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云中桂子 第10章 弄巧成拙

贾琏风风火火的进来，凤姐和平儿正在说话呢，见着贾琏脸色不好，忙着站起来：“难道是被老爷骂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贾琏对着平儿挥挥手，她立刻带着小丫头们出去了。贾琏一屁股坐在凤姐身边：“可出事了，你听见了没有，今天宫中有大事发生了。内卫们紧急调动，把城门都封了！”

凤姐顿时也紧张起来：“这可是稀罕事，你知道发生什么了？”、“老爷叫我打听呢，我转着圈的找到大总管戴荃身边的小太监，许了不少银子，说了很多好话才探听出一点消息——是后宫出事了。你说我去告诉老爷和老太太不去？”贾琏看着凤姐，拿不定主意。消息确切但是不详细，内卫触动封闭了京城的城门，那就是有大事发生。而且事关后宫，元春那边一点消息没有，不能肯定是不是牵扯到了元春。若是别的宫里事情和贾家无关，贾琏这会冒冒失失的去告诉——老太太上年纪了，吓出个好歹怎么好呢？要是真的和元春有关系，贾琏不敢想下去了。

凤姐也为难了，她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还是先看看，再去打听下。可恨，平常一个个来打秋风倒是勤快的很，这会要用人了，都不见了。”

“正是呢，我最近越想，心里越嘀咕。你看曹贵妃，还有吴贵嫔，也都是新近起来的。怎么人家就没内宫的人三天两头的出来上门打秋风的？娘娘在宫中，固然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是每个月横竖有娘家的人进宫请安，也并非是对外面的事情一点不知道。那些阉人就不怕被知道他们勒索娘家？娘娘在宫中到底是什么情形呢？”贾琏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元春别是已经失宠了，才会有这些小鬼上门。

“呸！你别整天胡思乱想的。赶紧去把消息打听清楚了。”凤姐忽然想起什么，抓着贾琏：“我还有事情要你拿主意呢。二妹妹身边的司棋年纪大了，还病了，请大夫看了说不能好了。太太的意思是叫司棋出去，叫她家里人自行嫁人就是了。但是二妹妹身边少了一个人使唤，你看补上谁好呢？”凤姐问起来司棋候补人选。

“我哪里知道这个。你是做嫂子的，你看谁好，就叫谁去！”贾琏对着凤姐挤挤眼，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丫婆子声音：“二老爷叫二爷呢！”

看样子大家都知道宫中出事了，贾琏和凤姐交换个眼神，就忙着走了。凤姐一个出会神，她忽然拿定主意，对着平儿说：“咱们去老太太那边看看。”

薛家，薛蟠终于得到了宝蟾，这几天正是志得意满，加上家里几个老管事都说：“这次生意肯定能赚几倍利息，我们就收拾了骡马人手，选黄道吉日启程。大爷家里有什么要料理都的，只管去料理。”薛蟠得意洋洋的回到家，却发现薛宝钗也在：“妹妹也在，听妈说你忙得很，怎么有时间回来了。我这次去做买卖，你想要什么东西，只管开单子给我，给你带回来。”

宝钗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哥哥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谨慎，多跟着那些老人学习。我不缺东西，你不用想着我。怎么嫂子没在家呢？”

“她娘家有事情，这几天都在那边帮忙呢。”薛蟠说着问候了薛姨妈，径自回去了。薛姨妈看着儿子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娶个媳妇，竟然和没有一样！整天泡在娘家。”

“只要嫂子不闹腾了，随她在哪里。妈妈可听见那边的事了？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把城门封住了。”宝钗坐在薛姨妈身边，手里做针线，嘴里和母亲唠家常。薛姨妈压低声音对着宝钗说：“你没听见吗？是宫中出事了。本来我想去你姨妈那边打听下，但是她好像身上不舒服，也没过去讨嫌。你整天在园子住着，听见什么没有？”

