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无花果 第7章 第 7 章

梅菲丝：

最近还好吗？我昨天刚从营地回家，足足睡了十个小时。决赛很精彩，我和弗雷德押中了克鲁姆抓到金色飞贼，但爱尔兰最终获胜，赢走了一个魔法部官员开的盘所有钱，但他给我们的金币是爱尔兰小矮妖变的，第二天就全都消失了，我们还得找他要钱。

听说你也去了世界杯，你还好吗？那天晚上太混乱了，衷心希望你和家人都平安无事。

差点忘了，金妮很喜欢巧克力，多谢你和你姨妈。我最近做了一些小玩意儿，开学之后第一个星期二晚上八点拿给你？我在厨房等你。

P.S. 妈妈还是盯着我和弗雷德的信件，这封是我托赫敏回家之后帮忙寄的，不用回复，如果你那天有事也不打紧，我本来就打算训练结束去厨房找点夜宵。

乔治

1994年9月2日的清晨，梅菲丝坐在斯莱特林长桌边吃早餐时，分外努力地竖起耳朵注意同学们都在聊些什么。

若是没有那个绿色骷髅头的出现，也许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会把世界杯的观赛经历作为谈资，决赛后麻瓜被黑巫师虐待也是个有趣的话题。

但黑魔标记和许多人的家庭都有所关联，斯莱特林有好些学生的亲戚还在、并将永远呆在阿兹卡班，大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因此飘在梅菲丝耳边的只是一些闲谈，世界杯这个前不久掀起全民狂热的盛事也被轻巧地带过了。

十一天前，铃兰将她和德拉科·马尔福带回了塞尔温家，他们都不敢联系家里大人，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些什么“要紧事”，天亮以后梅菲丝让铃兰去找马尔福夫人，后者不久后用幻影移形接走了儿子。

他们走后没多久，梅菲丝的爸爸终于到家了，穿着一身黑袍，戴着面具，他甚至懒得遮掩。梅菲丝知道她大概会获得什么样的回答，但还是鼓起勇气问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那个黑魔标记的事。

她爸爸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暴跳如雷，拿魔杖指着她：“别多管闲事，上你的学就行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那么你至少该学会在该闭嘴的时候闭嘴！”

任何巫师在被魔杖指着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掏出魔杖来自保，梅菲丝尽管害怕，却不相信她爸爸会施展什么厉害的咒语，可他刚刚参与过折磨一群麻瓜。她用颤抖的声音问，“爸爸，你是食死徒吗？”

塞尔温先生收回魔杖，嗤笑了一声，“乱说什么呢，有这么希望亲生父亲进阿兹卡班的好女儿吗？”见梅菲丝仍然站在那里不动，他不耐烦地撸起袖子给她看，两只手臂都是干净的。

所以她如释重负，下一秒脑海里却浮现了那个麻瓜管理员的脸。那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眼袋很重，笑起来时法令纹会堆积起一道痕迹。

这张脸随后出现在暑假剩余每一个夜晚的噩梦里。扭曲的。睁着眼的。

开学晚宴上邓布利多校长宣布了三强争霸赛的事，又欢迎了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梅菲丝稍稍放下心来。穆迪这个姓时常出现在《预言家日报》的报道里，他抓过许多黑巫师，再加上今年有外宾来，魔法部也会加强安保工作，学校还是安全的……而且这里没有麻瓜。

她不能再想这个了。梅菲丝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去上课。

星期一上午的第二节课是保护神奇动物课，梅菲丝始终没法理解排课表的人把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排在一块上课的想法，偏偏每年都有不少这样的课。马尔福照例和波特起了冲突，这是一场所有人已经看了三年的大戏。他讥讽海格时眼神不经意间和人群中的梅菲丝对上，两人同时移开眼睛。

