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与冷美人共谋大业 第22章 乡试

薛蟠虽不通官场，但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若论结党营私，他们贾史王薛四家就是典型的例子。依靠联姻掩藏下头的钱权交易，互相扶持照应。如今他因父亲和老师的交代，总是在亲戚们面前装憨，才渐渐少了几分联系。即便如此，但凡他们张口，十次里总要有两三次拿出钱来。

一旦上了船，又是利益捆绑，又是亲戚情分，他是甩也甩不脱。便是勉强下了船，便是亲戚，也不许他活着。

结交外官，论理也是结党营私，却因外官的身份更重一层。贾家昔日军功发家，有几个武将故交不是罕事。只是如今一方是朝廷恩养的勋贵，一方又是地方军政大员，如何还能光明正大往来。

官场上的事，别说他半只脚在官场晃荡，就是姨爹这样久在官场的人也未必能吃透。表姐被困于内宅，对外头的事只会比他们更不敏感。若还仗着身份肆意妄为，一旦出事连表姐也会被牵扯进去。

他有些头疼，又灌了一碗酒：“这事我回去就和妈说，务必让我表姐知道里头的利害。也多亏你来告诉，不然还不知道那些人要盯着那府上的女眷下套。我……我……”

苏鸿看他醉得连话都说不全，劈手夺过他的酒杯道：“快别喝了，平日不见你这样死灌。”见薛蟠着实醉得不像样，便连忙唤下人过来收拾，给薛蟠熬上醒酒的汤药。眼见薛蟠躺在床上睡下，叮嘱几句才离开。

他到后头与薛太太告辞，见王夫人也在便未曾多说，见了礼便告辞回家。苏母正为他检查行囊，见他此时要单独回金陵，不免又叮嘱许多，苏鸿亦一一应下。

此次他孤身一人南下，苏母自然担忧不已。但京城这一摊子事也无法脱身，只好再三交代跟着的人，叮嘱他们小心照料。

后日一早，苏鸿便带着风信等人登舟南下。临近乡试，苏鸿虽有把握，但也不敢十分托大，手不释卷，钻研往年各省解元文章。众人见他如此勤勉也都不敢打扰，做事都轻手轻脚。

不下一月功夫，众人弃舟登岸，早有收到信儿的苏家叔父派人在此等候。接到苏鸿一行人后，苏珑才放下心，连忙给苏父回信让他们安心。

老宅中早被打扫出十来间屋子，苏鸿安置下来后只抽了两日拜望亲友，又忙忙投入书海，苏家老宅便闭门谢客。众亲戚及故交亲友等也不见怪，都不上门打扰。

待乡试之日，苏鸿早早就收拾了考篮候在贡院前。只是他身量高挑、容貌俊秀，加之年龄尚小，不少考生、胥吏来往时都多打量他几眼。

乡试前按例由衙门为诸考生保结，又有师生、同窗保结，是以参加乡试的考生名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历来皆有好事者，打点上下关系，盘点诸考生，以谁能中榜、谁为解元等开设赌局。

是以苏鸿一露面，便被人认了出来。南方多才子，自古又有文人相轻。众学子明里暗里打量，又未曾见过他有文章诗句流传，眼底不由带出些许轻视之意。

苏鸿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只任由小吏搜身、检查考篮。过了三四关，他才循着分好的号房坐下。观其位置，正是位列号房前侧。虽与主、副考官位置相近，但好歹远离臭号，他提着的心也松泛些。

约莫等了一两个时辰，一行考官才款款入场，身后的一众小吏各自抱着一大摞试卷。考场有些微的骚动，很快就安静下来。随着小吏不断穿插走动，考官的声音响起，抑扬顿挫念着考场种种规矩。

待考官念完一遍，每隔五间号房便有小吏重复话语，确保每位考生都能听得清楚。不多时，又是一声锣响，考场内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翻看纸张的声音，却连一句人声也不曾听见。

苏鸿攥紧手，连着几个深呼吸，才渐渐压下紧张感。用手巾将手心的汗渍擦干后，他将试卷翻转过来查看题目。打眼一扫，见都是自己熟知的，便沉下心绪仔细阅题。

只是下笔之前，思及金陵主考官乃翰林院学士，其平生最喜写些辞藻华丽、字字珠玑的文章。他素来文风朴实、敦厚，若想争一争解元的位置，总要改变一二。又思忖片刻，他才在草稿纸上落笔。

一连九日，三场考试。苏鸿出贡院时，面色微微发白，脚步虚浮，只是比起其他学子一步三摇的样子还是好上许多。苏珑和风信等早早等在外头，见他出来，连忙将他扶上马车。

苏珑捋着胡须道：“平安出来就好，回去了多休息一段时日，把身体养回来。前几日贡院里有被抬出来的秀才公，真是让人担惊受怕。”