宝钗唉声叹气的说：“幸亏妈妈没过去，那边也不顺序呢。我想——”宝钗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去，薛姨妈刚要问，就听着外面小丫头的声音：“张德辉来给老奶奶请安。”原来底下人已经做好准备，来请示薛蟠什么时候动身了。薛姨妈和宝钗忙着打点薛蟠要用的东西，打发薛蟠出门做生意了。

夏家，夏老奶奶看着正优哉游哉看账本的女儿，担心的说：“薛蟠已经出门了，你还在这里，就不担心他们背着你动手脚？”夏金桂噗嗤一笑：“还巴不得他们动手脚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宝蟾那个丫头在我身边这些年了，她要是连那对母女都应付不过来，这些年我是白教她了。咱们总算是搭上了曹贵妃这条线，今后可以大展宏图了。”夏金桂半真半假，对于今后，她另有一番打算。

“正是呢，”夏老奶奶得意起来，眉飞色舞的说：“过几天是曹贵妃母亲的生日，他们邀请咱们去赴宴呢。可要好好地预备一份寿礼，你说那一棵珊瑚树怎么样呢？”夏家有不少好东西，为了能攀上大靠山，夏家是可以出血本的。

夏金桂满头雾水的看向母亲，她是穿越来的，怎么知道这个呢？“上赶着不是买卖，妈妈不用这么赶着贴上去。曹家和咱们家没什么交情，尽管出了这次事情，那是咱们家人品正，看不得那些背后下手的龌龊事情，是路见不平，并非是为了攀附谁。若是咱们忽然拿着厚礼上门，岂不叫他们心里看轻了我们。我想——还是按着规矩，不要喧宾夺主，只要合情合理就是了。可以在礼物上花点心思。”

“好，事缓则圆。不急于一时！横竖咱们派去金陵的人快回来了！哼，他们捎信来说，那边连着薛蟠的坟头都有呢。就在他们薛家的坟地里！我当时听见这个话都要气死了！”夏家老奶奶说起来女儿这门糟心的婚事，眉头紧皱。

“咱们已经胜券在握了，妈妈就别生气了。我想不能白便宜了他们！等下我收拾下，先过去看看。”夏金桂站起来，叫人收拾车子，她先去家里的苗圃看看，再去薛家。

夏家的苗圃就在京城北边山底下，这里背风向阳，还有山中流出的泉水，周围树木茂盛，正是培育珍奇花卉，培养盆景的好地方。管事的早就得了消息，带着好些人站在苗圃门口迎接。“是姑奶奶来了！今天什么风把姑奶奶吹来了？”夏金桂打量下管事和身后的几个人，大家身上都穿戴整齐，虽然是干活的粗布衣裳，可是都是崭新厚实，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管事的件夏金桂打量那些干活的人，赶紧上前：“早就按着姑奶奶的吩咐，大家都是每季两身衣裳，冬天是一身棉衣裳，还有五斤棉花。饭食也按着姑奶奶的吩咐，一日三餐，有菜有肉，都能吃饱。大家都感念姑奶奶的恩德呢。大家身上有了新衣裳，肚子里有个好饭食，干活都起劲了。”说着管事翻开了账本：“这一季牡丹芍药卖出去别往年多。茉莉晚香玉这些花儿也不错。”

夏金桂满意的点点头：“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是痴心妄想做梦呢。过两天就有南边新来一位技师，她最善于用各种鲜花做成花环和各种供佛的东西，到时候要用很很多鲜花。这些花都培育的怎么样了？”已经是要到初夏天气，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

“都预备好了——姑奶奶不信，可以亲自看看。”管事十分殷勤请夏金桂去花棚查看。夏金桂检查了花房情况的，又安排了工作就带人坐车走了。

车子上夏金桂看着外面街景，她忽然想起什么：“香菱还在张姨娘那边养病吗？”“是，开始香菱寻死觅活的，后来被张姨娘说了一顿，也就安静了。大夫给开了方子，经过调养她现在好了不少。就是张姨娘说香菱还没想明白呢，奶奶还是过些日子再去见香菱好了。”夏金桂身边这个小丫头是她新近选上来的，人虽然长相普通，但是办事麻利。

