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杯水,我是亲眼看人送到小姐手里的!”
想到老管家的话,公爵嚼着肉排心想,不过是凑巧没喝,怎么会逃脱他的掌控呢?
林依低头看着面前的烛火,明灭的火光打在眼中,眉眼平添几笔浓墨,她不动声色打消公爵的试探。
一顿饭,吃的两人都食之无味。
……
混沌恒久的天地间,群星在他的牵引下颠倒,江愈白尝试多次,却始终无法推演出命运的轨迹。
正如他算不出啊自己的来路,对于自己的过去,江愈白脑中只有一片空白,他不记得为什么会来到这,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名字。
在他的推演下,这个世界的未来没有他,可他看不清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众神都会消亡,这是命运早就定下的轨迹。
包括他自己……
他垂眸静立,浩如渊海的黑眸浮现出诡异的光,强行推演出唯一的生路,透过漫长的时光河流,他与未来的自己遥目相对,命运的齿轮悄然扣响。
“原来是这样么。”
磅礴的神力在指尖凝聚,江愈白唤出世界意识,他的声音不辨喜怒:“我需一个能承载世间生灵愿力的容器。”
世界意识本以为是之前的约定有变故,没想到只是一件小事,它不明白:“您身为神灵,这样的容器不是信手拈来吗?”
他没有解释:“我要你的躯壳。”
江愈白不确定地想,世界意识的能量体外壳,强度应当是够了吧?不仅可以容纳转化所有来自人类的愿力,还拥有足够坚硬的防御力。
世界意识没忍住浑身颤抖,它试图寻找转圜的余地:“有很多容器都可以存储愿力,并不需要我的壳子。”
虽然世界意识没有形体,壳子也不是它的外壳,但这是它唯一的力量凝结体,内含法则的气息,不仅可以储存愿力,还可以寄居生灵意识,蕴养其身,是难得的珍贵宝物。
江愈白不为所动:“是你自己给,还是我来?”
世界意识哑口无言,忍痛把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送到他手中。没办法,它打不过他。
生怕江愈白还想要别的东西,世界意识倏忽消失不见。
男人墨色的瞳孔倒映出夜明珠般明亮的水晶球,唇角的笑意顷刻荡然无存,他下额紧绷,修长的手骨青筋浮现,长长的睫毛掩下暴戾,忍住毁掉它的**,翻手收起愿力球。
命运说,把它交给人类,让人类拥有杀死他的力量,他才能找回他的过去。
寂寥的星河间,他身着古蓝星玄色长衫,墨色长发挑起两缕束在脑后,逶迤及地,脚下的水镜清晰倒映出神明颀长俊美的外表,垂眸伫立,神明的威压外溢,毫不留情震碎外来者窥探的视线。
愿力球被他放入自己的心脏处,包裹住神力源泉,无论是谁拿走,他都将夺去那人的生命。
……
“呵!”
财富女神冷笑,看着贪婪狰狞倒地的模样,嘲讽道:“都说了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还贴上脸去给他打。”
治愈神拿起神杖:“好了,别说了,贪婪都是为了试探他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神力的作用下,贪婪神却丝毫不见好转。这下,治愈神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无法治愈他留下的伤害。”
诸位神明心下一沉,这说明如果那位外来神对他们动手,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好了,往好处想,我们对他造成的伤害他也难以自愈。”
诡异神拍手唤回众人注意力,他回顾四周:“爱情呢?她怎么没来?”
财富神起身:“她对这些没兴趣,正忙着宴饮,我也不陪你们了,爱情找我喝酒。”
她瞥了眼勉强恢复仪态的贪婪,头也不回踏入空间传送。
从始至终都没睁眼的锻造神拦住她:“诸神陨落的结局即将来临,你不怕?”
诡异神的属神癫狂神扬起笑容,尖细的嗓音能够轻易搅动凡人神智:“还是说,你有别的办法避免陨落?”
永夜神未发一言,似乎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
财富神无所谓:“那就陨落好了。”
她推开锻造神的手,离开诸神的视线。
治愈神低笑:“这么看来,唯二两位现存的女神倒是比我们都要看得开啊,不愧是曾经的主神!”
其余诸神不敢说话,他们曾经都不过是卑微的附属神,众多神明陨落后才勉强有了一席之地,既没有治愈神的野心,也没有图谋主神权柄的野心。
只想躲过诸神陨落,继续作为神明存在。
……
财富神抵达爱神宫殿的时候,这里出乎意料地冷清,只有满园鲜花摇曳,连神侍都见不着一个。
她惊讶挑眉,看向单手支额眉眼含笑的爱神。
“你找到了新乐子?”