那天离开她家以前，马尔福的最后一句话是，“几个麻瓜而已，别大惊小怪了，塞尔温。”或许他本意是让她放心，亦或者只为嘲笑她的胆小。

梅菲丝已经知道那天晚上参与的人有她爸爸、马尔福、高尔、克拉布、帕金森、埃弗里、诺特，无一例外都是斯莱特林同学的父亲，他们从前和她爸爸并不熟悉，因为塞尔温先生要比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一位都要小上五岁。把这些想法反反复复在脑子里过上几遍，梅菲丝只能悲哀地得出一个事实，是她爸爸主动接近他们的，和他们攀谈，因为他也想折磨麻瓜。是啊，他的生活除了这个没什么别的乐趣了是吗。

昨天晚上她已经观察过这些同学的脸色，观察结果并不乐观：他们要么不知情，要么完全不觉得这不对，心安理得地继续上学。梅菲丝开始怀疑自己是个怪胎，难怪她没有朋友。

……她不能再想这个了。下午的课是两节算数占卜连堂，选这门课的不多，因此是四个学院的学生一起上，但教室里的人还是坐得稀稀落落。于是赫敏·格兰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时她吓了一跳，格兰杰对她点点头，她勉强回了个僵硬的笑。

讲完内容后维克多教授很快要求学生们各自组队，以完成一道复杂的大题。格兰杰自然成了她的搭档，这也是同学几年梅菲丝第一次与她说话，但由于有话题并不算太尴尬。她们讨论了几种可能，推算一连串的数字组合对应的咒文，随后各自负责查找资料，格兰杰自带一本厚厚的参考书，把泛黄的纸张翻得哗哗响，“我想我暑假的时候似乎看过……找到了，在这里。”随后她们成为最先解决题目的队伍，维克多教授给她们的学院各加了三分。

梅菲丝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对格兰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快解出来答案，多亏你。”

“这没什么，我提前预习过。”格兰杰简短地说道，随后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在世界杯见过你？决赛那天凌晨，在林子里。”

梅菲丝连忙垂下眼，她不敢看格兰杰那双锐利的眼睛，含糊地说道，“嗯……我想是的。”她想起乔治说过格兰杰很用功学习，飞快地补充，“很抱歉马尔福那么说你，我并不赞同他的话。”

格兰杰笑了，梅菲丝瞧见两颗略大的门牙，“我也不赞同。”

梅菲丝觉得自己不该问，格兰杰是很聪明的人，但她有点想知道……“对了，谢谢你帮乔治寄信。”

“噢，不客气，乔治悄悄跟我说金妮的生日礼物是他托你买的。韦斯莱夫人看他们看得比较紧，我顺手的事。”格兰杰回答得很明白，似乎对他们怎么认识的并不好奇，梅菲丝松了口气。

下课以后当然还是各走各的，哪怕她们是同一条路去用餐。不过梅菲丝回到门厅时看见格兰杰就在她前面不远，她身边一如既往站着波特和韦斯莱。然后，唉，她又头痛地听见了马尔福的声音，他正拿新闻里韦斯莱家的照片取乐。

马尔福似乎以嘲笑别人的家庭为乐。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有些人理所当然享有的一切是别人遥不可及的。梅菲丝在人群里漠然地想，他侮辱的也是乔治的家，乔治的父母一定是很温暖的人，才会抚养出他这样同样能给别人带来温暖的人。

说起来，她已经两个月没见乔治了，她原本计划从世界杯回家以后再写一封，连内容都想好了，先问金妮喜不喜欢巧克力，再问他那天有没有危险。但她爸爸参与了折磨麻瓜，连魔法部都以为是他们那群人召唤出黑魔标记，梅菲丝不可能跳出来澄清这个，她为此感到深深的恐惧与羞愧。

