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最近是弗立维教授的红人,她总是往拉文克劳的办公室跑,手里有时拎着水果有时拎着书,从不空手,两个人嘀嘀咕咕的。
鹰院的学生说,每次她进去后,教室里就会闪出魔咒的光,那些光很奇怪,是前所未见的颜色。
斯内普最近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红人,他往院长办公室去的次数比蕾娜去拉文克劳的只多不少,有时呆一下午,有时呆到宵禁为止,总之每次都很久,这两人也嘀嘀咕咕的。
而斯莱特林这边的消息比外院的更好打探,据在院长那罚禁闭的学生说,他在他们的谈话内容里听到了‘增龄剂,钙流失,解决方案’等关键词。
这个消息从高尔传给赛尔温传给莉安最终传到蕾娜耳朵里。
“确实很多魔药都有钙流失的问题,可增龄魔药却没有,它明明让人的骨头迅速生长了,这不科学。”她在短暂思考后选择放弃,“他们肯定在研究一些高深的魔药课题,不是我能想通的。”
哪怕她真的很好奇。
斯内普也挺好奇她都在忙些什么,他有理由认为她与自己一样,正沉迷于一些神秘行动。
他不确定那是否与成绩有关,毕竟她前两年保持着全年级魔法史、天文学和魔咒课的最高分,剩下的几门也都看得过去,他知道奥利凡德一直想考过他,她做梦!
这让斯内普和蕾娜近期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他们充满危机意识,密切关注对方的一切动向,明面上却又装作漠不关心。
当对方和自己的朋友聊起学习、作业或者成绩时,如果他们恰好从附近走过,偏偏那又是个能听见谈话内容的距离,他们总表现得目不斜视。
简直是掩耳盗铃,太做作了。
“我们非这么做作不可吗?”
在一堂神奇生物保护课上,蕾娜终于爆发了。
斯内普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有个德国佬说过,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您的意思是我有多爱阿比丝,阿比丝就有多爱我?”蕾娜喜欢这个解读。
“但我不得不告诉您,尼采这句现在被无节制地滥用,说这话会显得老土,如果您想让自己看上去是有修养的,那我推荐阿德里安。”她说,“她新发表的《潜入船骸》很美妙,并且我认为,一位时不时背出两句女性主义诗歌的男士是别具魅力的。”
“我只是想说,当您觉得我做作的同时,您也做作得要命。”斯内普面无表情道:“假装看不到对方这事傻透了。”
“我也知道傻透了,我以为您不会选这门课的!”蕾娜破防了,“说到底我出现在这天经地义,但您呢?你很喜欢神奇动物吗?”
如果说一个志在成为傲罗的学生最重要的科目是黑魔法防御,志在成为圣戈芒治疗师的学生最重要的是魔药与草药,那么对于一个奥利凡德,蕾娜最重要的课会且只会是神奇生物保护课,而非任何一门主课。
任何国家,任何流派,任何一个魔杖制作人,哪怕是奥利凡德家的老对手、同为魔杖商人的塞弗洛珀斯家也认可,他们的人生科目是神奇生物。
而斯内普说:“我很喜欢学分。”
他面色平静地收回自己假期那句说天文课只有学分价值的话,因为更符合这个描述的,已然被替换成了神奇生物保护课。
“小宝贝,你要警惕不安好心的人类比如斯内普,他对你不够诚心,只把你当做获取学分的工具。”蕾娜抱着手里的卜鸟说,这是他们这节课的教学内容——一种墨绿色的能预知天气的奇妙鸟类,他们要学着照顾它。
“小宝贝。”斯内普怀里也抱着一只,他模仿蕾娜的语气叫它,“你要警惕巧舌如簧的人类比如奥利凡德,别听信花言巧语,她只想把你做成魔杖。”
“说起来。”斯内普突然又问:“你家的杖芯不是只选取那三种吗?从独角兽,凤凰和龙的身上。”
“那是加里克的执念,这三样确实能为魔杖提供无与伦比的力量,他喜欢强大的魔杖。但我喜欢有趣的魔杖,我可以随我的心去做,只是不能放在店里售卖而已。”
斯内普嗯了一声,摸了把柔软的头毛后,他忽然把脸凑到卜鸟跟前,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对它说:“听见了吗?”他还没放弃离间她和她的小宝贝呢。
他们记了笔记,关于卜鸟的习性与预知天气的方法,但蕾娜在家时就知道了,她从小就看斯卡曼德先生的书,看神奇生物图鉴。
她太无聊了,在上课搞小动作是学生的天职,她趁凯特尔伯恩教授转过身做示范时又和斯内普搭话。
“听说入学时坐的马车被是夜骐拉着跑的,只是我们看不见。”她小声说。
“你想把它们也做成魔杖?”斯内普同样小声。
“有这个意愿,但我看不到,我总不能为了让自己见证死亡,频繁出现在伦敦大街小巷各个杀人现场,除了福尔摩斯,就只有犯人会这么干。”她又把主意打到斯内普身上:“那您呢?能看到吗?”
