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与冷美人共谋大业 第56章 风声

薛蟠被结结实实打了三十大板，又至临敬殿前磕头谢恩后，方被薛蝌带回家中。彼时薛太太和宝钗姊妹都翘首等着消息，见伙计们抬着臀腿被打得一片血红、面红肿胀的薛蟠，赶忙围上去。

宝钗连薛蟠的伤势也来不及看，连忙问道：“朝廷怎么说？”

薛蝌面带难色，看了眼薛蟠后说道：“革去薛家世职，不许再入内府名册。还有……还有五十万两的亏空并漏报的赋税和分红，限我们一月内按数补齐。”

薛太太正坐在薛蟠床前暗暗垂泪，猛然听自家在内府的世职被革去，还要补缴巨额亏空，一时头晕目眩。她反应过来后，一巴掌便打到薛蟠脸上，泪流满面道：“不长进的东西！整整五十万两的亏空，你是何处腾挪支领，又将银子给谁了？”

他们家起先虽有百万之富，那也不是现银百万。何况自先夫死后，虽有薛愉接管，但两家的事他哪里管得过来。薛蟠又是不长进的，在经济买卖上一窍不通，全都仰赖总管和伙计们。

只家中现有的银两，绝填不满亏空，还要想办法将薛蟠姊妹三个喜事的聘礼、陪嫁等留出来。薛太太心中焦躁，说着说着便搂住宝琴哭起来，唬得宝钗和薛蝌连忙上前解劝。

薛蟠嘴里发苦，心中暗道这亏空哪里全是他们薛家的，只怕有个十万两不知是何处冒出来的，叫他们薛家顶了这个黑锅。至于其他的，更不是他一人的功劳，不是被父亲或叔父悄悄支走，就是被一层层总管伙计们昧下了，他哪里清楚。

唯有账目上不清不楚的，那也是人人都这样做，他不过依着旧例及总管伙计们之言抽了几成。他不好辩解，又因臀部疼痛不能坐起，急得满头大汗，赌咒发誓道：“妈，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混账事了，您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薛太太虽是生气，却也明白其中还有内情。有这样巨额的亏空，他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不宜，反倒不好再责备薛蟠。宝钗见薛太太情绪稍好些，便连忙道：“妈，事已至此，还是先想想办法补齐这些银两才好。”

薛太太垂泪道：“若不补齐，还不是叫你两个兄弟受苦。只是家里现有的银子补不上，还得变卖些铺子、庄子。我只要你一句话，让你兄弟紧着外省的铺子和房产卖起，你答不答应？”

薛蟠这些日子早就想过此事，亦知家中境况，哪里还有不依的。他对薛蝌道：“旁人去我放心不下，时间又紧，先到河北将大小铺子百余间一并卖了，好歹凑些钱。京里……京里只留一家东街的几家脂粉、杂料、当铺，只留一个田庄，其余的也一并卖了。”

只是现今家中账面及私藏的钱，凑一凑也才四十多万两，将铺子和田产都折卖，将将凑够五十万两。

但朝廷让交五十万两，再加上上下打点的钱，他们少说要多预备两万两才好。现今薛家没有官身，又彻底没了皇室的信任，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儿，还不可劲儿糟践他们。

幸而他们还有贾家这门亲，不至于叫旁人上门作践。只是经此一事，京中局势越发诡谲，指不定贾家有一日也会被牵连吃挂落。若是贾贵妃此时能诞下龙子，贾家的地位就稳了。

他心里盘算着，先前妈提议多给妹妹置办嫁妆，他因一些莫名的担忧，执意将家中十万两银票一并给了宝钗压箱底。现在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不然连这十万也要莫名其妙入了亏空之列。

如今亲妹妹有钱，他们虽不能像先前一般富贵奢侈，但妙在生计不愁。暂时借妹妹的银钱周转，等他腾出手，就将江南置办的房产和田庄慢慢折买，倒也能过得下去。

宝钗便道：“妈，就当这些银子是买命钱罢了。也是今上天恩，只革了世职，补齐亏空就好。五十万虽多，凑一凑总能凑出来。我这里尚有十万，大家不过再俭省些。如今骨肉团聚，哥哥又发誓悔改，到底是不幸中的万幸。”

薛太太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只是她忍不住念叨几句祖先创业的艰辛。见宝钗和宝琴悄悄拉她，又见薛蟠亦然心情郁郁，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夫人得知消息，便连忙赶来，姐妹俩不由抱头痛哭。王夫人哭了一场，见薛蟠虽挨了打，好歹于性命无碍，才抹泪道：“妹妹且放宽心。我们家的境况你也知道，后手不接，但空屋子是尽有的。何况蟠儿这一遭，好歹留了条命，日后还能承欢膝下。”

她想到薛蟠，不由想到早逝的贾珠、入宫的元春，更是伤心。

薛太太苦笑道：“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只是祖宗的基业都叫败家子败光了，我以后哪里有脸面去找他爹。便是他爹，也没脸见蟠儿爷爷。”