“我也不见她，叫张姨娘好好的教导就是了。她那里是死心眼舍不得离开薛家，不过是从小被打怕了，担心又要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张姨娘眼光我还是相信的。”夏金桂说着已经到了薛家门前。

夏金桂一进门就见着宝蟾带着一些仆妇们迎候多时了，见着夏金桂来了，宝蟾忙着过来献殷勤：“奶奶回来了，一路上辛苦。已经预备好了热茶和点心。我服侍奶奶换衣裳。大爷今天早上已经出门了，临走的时候还惦记着奶奶呢。大爷嘱咐了，家里的事情全交给奶奶处置，一切都按着奶奶的心思办。”说着一群人簇拥着夏金桂进去。

夏金桂看着薛姨妈那边，正想要不要过去说一声，宝蟾却是低声的说：“奶奶不用过去，今天一早上老奶奶就去那边府里了。他们贾家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惹得他们家老太太，太太都不开心。所以老奶奶过去看望了。”说着夏金桂回到自己的房里来。宝蟾指挥丫头们服侍夏金桂，一边口齿伶俐的说着薛家最近的事情。

“姑娘倒是整天在那边园子，前两天却忽然回来了，听那边的人说，是园子里面有上夜的人不安分，悄悄地私带外人进去，结果被他们家琏二奶奶抓住了，园子里边撵出去不少人。大概是宝姑娘脸上挂不住了，觉得丢人就回躲几天。对了，姑娘的那个丫头莺儿，我看她鬼鬼祟祟的，门上的人说宝二爷身边的小厮悄悄地来过，和她嘀咕了半天。”宝蟾看看周围没人，压低声音在夏金桂耳边低声的说：“奶奶小心些，莺儿那个小蹄子不是个安分的，她和那边宝二爷的小厮不清楚。那个小杂种我远远见过，一双眼睛滴流乱转。听说他们家宝二爷就是个整天在丫头堆里混的，有其主必有其仆，都不是好东西。”

有点意思了，夏金桂心里冷笑，绣春囊真正的主人要冒出来了。“好，你真是越发长进了！好好地学习，我肯定抬举你。你服侍大爷这些天，肚子有什么动静没有？”夏金桂拍了拍宝蟾的肩膀：“别害臊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生的和我生的有什么不同吗？叫个大夫给你调养下身体，一定要争气！”

夏金桂已经拿定主意了，薛家休想白恶心自己一场，她可不止要全身而退，还要薛家的全部家底。薛蟠是个毫无城府的人，认为夏金桂是全心全意的帮衬自己，因此夏金桂毫不费力的把薛家的家底摸了一遍。虽然薛家败落了，可是破船还有三斤钉。精神损失费她是一定要收的。

宝蟾一下子给夏金桂跪了：“奶奶对我恩重如山！我愿意誓死效忠奶奶！今后如哟有二心，叫我不得好死！”

“起来吧！你好生给我看住家就是你的功劳了。你也不用处处和她们对着干，只要她们不做的太过分，你就装着没听见。”夏金桂伏在宝蟾耳边低声的说：“你只管安静的看，安静的听，看他们要做什么。”

晚上夏金桂已经吃了晚饭，薛姨妈才心事重重的回来了。她刚坐下来，就听着丫头们说：“大奶奶来请安了。”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薛姨妈不知道夏金桂来意，立刻打点气十二分精神来。夏金桂笑嘻嘻的给薛姨妈请安，接着没等着薛姨妈说话，她一屁股坐下来，翘着脚说：“我过来一是给婆婆请安。二是我家里有些要紧的生意，这几天要经常出门，因此和婆婆说一声。再一个，我娘家妈这几天遇上个不错媒婆，她说你小姑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你婆婆是什么打算。若是想给她说人家呢，这个媒婆认识人多，手里有不少好人家的公子。若是舍不得你小姑子，咱们这样的人家养女儿终老也不是没有过。婆婆可是要给小姑子置办些终身依靠的田产呢？现如今京城外面有不少田地要出手，婆婆可要看看，有合适的给小姑子置办些？”