“如果我说能,你会拉着我去做一些暴力的事对吗?就像对待打人柳那样。”斯内普警惕。
“哈哈,怎么会呢。”蕾娜讪笑。
“你心虚的时候就这么笑。”斯内普戳穿她。
蕾娜立刻收敛表情,“怎么会呢。”她正色道。
斯内普嗤笑一声,“我看不到。”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我总有一天会看到,在此之前,我只需要做好准备。”蕾娜眼睛一转,“你说,它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那要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手铐了。”
夜骐可是魔法部规定的一级稀有生物。
蕾娜凭借这节课拿到了单次课堂最高分,她和分配给她的卜鸟相处得融洽极了,这种害羞的鸟类在下课时甚至不愿与她分离。
拙劣的离间计是破坏不了我和小宝贝之间的感情的,她对斯内普炫耀。
他们下午要上黑魔法防御课,今年的新教授克里斯小有名气,开学典礼那天他就说要学生们一些真本事。
他守信地教了他们不少有趣魔咒,比如击退咒,比如障碍咒,比如今天的守护神咒。
“我并不是要你们真的面对摄魂怪,哪怕不用来进攻或者防御,和我们召唤出来的守护神对视也是一件美好的事,那有助于我们认清内心。”
克里斯教授这样说。
他的引导方式很巧妙,斯内普不过试了两三次就成功了,尽管那守护神很小,不具有实体,他连形状都没看清就消散了,但他确定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成功了的。
他立刻回头。
他和蕾娜在上课的座位总是离得很远。
和货真价实的守护神相比,一只卜鸟的好感根本不值一提,他必须炫耀回来,加倍奉还。
可她脸色不太对,斯内普看到她不停挥着魔杖喊Expecto Patronum,随着失败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又一次失败后,她懊恼地甩头,视线不经意对上了他探究的视线。
斯内普觉得自己从中看到了恐慌,至于吗?不就是一个超纲魔咒用不出来,脸怎么能白成这个样子?
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叫出她的守护神,混在成群的叫不出守护神的学生里并不显眼,但下课时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就很显眼了。
她感觉不太好,好像曾经因为这个咒语引发过什么恐怖的事——身体经历巨大的痛苦,霍格沃兹中庭被炸得粉碎,她的人生从此滑向另一个方向,孤寂的,枯白的,苟延残喘的......
每当她挥动魔杖,那些奇怪的画面就在她眼前闪过,宣告着它们本该在今天发生。
她不理解,只能忍耐,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的守护神。尽管有个声音不住地告诉她,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可事实上除了她学守护神咒失败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晚餐时,她味同嚼蜡,边揉着额头边把食物往嘴里塞。
斯内普破天荒地坐到她身边——他平时恨不得坐她对角线,这让莉安不禁多看了两眼,他占了她的位子。
“你怎么了?”快吃完时,蕾娜终于忍不住发问,他好反常。
“不,是你怎么了。”斯内普刚吃掉一块康沃尔馅饼,说完又开始喝洋葱汤,他的动作比往常更慢。
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斟酌措辞,喝光浅盘里的洋葱汤后他终于开口:“你看起来......不太对劲,你在害怕什么?自己的守护神?”