姐妹二人互相安慰一番，王夫人才披着月色归家。只是刚刚坐定，李纨就一脸难色地找过来，言说傍晚时有个小太监来，说是戴内相要买铺子，缺了二百两银子，来府上暂借。因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她有不惯和这些宫里人打交道，略推脱几句就见那太监脸上不好看，叫人只拿着一百两走了。

先时都是凤姐管家，她倒是擅长迎来送往，又生得一张巧嘴。李纨不会应付这些，见自己好像将事情办砸了，也是心中忐忑。

凤姐闻言心里一突，知道必定不好。那些太监都是没根儿的东西，生着一双势利眼，最是不知恩的。任凭他们从前打点了多少，这次没给全，就已是得罪了人。只是她劝了一回，见王夫人心里犯愁却不打算弥补，也只好作罢。

晚间宝钗归家，苏鸿正在房中等她。见她回来，上前帮她把披风解开挂在一旁，一边问道：“妈和哥哥那边怎么样？”

宝钗说道：“妈哭得头疼，才刚睡下，叫妹妹陪着休息。哥哥那边，也请了大夫去瞧，说是不发热就无妨。我只是心里纳闷，我哥哥哪来的本事能亏空五十万，也是奇了。”

苏鸿便猜测道：“每年供给宫中的是定例，拨下来的银子也是一定的。只是每年杂料价格有贵有贱，若是贵了，自然是要你们自己贴钱。二来，凡是外出行商，都要防着劫匪。若是货物被抢，自然也是赔钱的。赔了钱，自然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宝钗见苏鸿说得好听，知道他是不愿下自己的面子，便笑着瞧了他一眼，坐在镜前梳妆。苏鸿示意莺儿自去歇息，十分殷勤服侍她卸了钗环，拆了发髻。他见宝钗仍是心事重重，劝道：“眼下也只好这样，这样大的亏空，好歹哥哥人没事。”

宝钗便道：“我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家里本就没落，又没了身份，少不得要受些刁难。便是哥哥，素日喝酒享乐，岂有不得罪人的。若被那些小人使绊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开交。”

说着又笑道：“瞧我，又想到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了。”

苏鸿心中暗道，这确实是保不住的事，日后也唯有夹着尾巴做人。别说现下成了白身的大舅哥，满京城中除了皇帝，谁走出去不是心里绷着根弦的。好在薛蟠也是有眼色的，只要小心些，应当不会平白得罪了旁人。

二人在床前喁喁私语，说了许久才熄了蜡烛睡下。

待半月后，薛蝌飞速赶来，带着凑齐了的五万两一并交给薛蟠。薛蟠便搜罗家中现银，凑齐五十万两，亲自带人交付内府。满京城都知道，薛家近来卖了不少金银、古玩、铺子和庄子等，只留了几家铺子供他们吃穿用度。如今一交了银子，可见是精穷了，再也过不起从前奢靡的生活。

市井中并未和薛家打过交道，但也十分热衷于凑热闹，将他们如何卖铺子、如何收银子、又是如何押着银票到内府等，形容得活灵活现。听到百姓们看热闹的说笑声，薛蟠和薛蝌也唯有充耳不闻，一心往内府去。

果然不出所料，内府门前的几个门房，倒也不见从前喊薛老爷的殷勤，反而两手一摊说内府官不在。薛蟠明知他是要银子，见今时不同往日，也不欲与他计较，只好声好气塞了个银角子请他们吃酒，烦他再去通传。

众人得了银子，又奚落几句，方扬长而去。去了半日，才回来叫薛蟠等人进去。内府得了银子，上下俱是喜笑颜开，忙忙将此事报给今上知道。今上见私库中有了大批进账，薛家低头认命，又见其余几家总嚷嚷内府报上来的数额与实情不符，也懒得再等，直接下旨抄家。

几家皇商都是祖上有功之人，何尝想到自己不过据理力争，就落得这般下场。先前见薛家痛快认了，他们只当内府不敢得罪薛家，报了实数，薛家才肯乖乖听话。如今见薛家死里逃生，不敢恨皇家，反倒觉得薛家太过奸猾，不与他们说实话。

若薛家早早递来消息，他们也不至于硬挺着。

对此，薛蟠不置一词。便是未曾查抄薛家，也跟查抄差不多了，顶多显得体面些，没有被官差翻腾家产。如今薛家的日常用度，比之先前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幸而还有往日留下的衣饰，一时不至于露怯。

苏鸿只趁空探望薛蟠两次，见他并未动了轻生的念头便未曾多劝，每日埋头扎在翰林院中。他虽说并不起眼，但翰林院因有教导皇室子弟的职能，历来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便听到今上已打算任史侯为大将，卫老将军为副将，发兵南下。

只是不知为何，南安王府的小王孙却对旁人说，他即将多位姐姐。

红楼里探春的结局不仅不好，我觉得相当坏了……现代交通比较便利，各地交流比较频繁的情况下，女孩子远嫁大概率一肚子委屈。即使婚姻还行，但语言、风俗、饮食都跟以前不一样，也挺难熬的，更别提古代了。下章加速下进度——很快就是贾家倒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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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