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以我的名义我倒是无所谓,可父皇身有私财的大事情不就会被御史台那些老家伙知道了?”
萧定云也舍不得钱,但她得让父皇比她更舍不得。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一屋子的金子,够吗?
如果事情一屋金子不能解决,那再来一屋子够吗?
她,
笑了,
极尽自嘲之能事。
“这就是我不敢告诉您的原因,我只是一个弱质女流之辈,怀财如小儿抱金行于大街之上,当我是什么?钱袋子吗?”
“我没有这么说!”
“好吧,俗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我是鱼肉了吗?”
“虽然那些都是忠直之臣,但凭什么国家用女儿赚来孝敬爹的钱填补朝廷的亏空?当女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李柏舟恐怕想破脑袋都猜不到修缮屋顶的事情可以用这样的一种撒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此刻的萧睿鉴眼里,是一个完全摊牌了,不装了,看起来脾气大得惊人,实际句句都是大实话的女儿。虽然依旧年纪不大,但今天,此刻,他终于懂得了为何古时甘罗十二能拜相,是秦王嬴政因为他是吕不韦的门客任人唯亲吗?
不,是因为他出使赵国,使用计谋,帮助秦国拿下了十几座城池。
他来之前,陈谨带他去看过如今的内库,她取名的大名叫内库,留了个小名叫小金库,它的确名副其实了。皇帝从未想过小女儿前几年玩闹一样想要的事情不但做成了,还每年偷偷孝敬给他的小金库。
甘罗十二岁,阿云快要十五岁了,但他们在君主的眼中不能是孩童,是白衣卿相,是国士!重要的已经不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重要的是她已经做到了。
春闱修缮考房要过明路就一定要有名目,所以钱就是从皇帝的内库出的,但钱是公主早就给了的。鹤唳华亭当中看到的妃子也就那么几个,难道是因为他不想?是他用情专一?前线在打仗,赈灾也要钱,国库里的钱户部几乎要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就算是一国之君他的支出也其实也是靠国库的。
所以,他有一些想做的事情事情,但需要用到很多钱的时候,户部就会告诉他这个不行那个没钱。
而自从陈谨手头里有了可以支配的属于皇帝陛下的钱,很多事情他不需要在肯定挨冷脸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再同户部商议了
萧定云最初建立商会也不是为了钱,她派了太多的兄弟去长洲参军、到长州盘下生意做买卖,目的虽然是为了在可以的时候救下武德侯,但却没想过从前孑然一身的人到了陌生的地域竟然会有一部分人娶妻生子。一开始,她只是需要一个招收很多人的产业能把兄弟们的家眷都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第一时间保护起来罢了。当时她的化妆品已经在京城打开了市场,有了些足够投资的钱就在长洲附近的城镇买下了一些种植葡萄的庄园。庄园想要盈利便又盘下了酒庄几处经营不善的酒庄,酒庄生意差是因为不会酿酒,但偏巧萧定云的游戏角色之前为了做游戏里的任务是学过酿酒的,也有几种味道醇正的葡萄酒的酿造方法。甚至因为“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这首诗很随意的定下了酒庄和商会的名字。
最初,种植园是为了能收拢大量的人力,尽可能收纳长洲军军属是为了隐藏其中她手下的妻儿。酒庄的确是为了盈利,但目标是能够在长洲自负盈亏自给自足,不需要她每年都从京城其他产业拨出部分盈利为她在长洲保护的手下家眷,新收纳的人手等花钱救助。商会是因为走商能不引起怀疑连通长洲和京城两地,却没想到,依照她手下在这个世界平均水平以上挺多的武力值,以及遇山平山,雨水平水的强势,他们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开通了一条从长洲到京城的独一份的商道来。谁都知道,但凡是独门生意代表了你做了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自然也就会赚取别人无法收获的银两。
萧定云没想到,自己武德侯外甥女的身份这么多年来竟然一次都没有用过。而原因却是,她只是非常普通的想待军属们好一点罢了。在天高王帝远的地方,她的才学才敢施展,更好的农具,更适合纺织的织机。她的手下授人以渔,只要百姓能自己养活自己,自然他们自己就能让亲人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唯独但凡长洲军的孩子都能免费入学受到教育这件事有点出格,但全长洲的小孩子都能在夜光杯商会资助的书院上学,唯独军人的孩子能不花钱而已。真心论一下,只能是商户回馈社会的善举而已,不然还能又什么?
战事起的时候,夜光杯商会还时常收拢一些流民,收养一些因为战争导致的的无法养活自己的孤儿和老人。甚至,自夜光杯在长洲落地生根,而李明安这些年越发发现他所在的长洲城因为商会建立而逐渐繁荣的贸易交流变得越来越不像一座边城了。
陈谨一直替她瞒着,是发现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皇帝知道而已,入内库的钱怎么用?如何用?都不曾有人过问过。而今天,皇帝忽然因为一件意外被告知了一件事,夜光杯是酒庄,也是小公主白手起家一手建立的商会。而他,这个国家的君主却是它实际上最大的股东,每年都能从商会的收益中获得一大笔收益送入他自己的内库。
所以,公主是给钱的人,修缮贡院是为了国家的政事。户部不拨款,借内库的名义拨款,她自然有资格决定自己的钱用哪里。
陈谨是皇帝的死忠,同李重夔一样是不能用金钱打动的。但如果贿赂的人不是他本人呢?如果有一个人每次都有正当的理由一年四季都往皇帝的小金库里不断送钱呢?已知,就王慎而言,谁对太子哥哥好,他就对谁好。同理可证,只要对父皇好,陈谨就会对她好。
“说正事吧,国库缺钱了?”
“父皇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这个人在不认识字之前就已经能全文通背当年那场春闱第一名的考试文章,在学习书道的时候用的是朝臣每日上报的奏章。一个从小在奏章里泡大的孩子,知道之前赈灾之后户部缺钱,武德侯的辎重又要筹措,很奇怪吗?”
“不奇怪,”
见阿云不想被再当做小孩子,萧睿鉴也不同自家女儿绕圈子,就这么直接说,“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我的子民无辜枉死,我却还在宫中耽于享乐。”
“君主在私人的时间是否享乐同国家好坏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是又有谁看上了陛下的私财?”
“这个也好办,既然他们觉得有子民无辜枉死很自得同情就让他们自掏腰包吧,都是自己的私产,性质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