“对,我的守护神是玛雅人,一旦出现,我就得面对世界末日。”蕾娜一本正经道。
就多余问她。
她揉头?斯内普感觉自己才应该揉额头。
看斯内普一脸被气到的模样,蕾娜失笑:“还是要感谢您的好意,作为答谢......”
带斯内普离开餐桌后,他们走进一间空教室。
她抽出魔杖, “Gladiion apparitiona.”
“我知道你想见它。”
“不会有比它更有诚意的谢礼了。”她信誓旦旦,“我们相互打探,不就是想知道对方在忙些什么吗?如您所见,我在忙一个原创魔咒。”
“必须声明,我并不抗拒向您公开,我只是抗拒向您公开后如果开发失败,我会很没面子。”
但它成功了。
连续的、迅速的、上百道魔法的刃光从空中划过,从出现到消失,它们并没有持续太久。
“千刀万剐。”
随着光芒落下,斯内普译出了它的词性,“你发明了一个黑魔法,你想用它对付谁?”
“展示给您看。”
话音刚落,斯内普就看到蕾娜用了个召唤咒,她从厨房召唤来几根胡萝卜,并一壶水,然后又用了一次千刀万剐——胡萝卜汁装了满满一壶。
“我认为这是个伟大的成果。”她说:“除了教授,您是第一个见证者。”
“黑魔法需要恶意。”斯内普陈述了一个事实。
“我保证我对胡萝卜充满恶意,尤其在我连续几十次使用切割咒才能得到一杯胡萝卜汁时,我心头充满了恶念。麻瓜都发明出榨汁机了,我却要挥魔杖挥到手酸,凭什么?”
好吧,斯内普承认,这世上有很多发明,它们的诞生都是基于创作者的‘凭什么’心态。
“现在只需要一句魔咒的功夫就解决了。”蕾娜捧着杯子小口吹啜饮,“不是没有人发明过处理食材的魔咒,但那些都不能保证……出汁率,对,麻瓜用的是这个词,出汁率很重要。”
她说着又倒了一杯胡萝卜汁,不容置疑地塞进斯内普手里。
“不过成果并不完全属于我,弗立维教授提供了大量的帮助,我还没有独立开发的水平,尽管在他的小册子上,魔咒创造者一栏写着我的名字。”
“他没提出反对?教授带着学生搞黑魔法研究,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当然,当他听到我想用复数的刀刃作为词根时,他当然是不情愿的。但他是个经不住诱惑的学术分子,就和我的祖父一样,未知的魔法与有趣的挑战摆在面前,道德便会退让。何况......”蕾娜眨眨眼,“我有能耐让他相信,我是个好孩子,想千刀万剐的对象只有胡萝卜。”
“太浪费了。”斯内普感叹。
“是挺浪费的,不过别担心,我也有在榨苦瓜、牛油果和羽衣甘蓝,它的使用率很有保障。”
“别岔开话题,你知道我指的是你的才能。”斯内普不满道,“为什么要把才能用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
但蕾娜想,这份不满不完全是针对自己,至少不满的对象应该同时包括她,以及她做的橙红色小饮料。
“我认为正相反,只有用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我的才能才算真正在为我的人生服务。”蕾娜说。
“借用分院帽先生的话,我热爱生活。如果我也有您魔药上的才能,我会开发能让指甲变饱满的魔药,让咖喱五分钟就能煮透的魔药,让阿比丝不要掉毛的魔药。”
“您呢?您会开发什么?”
斯内普心头一跳,他不动声色地审视蕾娜。
这不会是她的一句无心之言,也许细节不足,但她一定隐约猜出他正在做的事了。
“见刊前需要保密。”他轻声说: “你同样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项目参与者除外。”
看着杯底的胡萝卜汁,他嫌弃万分,但还是一饮而尽。
“很快就不需要了。”
他泄露得已经足够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