但乔治竟然先给她写信了，还问她怎么样，虽然他大约是从他弟弟那里听说碰见了她……光是他弟弟知道她是谁就很奇怪了。不论如何，她还是非常期待下个星期二。

她走神了一会儿，可事态发展实在太快，穆迪气势汹汹地来了，她来不及阻止——或者她真的会阻止吗？站出来让马尔福闭嘴，还是在穆迪教授大吼的时候和教授对着干？

梅菲丝发现她越长大就越让自己失望。

穆迪教授把马尔福变成了一只白鼬，体型迷你的小动物正在石板铺的地上瑟瑟发抖。这场景滑稽地让梅菲丝想起决赛那天，只是穆迪教授是她爸爸那群人，而马尔福——白鼬是麻瓜。

这个念头让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抽出魔杖，她念咒语的声音并不快，但清晰而坚定。

“减震止速、盔甲护身。”她对着那只白鼬施咒，它正被穆迪抛到十英尺高的半空，四肢绝望地乱蹬，减速咒缓解了它落下来的速度，而铁甲咒让穆迪暂时没再施咒，一头狂乱头发的男人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来，那只诡异的魔眼转动着，随后盯住她不动了。

“霍格沃茨禁止体罚，教授。”梅菲丝对穆迪说道，她捏紧了魔杖，她从来没有给学院扣过分、被关过禁闭，对校规的了解着实有限，但她赌的就是初来乍到的穆迪同样也不清楚。

穆迪对此嗤之以鼻，他不耐烦地抖抖魔杖，这时麦格教授匆匆赶到，梅菲丝从来没看过一向稳重严肃的她脸上呈现如此震惊的神色。她把马尔福变回原形，和穆迪争执了几句。

穆迪似乎对马尔福怀抱深厚的恶意，他咆哮着拽住马尔福的手臂，想把跌跌撞撞的他拉去地下教室，梅菲丝又说，“麦格教授，我想他得去校医院检查一下。”

麦格教授回过神来，但仍然忧虑，“是的，我要去跟西弗勒斯谈谈……穆迪教授，恐怕你得放开这个学生。塞尔温，你陪着马尔福去，好吗？斯莱特林加十分，为你站出来维护同学的表现。”

梅菲丝并没预料到这点，但她总不能拒绝，何况她不习惯门厅里所有学生都盯着她看。穆迪教授不屑地松开马尔福，后者的手臂在他遍布粗茧的大手中像一根弱不禁风的芦苇杆，马尔福此刻仍然气得浑身发抖，浅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和耻辱的泪水。穆迪低声念叨着“塞尔温”，梅菲丝对克拉布和高尔说，“你们去给他打包些食物吧，等会儿说不定没吃的了。”

这两个在关键时刻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的跟班傻乎乎地应声，梅菲丝朝着楼梯口走去，这回换马尔福紧跟在她身后。

等他们走上一层楼，他似乎才敢开口，愤恨地说，“我爸爸不会放过他的。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一个马尔福。”

“哦。”压根儿不是因为马尔福本人才出手帮他的梅菲丝对此没什么感想，斯莱特林所有人都习惯了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把他老爸挂在嘴边。

他们朝着校医院走去，梅菲丝支开克拉布和高尔当然是有原因的，她今天刚从格兰杰那里学到一招，冷不丁开口问道：“你爸爸不知道是谁放出黑魔标记的，对吗？”

斯莱特林所有人当然也都听过卢修斯·马尔福是个食死徒的传言，黑魔王被襁褓里的波特击败之后他声称自己中了夺魂咒，从而逃脱了牢狱之灾。但这一说法的可信度在他们学院里也就为零吧。所以梅菲丝才坚持要问她爸爸是不是食死徒，尽管黑魔王最活跃的时期他才刚毕业。

也因此，马尔福先生尽管参与甚至是主谋了折磨麻瓜事件，但他完全没道理主动放出黑魔标记，这直接让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如若阿拉斯托·穆迪没退休，现在怕是还在追捕他们。

她刚才问完那句话之后就扭头看着马尔福，将他的表情一览无余。他还在颤抖，但听到黑魔标记时更抖了一下，嘴硬道，“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明白。”

