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策苍]扬旌 第16章 第 16 章

叶姑娘？难道是叶束缊？

李浮川松开燕煜肆，随对方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位朝他们小跑而来的姑娘。

乍看只是个温婉明媚的可人儿，若非相信秦骧捎来的情报不会有误，李浮川险些被那张与燕煜肆一样人畜无害的脸糊弄过去。

他打量着她的同时，她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脸上：“这位是？”

苍云顺着藏剑疑惑的眼神转过去，见天策直白地盯着人家发呆，赶紧避着伤处偷偷掐了他一把：“啊，这是我的室友，李浮川。李浮川，这是我与你提过的叶姑娘。”

李浮川嘶了口气，叫这一下掐回了神，迷茫地看向燕煜肆。被对方瞪了一眼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礼貌地向叶束缊抱拳道：“天策府李浮川，幸会。”

“是你呀，我叫叶束缊，来自藏剑山庄。”

叶束缊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礼：“原来你是天策弟子，那我们挺有缘。幼时我曾随阿兄护送军备去过天策府，你们那儿可气派了。”

藏剑山庄以铸剑之术冠绝天下，其下神兵不仅受江湖人士追捧，连朝廷都爱不释手。

作为天策府军备的重要供应商，藏剑弟子素与天策军士来往密切，江湖上，两个门派的关系也是出了名的好，无怪叶束缊这般一见如故。

“哪里那里，藏剑山庄锻造的武器均是上品，我师父回回领到新枪都赞不绝口呢。”李浮川热情地客套道，“离开天策府后，我在江湖中很少再见着那般厉害的神兵，甚是可惜。”

“毕竟要被将士们用来保家卫国，送去天策府的自然得是臻品。”叶束缊自豪道，“不过经叶家之手流入江湖的武器也不差，待来日出去，我领你见识见识？”

李浮川合掌一笑：“那自是再好不过，这便先谢过叶姑娘了。”

苍云冥冥中感觉天策和藏剑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但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何来奇怪一说？他说不上来为什么，权当是自己想多了，插话道：“我也要看！”

虽说苍云堡的装备多由河朔霸刀山庄支援，然叶、柳两家在江湖中名气相当，加之名剑大会影响深远，盟中兄弟大多更愿意一睹叶家神兵。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不看白不看！

燕煜肆没想到，自己喊完这句话后，竟同时从李浮川和叶束缊那收获了讶异的目光。

他被那两人盯得老大不好意思，面颊微红地嘟囔道：“怎么，不给看啊？都是朋友，总不能因为藏剑和天策交好，你们就……就把我这个苍云关在外头吧！”

李浮川率先回过神，大笑着揽住燕煜肆，冲叶束缊眨了眨眼：“哎呀，看来我们友军也对叶姑娘家的神兵颇为好奇，他日若有机会，我俩可要一同登门拜访。”

叶束缊被燕煜肆这番话逗笑了，捂着嘴道：“你们若真来，我定是都欢迎的。”

说罢，她想到了什么，从赭衣内袋中掏出一物递给燕煜肆：“你还道我和这位天策小哥排挤你，喏，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燕煜肆双手接过来一看，竟是个不及巴掌大的黑色香囊。香囊针脚严密，鼓鼓囊囊却滴水不漏，中间用白色丝线大概勾勒出了一个盾状图案。

“这是……”燕煜肆一眼认出那是苍云的门派标志，捧着香囊受宠若惊。

“嗨，绣品而已。”许是被燕煜肆那双眼中的情绪触到了，叶束缊面若桃花，错开目光说，“前些天在绣房劳作时顺手做的，本想早点给你，谁知这几日都没见着你人。”

虽说是“顺手”，但这香囊小巧精密、馥郁芬芳，饶是燕煜肆对绣花一窍不通，也看得出绣者下足了功夫。

他看着它，莫名想起师娘亲手给师父缝制香囊的这段佳话，才消下去些的脸又红了：“多……多谢叶姑娘，我……”

话音未落，肩上陡然多了份力，原是李浮川凑了过来：“哟哟哟，是香囊啊。”说罢，他还稀奇地伸手戳了戳燕煜肆掌中那物。

天策这声调侃意味极大的惊叹瞬间把苍云脖子都炸红了，他一把收起香囊，伸手去推天策的脑袋，羞着脸叫道：“李浮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浮川似对燕煜肆暗藏在动作中的羞涩浑然不觉，揽着人，笑嘻嘻地掰过他的下巴：“有姑娘送你香囊你还不高兴？来让我看看，诶哟这小脸红得。”

燕煜肆被他越说越羞，晃着脑袋想挣脱那只扣住自己下巴的可恶大手。没晃几下，又觉得自己这模样很是滑稽，惴惴不安地看向叶束缊。

叶束缊看他眉眼下垂，一副快被戏弄哭的可怜样，连忙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策哥你就别逗燕煜肆了，真是我随手做的。”

