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彻装可怜破冰后,风停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去,往日里活泼跳脱的性子又显露出来。
一人一鸟的相处愈发默契,刘彻只要得空,便会带着风停出宫闲逛,长安的大街小巷,从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到曲巷深处的青砖黛瓦,几乎被他们踏遍了每一寸土地。
他们最常做的就是在长安城中寻找美食。
风停落在刘彻的肩头,用鸟喙敲了敲他的头:“那个肉饼,今日我要吃两个!”
刘彻无奈失笑,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鸟头:“你这记性,倒全用在吃上面了。”
嘴上说着,却还是吩咐摊主要了三个肉饼,小贩连忙恭敬地递上。
刘彻接过递了一个到风停面前,自己吃了一个,剩下一个就等着风停待会吃。
风停毫不客气地用喙啄了一口,心里暗自吐槽:
这味道是远远比不上现代的食物的,但是已经是这长安最好的了。
周围的百姓早已见怪不怪。两年前,这只通人性的鹦鹉就跟着前太子刘荣活跃在长安街头,被人们称作神鸟。
后来不知何故消失了两年,如今跟着新太子刘彻重现,反倒比从前更显眼了。
人人都知晓,这是前太子留下的贡鸟,如今深得新太子宠爱。
刘彻身为太子,政务缠身,休息时间有限,可风停却是个闲不住的主,时常独自出宫溜达,久而久之,长安城里上至官吏下至百姓,没人不认识这只两任太子身边的爱鸟。
风停最常去的是城南一家羊肉汤饼铺子小饭馆,老板是个爽朗的中年人。
当年刘荣还在时,风停就常常来这儿吃汤饼,老板和跑堂都对这只通人性的鹦鹉印象极深。
如今风停每次前来,王老板总会笑眯眯地端上一碗特意做的切的厚厚的羊肉和盖着满满芫荽的汤饼、,外加一碟酥脆的花生,这都是风停偏爱的口味。
“神鸟大人,今日还是老样子?”王老板熟练地摆上食碟,语气熟稔得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他知道这只鹦鹉听得懂人言,也从不把它当普通的鸟看待,只当是有灵性的祥瑞。
风停扑棱着翅膀落在靠窗的桌案上,用喙轻轻点了点桌面,算是回应。
他低头啄食着花生米,对周围围拢过来的人群已然免疫。
这些百姓或是好奇,或是觉得能亲眼见到贡鸟是福气,每次他来,总会围上一圈人。
小声议论着“这就是太子的神鸟”“瞧着多灵性”,有的还会递来些瓜子、鲜果,不过风停向来不吃。
今日原本约好刘彻一同出宫,两人还特意说好了要去西市看新到的西域杂耍。
可临出宫前,突然来人传旨,说皇上有要事召见,刘彻无奈,只得让风停先出宫,约定在这里碰面。
风停倒也不生气,独自振翅飞出宫门,一路直奔城南的饭馆,心里盘算着先吃个痛快,等刘彻来了再一起去看杂耍。
这家汤饼羊肉鲜香,花生酥脆,虽然现代的那么调料丰富,但胜在食材极好。
风停吃得不亦乐乎,连脑袋都快埋进食碟里了。
周围的百姓看得有趣,低声说笑,却没人敢上前打扰,只远远地看着这只声名在外的神鸟进食。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本围在饭馆门口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一般,纷纷向两侧退去,脸上带着几分敬畏和惶恐。
风停正吃得兴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以为是刘彻到了。
抬起脑袋,只见两名身着锦缎服饰、腰佩短刀的随从,正迈着大步径直朝着饭馆走来,眼神锐利,神色倨傲,像是在搜寻什么。
风停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花生都忘了嚼,不是刘彻。
这架势,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看着还像是找自己麻烦的。
没等他想明白,那两个人就已经走进饭馆,目光直接锁定了桌案上的他。其中一人眼神一厉,伸出手就朝着风停抓来,动作又快又狠,像是在捉一只再寻常不过的鸟雀。
风停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扑闪着翅膀往后一退,那只手擦着他的羽毛落空了。
他心里顿时冒起无名火,好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直接动手?还是抓本大爷?
“居然敢躲开?”那随从抓了个空,脸上顿时露出怒色,语气不善地呵斥道,“放肆!我们小姐有请,你这扁毛畜生也敢抗命?”
