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危情
兰达的耐心被她那句恶毒的挑衅彻底燃尽。他猛地将她拦腰抱起,几步跨到书桌前,将她按倒在冰凉的桌面上。散落的文件飘落在地,发出一阵轻响。
就是现在!
在他意乱情迷,所有注意力都被**占据的这一刻,奥德莉眼中所有的伪装——天真、挑衅、恐惧——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恨意。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距离,这个他防御最松懈的瞬间。
她一直被袖子遮掩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抽出。
那是把她早已藏好、锋利无比的裁纸刀。
没有一丝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她朝着他左侧肩膀下方,心脏偏上的位置狠狠刺去!
“呃!”
利器刺入皮肉的闷响与兰达压抑的痛哼同时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兰达的动作骤然僵住,他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没入自己肩胛附近的刀柄,以及迅速在灰色制服上洇开的、暗红色的血迹。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瞬间驱散了所有酒精和**。
奥德莉剧烈地喘息着,紧紧握着刀柄,她死死盯着他的脸,渴望看到痛苦,看到惊愕,看到生命流逝的迹象。
然而,她看到的,是兰达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缓缓抬起的脸。
那双金褐色的眼睛里没有濒死的恐惧,没有滔天的愤怒,反而翻涌着那令人脊背发寒的情绪——是惊愕,是评估,继而竟然转化为扭曲的、激赏的狂热。
他甚至低低地笑了起来,尽管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断续。
“很好……奥德莉……”
他的声音沙哑,额角因忍痛而渗出冷汗,但目光却像发现了稀世珍宝。
“这才是……才是我认识的凯普莱特……应有的血性……”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用未受伤的右手,攥住了她仍握着刀柄的手腕。
“瞄准这里。”
他带着她的手,将刀刃又残忍地推进去一丝,鲜血涌出更多,他的眉头因剧痛而抽搐,眼神却更加明亮。
“或者这里,才能致命。你还需要学习,我的好教女。”
却动弹不得。她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因疼痛和兴奋而扭曲的脸,一股寒意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涌上。
这个男人,他根本不在乎这点伤痛,他甚至享受这种被自己精心收藏的“艺术品”反噬的过程!
这不是她预想的复仇结局。她没能杀死他,反而像是在他的变态游戏中,递上了又一件取悦他的工具。
“疯子!”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恐惧和绝望而颤抖。
兰达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混乱情绪,嘴角那抹扭曲的笑容愈发深刻。
“或许吧……”
他喘息着,凑近她的耳边。头无力地搁在她肩膀上。
“我知道你恨我,从你到多宾家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想杀了我,我都知道,于是我故意上你的套,想好好看看你能玩出什么把戏。”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疼痛难忍,他快昏过去了。
“现在杀了我,你敢吗?”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
“我的意思是,你舍得杀我吗?”
奥德莉松开手,而刀却已深深刺进眼前男人的血肉里。
“你还是不够狠心啊,我可怜的女儿。”
他怜爱地将她圈进怀里。
奥德莉捂住眼睛,泪水流了下来。
她当然是爱他的,是对爱护自己的长辈的爱,是那些年他带她读书,出入公共场合的感激和抹不去的回忆之爱。
恨也是有的。
她恨他让自己间接家破人亡,见死不救,恨他冷酷无情,恨他对自己有了这种不堪的**。
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一时间哭到失声。兰达没有生气,而是用右手顺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香发。
“我不怪你。”
他这么说,喟叹了一句。
“因为我爱你,我欣赏你。”
正如皮格马利翁爱上了他最满意的伽拉忒亚。
奥德莉是兰达最满意的作品,她是他亲手培养大的野心家,他怎会忍心她就此与他别过?每一步的靠近和试探,他都主动凑上去。
因为,他爱她。
因为,艺术家爱上了他最满意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