苏鸿笑道：“也是我运气好，没有被分到漏雨的号房，不然就麻烦了。”

待回家后，苏鸿连饭菜也没来得及吃，只简单洗漱了就躺到床上闷头睡去。虽说他习惯了高强度学习，只是身在考场，无论环境还是心态都非平日可比，难免觉得疲惫。

一连睡了几日，苏鸿才彻底缓过来，神采奕奕去各处拜望亲友。又听闻薛家叔父薛愉近日回到金陵，便连忙下帖拜见。只是出发之前，想起原文中虽未曾说薛愉是何时去世，但结合薛家兄妹上京的时间，约莫也就是此后一段时日了。

他心中有些紧迫感，也担忧薛家叔父当真会一病不起。薛家是太上皇的人，只是如今新皇上位，即便二位陛下面上不说什么，下面人也会明争暗斗。只可惜《石头记》中并未写薛家究竟遇到了何事，他也无从下手。

是日，苏鸿便乘车到薛愉府上拜访。只是一见着薛愉，便见他鬓边又多了几缕银丝，比先前见面更憔悴些。苏鸿心中暗暗吃惊，多了一丝沉重。

薛愉早听说苏鸿参加今年的乡试，也不敢轻易打扰。如今见他上门，便连忙命人将薛蝌带来一同说话。薛蝌小小年纪，亦有其父风流儒雅之态，加之小时也曾一同读书玩笑，二人也不觉陌生。

薛愉去年虽上京销算旧账，却因时间紧张，只与苏鸿略见一面，并未深谈。如今见苏鸿举止沉稳，俨然一副雅正文士的模样，心里越发喜爱。便执手细问他们家与薛蟠一家近况，见各自安好便放下心。

他心中亦有一段心事。如今上头两位主子等着用钱，中间又是数家亲戚、同僚张口，下头还有各处总管伙计，都不是好打交道的。从前还有兄长撑着，谁知他兄长早早去了，家中信得过能顶事的男人竟没有几个，他日日支应也累得心力交瘁。偏偏蟠儿和蝌儿年纪都小，他更不敢放手。

但想到薛蟠虽不顶事，却也不是胡作非为、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薛蝌又马上就长成了，心中略感安慰。祖宗挣来这样大的家业，他也不敢妄求千秋万代，只要他们兄弟姊妹几个能吃饱穿暖他就能安心闭眼了。

苏鸿见薛叔父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底竟带了一丝悲色，便不着痕迹将话题岔开。他虽不十分清楚，但想也知道与薛家此时的处境有关。他偶尔也会考虑要不要建议师弟跳船，可薛家此时跳船只会死得更快。

倒不如再等等，等皇权之争尘埃落定。到那时，哪怕薛家被迫放弃全部家财，只求一个平安，也是值得的。只是他不清楚薛家叔父是因何而死，又想到薛伯父亦然伤得蹊跷，不免有些不详的预感。

苏鸿思忖半晌，还是说道：“世叔近来似乎憔悴许多，应保重身体才是。我听闻有位老太医致仕回乡，何不请他为世叔调理一番？”

薛愉见苏鸿想着自己心中已十分欣慰，听他所言，也不欲将那些烦心事说出来。他温和一笑，说道：“贤侄不必挂怀，只是近来刚有笔大生意，不免操劳许多，这才显得憔悴。府上王大夫已经开了药，过几日就好了。”

他心知这是素日劳心太过的缘故，治也治不好的劳累病。但他眼下也无计可施，没有亲近的手足兄弟一起死守家业，他实在独木难支。

苏鸿也不欲令他伤怀，便岔开话题，谈起自己南下一路上的见闻。薛蝌也笑着说起他们行商的见闻，这才将方才的话略过不提。薛愉见他们兄弟俩说笑，便也暂时放下那些纷纷扰扰。左右薛家现在还能给皇家挣银子，二位陛下再如何也不至于现在就对他们怎么样。

便是有个万一，女眷自不会被牵扯进来。蟠儿和蝌儿年纪也小，顶多就是革职、抄没家产，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待天色渐晚，苏鸿便告辞归家。他亦然思念父母，不愿在外久留，便趁着放榜前的空闲时间各处游玩、购置土物。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好歹是南方的东西，带去给父亲、薛伯母等人也可一解其思乡之情。

到了九月初放榜之日，老宅便早早有人去观榜。苏鸿虽不知名次为何，却也知道自己必定榜上有名，便只在家候着。苏珑等族中长辈担忧苏鸿支应不过来，也隐隐担忧他未曾上榜会遭受打击，特意来老宅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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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