你们小姐?风停心里转了个弯,还是没想到这个小姐是谁。
“是谁?”
那来人没想到风停居然还能反问,愣了一下才回道:“我们小姐自然是堂邑侯与长公主之女。”
他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来是陈阿娇!
居然是她,仗着自己是公主之女、太子未婚妻,就这么横行霸道?
这是请神鸟吗?这明明是抢鸟好吧!亏得刘彻还跟我说过,他母后总催他与这位表姐多见见,说她端庄贤淑。
还未见人,但只是从这护卫的行为中就不难看出,这端庄贤淑有多少水分。
风停对这些宫廷里的恩怨纠葛向来懒得掺和,更不想跟阿娇这种身份尊贵又不讲理的人打交道。
他瞥了那两名随从一眼,见他们又要上前动手,懒得跟他们废话。
这汤饼馆的窗户正对着街边的小巷,风停翅膀一振,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朝着窗户飞去。翅膀扇动带起的气流吹得桌上的花生滚动。
那两名随从见状,急忙伸手去拦,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拦住它!别让这鸟飞了!”其中一人急声喊道,语气里满是焦躁。
他们奉了阿娇的命令,务必把这只太子宠爱的神鸟带回去,若是让它跑了,回去可没法交差。
可风停的速度哪里是他们能拦得住的?只见一道金色的身影掠过窗户,稳稳地落在了巷口的屋檐上,翅膀还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嘲讽那两名随从的无能。
风停低头看了一眼饭馆里气急败坏的两人,心里吐槽:就这点能耐,还想抓本大爷?
饭馆外的大街上就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风停猜里面就是陈阿娇。
振翅高飞,风停朝着西市的方向飞去。
他原本想直接去西市等刘彻,可刚飞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前方街道上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
那马车通体鎏金,车厢四周挂着绣着鸾鸟图案的丝幔,四角悬挂着小巧的银铃,随着马车的行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更让风停眼前一亮的是,马车旁边跟着的侍卫,正是刘彻身边的亲信侍从。
他心里一喜,这不是刘彻的马车吗?看来皇上找他议事已经结束了,刘彻这是赶来赴约了。
风停立刻调整方向,朝着马车飞去。他飞得很低,翅膀几乎擦着马车的车顶,清脆的鸟鸣声吸引了马车内刘彻的注意。
“是风停?”刘彻听到熟悉的鸟鸣,立刻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
看到空中盘旋的金色身影,他脸上露出笑容,正想开口唤他,却见风停猛地俯冲下来,落在了车厢的矮桌上,羽毛有些凌乱,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和委屈。
刘彻心中一动,察觉到不对劲。往日里风停见到他,总是欢欢喜喜地扑过来,今日怎么这般模样?
他仔细打量了风停一番,见他身上没有受伤,才稍稍放下心来,语气带着关切:“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是让你在那里等我吗?怎么提前来找我了?”
风停叨了几口刘彻出气,你未婚妻做的事,你也逃不了!
嘴里发出不满的啾啾,说到:“还不是你那个未婚妻陈阿娇!仗势欺人,居然派人抓我。要不是本大爷飞得快,说不定就被她捉去当宠物玩了!你可得为我出气啊!”
“陈阿娇?”刘彻的眼神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她派人去抓你了?”
风停用力点了点头,翅膀还愤愤地拍了拍车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刚才那两名追捕风停的随从,正骑着马匆匆赶来,看到刘彻的马车,两人脸色一变,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刘彻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眼神冰冷:“你们是谁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两名随从心里发怵,不敢隐瞒,如实答道:“回太子殿下,奴才是堂邑侯门下。”
听到堂邑侯这几个字,刘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想的风停说的,他瞬间明白了过来,想必是阿娇路过,知道了风停这只贡鸟在附近,便派人去请他,只是这请的方式,怕是不怎么友好。
“你们刚才,是不是想对贡鸟动手?”刘彻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压力。
两名随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太子殿下恕罪,奴才只是奉了小姐的命令,想请这贡鸟去见一见姑娘,并无恶意。”
“无恶意?”刘彻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风停凌乱的羽毛上,“若是无恶意,风停为何会这般模样?孤看你们,是把阿娇的话当圣旨,把孤看重的贡鸟,也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