳,却在看到阿娇时,神色依旧平淡。
“阿姊。”刘彻颔首行了个礼,语气不冷不热。
阿娇起身回礼,动作带着几分刻意的娇柔,语气却带着理所当然的熟稔:“彻弟,许久不见,你倒是清减了些。想来是太过操劳。”
她说着,目光落在刘彻身上,眼前的少年,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如今眼前的人,眉宇间的锐气,让她隐隐有些不适。
“劳阿姊挂心,近日课业繁忙,些许清减不算什么。”
刘彻在主位坐下,刻意拉开了距离,既不失礼数,又带着明显的疏离。虽然母亲让他们二人多多相处,但是他向来不喜欢被人指使,也不怎么喜欢性情高傲的阿娇。
内侍奉上茶水,阿娇端起来抿了一口,随即皱了皱眉,放下茶杯说道:
“彻弟,听闻你养的那只贡鸟极为不凡鸟,还是临江王留下的?”阿娇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扫过殿内,像是在寻找什么。
“昨日在解释匆匆一瞥,只看到一道影子,倒没看清模样。今日我特意带来些东西,想给那贡鸟尝尝,也算是我这个做姊姊的一片心意。”
她说着,拍了拍手,身后的一名侍女立刻捧着四个锦盒走上前来,一一摆放在案几上。
第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上好的粟米,颗粒饱满,色泽金黄,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第二个锦盒里是晒干的鹿肉脯,香气扑鼻,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珍品。
第三个锦盒里是一串用红绳串起的玛瑙珠子,颗颗圆润饱满,色泽鲜亮。最后一个锦盒里,是一件用五彩丝线绣成的小披风,上面绣着展翅的鸾鸟,做工极为精致。
“这些都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阿娇语气带着几分炫耀,“那贡鸟既然是彻弟看重的,自然不能亏待。
这粟米是辽东进贡的,鹿肉脯是漠北送来的珍品,玛瑙珠子能趋吉避凶,还有这件披风,天凉了,给它披上,也显得体面。”
她嘴上说着是给风停的礼物,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喜爱之意,说话的语气反倒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富贵。
在她看来,这些东西给一只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哪怕这只鸟是太子的宠物,也终究只是一只鸟。
刘彻的目光落在那些锦盒上,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他太清楚阿娇的性子了,她从未将风停放在眼里,此刻的示好,不过是做给外人看。
毕竟风停是贡鸟,而且不论是临江王刘荣还是太子刘彻,都不是她能随意贬低的。
刘彻淡淡开口:“多谢阿姊费心。只是风停性子懒散认生得很,今日还未起,怕是不便见阿姊。这些东西,我让人收下便是。”
阿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没想到刘彻会直接拒绝让她见风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