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梅菲丝没再说什么，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校医院了，她打算去厨房打包点吃的。尽管和穆迪的对峙让她胃口全无，她现在并没有表明看起来那么平静。但马尔福似乎不敢相信她这就要走，“喂！咳，我正要说，如果你留下来，我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你说些事。”

庞弗雷夫人检查过后断定他身体上没什么事，只是被吓到了。她得知穆迪把他变成一只白鼬后一直碎碎念邓布利多校长真是找不到人了，梅菲丝都可以看到马尔福在他心里的告状本上又给校长记了一笔。这才开学第一天，唉，她对自己今后一整年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成绩都不抱期待了，别影响一年半后的O.W.L.s就行。

马尔福坚持今晚要留在校医院，他肯定是觉得丢脸不愿回寝室，刚开学床位都空着，庞弗雷夫人也就同意了。克拉布和高尔那两个傻蛋赶过来之前，他趁着庞弗雷夫人配药的功夫，低声说，“我爸和其他人都没施展过那个咒语。是别人干的，波特那个蠢货在林子里把魔杖掉了，有人用他的魔杖变出了黑魔标记。”

梅菲丝对他了解详情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爸确实如他整天挂在嘴边吹嘘的那样，是福吉的座上宾。她皱起眉头，“波特？怎么——”“每件事都与他有关。”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语毕又诧异地看着彼此。

梅菲丝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问，“你有猜谁可能拿他的魔杖施咒吗？”

他皱起眉，陷入沉思，难得看马尔福消停一会儿，梅菲丝发现这人眼睫毛倒是挺长。

“知道那个咒语的只能是从前追随过……黑魔王的人。大部分现在都在阿兹卡班，但也有一些隐匿行踪的，魔法部的通缉令几乎派不上用场。不过现场有个家养小精灵是克劳奇家的，起先不知哪个草包坚称是她用波特的魔杖施咒，蠢得令人发笑，但其余人不这么认为，他们推测是有人念咒之后之后幻影移形走了，被它捡到了魔杖。”

“那个人可能是想污蔑魔杖的主人，但因为正好是波特，没人相信他会变出黑魔标记，所以失败了。”梅菲丝慢慢地推测着，“那个家养小精灵后来怎么样了？魔法部总得做些调查确保它说的是真话。”

这时庞弗雷夫人送来一剂安神的魔药，马尔福嫌烫不肯喝，她严厉地训斥了他几句，又让梅菲丝尽快离开。梅菲丝还挺喜欢看马尔福被训的样子，等庞弗雷夫人离开之后，马尔福不屑地撇嘴，“被克劳奇当着所有人的面遣散了，他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钉子，跟黑魔标记沾上边的仆从，他怎么可能要。但后来调查结果证明那个家养小精灵确实没有施咒，它们都不配使用魔杖，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咒语？”

“他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钉子？”梅菲丝问，她就不知道这事。她的独来独往和父亲的疏于教导让她有时并不知道一些对于其他人而言不成问题的事，比如乔治告诉她以前，她就不知道皮皮鬼害怕血人巴罗。

乔治。今天马尔福侮辱了韦斯莱家，而她算帮了他。梅菲丝的心沉了下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马尔福嫌弃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不是回想起若不是她，他这会儿可不能舒舒服服地躺在校医院的床上，他解释，“克劳奇是国际合作司的司长，这你总知道吧？但他从前可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虽然是平调，但实际上是降级了。他调职的原因就是他儿子被发现是食死徒，他儿子被关进阿兹卡班没多久就死了。”

线索似乎到这就断了。梅菲丝打算回去再理一理思路，她非常想知道到底是谁变出了黑魔标记，身处安全的霍格沃茨让她更有勇气去查清楚这事，希望真相有助于她劝阻爸爸不要再掺和进来，这样也算给他赎罪了。

“呃，好走不送。”马尔福见她没话说了，就着急赶人。梅菲丝大度地给他留下独自在被窝里黯然神伤、咬牙切齿的时间，等她转身之后，才听见一句别扭又小声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