薛姨妈听着夏金桂的话，结结巴巴的说：“哪有不出门子的女孩子呢？田地还是算了。家里也不富裕。至于——”薛姨妈想着今天王夫人的态度，心思有点活络了。

宫里出事了，据说还是后宫！薛姨妈生怕是和元春有什么关系，就在家里装病了几天。谁知这天一早上就被贾母请过去说话了。薛姨妈到了贾母那边，王夫人和邢夫人都在。贾母兴致不错，连着一向板着脸不高兴地邢夫人，眼角眉梢也带着几分得意。但是王夫人脸色难看。薛姨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薛姨妈也不敢多说话，只和贾母寒暄说些天气之类的废话。

眼看着要冷场了，外面丫头们通报说宝玉和姑娘们来了。薛姨妈顿时松口气，三春黛玉和宝钗和宝玉都进来了，大家请安毕，贾母笑着说：“坐下来说话，你们在园子里做什么呢？本来想去园子散散，但是这几天觉得累了，就没去。园子里的花儿都开了？”

大家坐下来说起来园子中的景色变化，宝玉嘴快：“今年玫瑰花开的极好，那花多的把枝条都压弯了。我想不如拿来晒干了装成枕头，枕着甜香无比。我这就去园子里亲自选最好的玫瑰来给老太太装枕头，还有姐妹们的胭脂我都包了！玫瑰做胭脂最好了！”

贾母十分高兴拉着宝玉：“好！你这份孝心我领了。只是你又弄这些，仔细着你老子知道了骂你不务正业。”

“如今怕是不能了，园子里边的地都包出去，那些嫲嫲一个个盯着紧得很！”探春打趣着宝玉：“你当着她们面摘花，她们不敢抱怨，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嘀咕呢！”

贾母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真是反了！她们是要造反不成？这是怎么回事呢？”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是三姑娘和我时候，看赖大家的园子不如咱们园子一半大，可是每年有几百银子的出息，因此也想把园子认真经营起来。后来宝妹妹帮着筹划，把园子各处都包给了家里的下人们。”凤姐笑嘻嘻的进来，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疲惫之色，但是精神好多了。

贾母嗤笑一声：“都是小姑娘们的玩意，当初叫你们住进园子就是不想委屈你们。那个园子是给你们取乐的，怎么还成了他们的生财之道了？咱们家虽然是慈善人家，但是没有拿着自家的东西给奴才们致富的！真是平日待他们太宽了，就忘了身份，痴心妄想起来。还是算了吧，传出去叫人笑话咱们家！再这么下去，这荣禧堂就要租给吹鼓手了！”

贾母一发话，众人都站起来，探春立刻表态：“是我想的不周。还是老太太看的明白。”贾母目光意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宝钗身上：“算了，你年纪小不知世事。咱们这样的人家行事自然和别人不一样。不要东西效颦，不伦不类的惹人笑话！”探春脸色没变，可是薛姨妈和宝钗却是脸色难看极了。

贾母这边散了，薛姨妈去王夫人这边，她实在是忍不住，预备直接摊牌了，姐妹两个干坐了一会，薛姨妈鼓起勇气说：“蟠儿娶了媳妇，接下来就是宝丫头的终身大事了。”

没等着薛姨妈说下去，王夫人立刻接过话头：“也是呢，宝丫头不小了，我叫人帮着看看，可有合适的人家。”

薛姨妈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也没心思和王夫人掰扯了，找个借口进园子去了。

本想着帮忙管家能露一手，叫贾母和王夫人觉得宝钗可以胜任宝二奶奶，结果却是连遭打脸。王夫人叫宝钗监察下人，弄出来上夜的婆子们喝酒聚赌，还带着外人进园子。探春要除弊兴利，结果宝钗抢过来想要拿着承包园子收买下人，结果被贾母嗤笑小家子气。饶是宝钗平和宽厚，脸上还是有些下不来。

这会夏金桂提起来给宝钗说媒——薛姨妈忍不住动心了。富贵，富贵，若是不能贵，图个富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