“要不是认识得晚，没准儿你也有份，不若下次我也给你做一个？”

“我也有？”李浮川松开燕煜肆，摆着手拒绝了，“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乐趣，我就不辖掺和了。”

“策哥这是哪里话，你看着也挺年轻。”

燕煜肆亦点着脑袋小声道：“就是，别说得你好像很老似的。”

苍云刚及弱冠，而藏剑看上去比他还小些。都快奔三的天策白了苍云一眼，低声道：“我都二十过半了，你这小屁孩，合该叫我一声哥。”

“那也没大多少。”燕煜肆不服气地耸了耸肩，换来的是李浮川拍在他后背上的一巴掌，“得了，你们聊吧，我困得很，去那边眯会儿。”

燕煜肆如何看不出来李浮川在给他和叶束缊腾空间，这叫他怎么好意思，连忙攥住了对方的腕子：“诶，别走啊，你不是说今日要跟紧我么？”

李浮川无奈地指了指不远处耸立的参天大树：“我又不会走远，喏，就在那。燕煜肆，我真的困了，你放我去小睡一会儿嘛。”

啸山虎困得眼皮又耷拉下去了，武林天骄自不好再拦，只得叮嘱道：“就在那啊，别跑太远，有什么立刻来唤我。”

李浮川冲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自顾自地朝那边树下走去。

叶束缊从燕煜肆身后探出头，担忧地问：“策哥怎么走了？难道我俩方才冒犯了他？”

“怎么会。”燕煜肆一边解释，一边招呼着叶束缊坐下，“他只是太困了，毕竟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些天我没出来放风，就是因为留在监室里照顾他去了。”

“原来如此。”叶束缊回忆起那日的惨状，难免多看了李浮川两眼，“他伤得那么重，是该好好休息。”

燕煜肆亦回头看去，见李浮川真的只是枕在树下睡觉，周围也没什么可疑的人，便放下心来。他握着香囊，鼓起勇气对叶束缊说：“香囊很好，多谢叶姑娘。”

“谢什么，不必客气。”叶束缊将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我这人就这样，总爱给刚认识的朋友打点小东西当礼物。不过狱中没有锻造条件，只能做点绣品充数了。”

“这怎么能是充数。”燕煜肆捏了捏香囊，珍重地将它收入怀中，“我很喜欢，谢谢。”

“嘿嘿，你喜欢就好。”

即便两人好几日没见，藏剑也并未就此疏远，不仅热络地给苍云准备了小礼物，还主动同他分享起这几日劳作、放风时发生的趣事。

与李浮川在监室里养伤的日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燕煜肆也不想让叶束缊知道姜业这个糟心存在，便陪着笑静听她兴奋地滔滔不绝。

他一边与叶束缊闲聊，一边默默关注着李浮川。

刚开始一切正常，然而没过多久，待他笑着回应完叶束缊，再以余光看向不远处的大树时，刚刚还在树下小憩的李浮川却不见了。

苍云笑意一僵，蹭地站起身：“李浮川？”不是说在树下睡觉么？人呢？

这般突兀的举动自是引起了藏剑的注意，她顺着苍云的目光看去，问：“怎么了？”

“李浮川不见了，我去看看，叶姑娘你在这等我下。”燕煜肆抬脚往那边走去，叶束缊没听他的，也起身跟上。

燕煜肆走得很快，几乎小跑起来。叶束缊跟在他身边，察觉到了那份强压着的紧张和焦躁，不禁宽慰道：“没事，或许策哥只是去方便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见人影，真是……”燕煜肆叹着气抱怨了句，猛然意识到这话不该同什么都不知道的叶束缊说，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抱歉，让叶姑娘见笑了。”

叶束缊摇了摇头，打趣道：“无碍，不过你这么紧张，看来与他关系不错？”

燕煜肆自认和李浮川的关系已经盘根错节得无法单纯用一个“好”字来概括，含糊地说：“还好吧，毕竟我俩互相救过对方。”

他本以为天策真如藏剑猜的那般只是暂离，可等两人来到天策方才待过的树下，看到草坪上明显的挣扎和拖拽痕迹后，苍云听到脑子里传来嗡的一声。

完了，出事了。

见此情景，叶束缊也意识到大事不妙，惊呼道：“哎呀，这……”

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办，燕煜肆就循着地上的痕迹窜了出去。叶束缊没法，只得跟上：“燕煜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是……”

武林天骄不清楚啸山虎遭遇了什么，可就这痕迹来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幸而发现得及时，因为没追出去多远，风就为他隐约捎来了前方的低吟和叫骂。

越近，其中一个声音就越熟悉：“救……救……”

“李浮川！”

循着这声呼救，燕煜肆心急如焚，扒开灌木一步上前。

然而，这声呼唤刚出口，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