作为主神之一,财富怎么可能不在乎是否陨落,只不过她知道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那位外来神的力量不是能够被夺走的。
除非他自愿给出,否则只会消散在天地间,为他人做嫁衣裳。
爱神挥手唤出水镜,镜中女孩娇美的面容倒映在两位神明眼中,眸中似有玄奥的星河流转,让她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看不见她的命运。”
爱神轻笑:“没有人类可以避开神明的目光,除非她的命运和某位神祇相连,又或者说,她会成为谁的神后。”
财富神给自己倒了杯酒,剔透的石榴红在指尖晕染:“你要让她接近那位?”
“不,不是我。”
她轻叩水镜,镜中的画面一闪而过炸开。
“这个小姑娘可是一回到家就撞到了他,若不是我的王冠给了她,怕是还发现不了。”
爱神举杯:“这位外来的新神,似乎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呢。”
财富神讶然:“神也会爱上人类?”
“爱情,可是连神明也无法抵挡的诅咒。”
更何况,他是一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神。
作为两位神明话题中心的人类打着不优雅的哈切,坐在马车正在前往王宫的路上,安妮公主这段时间在别宫度假,她得坐好长一段时间的马车才能抵达。
“大人,买束花吧?”
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林依招手让车夫停下,车窗外,与白青青极为相似的面容映入眼中。
两人对视,提着花篮的少女朝她青涩一笑,简朴的棕色长裙干净整洁,茂密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
“小姐,要买花吗?”
眼见车中的贵族少女点头,贝蒂才敢上前,高举花篮仰面笑着推荐:“我的花都是最新鲜的,小姐喜欢哪一只?”
林依抽出最近的几只,给了她几枚金币,这些钱足够平民几年的好吃好喝。
贝蒂瞪大双眼惴惴不安:“小姐,这些太多了。”
林依微笑:“我知道,但我很喜欢你,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希望我们以后还能遇见。”
因为迫切需要一笔金钱,贝蒂提着花篮接受了贵族小姐的好意,她感激道:“我叫贝蒂,谢谢您!神明保佑,竟叫我遇到小姐您这样善心的好人。”
贝蒂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金币沉甸甸的质感硌着皮肉,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好事。
“好的贝蒂,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到伊甸庄园找我,你这样美丽的女孩,不该被忧愁困住。”
伊甸庄园!是安格尔未婚妻家族所在地,贝蒂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只留嘴角勉强支撑的笑意。
迎着贝蒂颤动的双眸,林依没有多做解释,摆手示意车夫可以走了。
她漫不经心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安格尔伯爵和贝蒂一定有什么关系,公爵口中安格尔的心上人指不定就是贝蒂。
巧得像是逃不开的宿命。
刚刚林依注意到,贝蒂表面开朗的脸上难掩忧伤,手上也没有辛苦劳作的茧子,显然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才需要辛苦卖花来挣钱。
就在这时林依注意到,耕地的百姓使用的都是落后的生产方式,但好在因为神学的没落,自然科学兴起,偶尔能看见几座新式机械播种机。
她想到现代没多先进的科技,心知这期间应当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才造成位面发展的崩坏。
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宫殿耸立,外围驻守大批侍卫。
安妮公主的别宫到了。
“奎娜,你说这位新晋的爱神宠儿,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公主坐在书桌前,望着正经历层层检查的马车,金色的眸中似笑非笑,粉色的裙摆拥簇着她,衬得她宛若天真不谙世事的精灵。
奎娜低头,身为一路陪伴公主长大的侍卫长,她深知,殿下看似温婉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比冰雪还要寒冷的心。
“殿下,应当是一位美人儿。”
安妮失笑,以那位爱神在外的名声,能入她的眼,引得神灵真身亲自临世的人类,一定是万中无一的美人。
“那就希望,这位美人能够为我们所用。”
她蜜糖般鎏金色泽的瞳孔注视着下方绿裙的少女,放下手中的地图:“走吧奎娜,我们去见见这位美人。”
“是。”
身着骑士服的女侍卫长点头,如果林依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她又多了一个面熟的人。
她的面容赫然和秦青如出一辙。
纵然神灵式微,但不可否认的是,祂们依旧拥有颠覆山海的庞大力量,如果能赢得位于中立的爱神的支持……
安妮用贝壳扇抵住下额浅笑,收敛眼中的野心,换上一幅温和亲近的神情。
她或许能成为帝国的第一位女王。
林依被侍从接引到会客室,来之前波希告诉她,安妮公主为人和善大方,是王室中少有亲近平民的存在,她曾作为神侍在教堂修行,三年前才回到王宫,不得当今陛下待见。
不过传闻中,这位殿下有觊觎帝位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