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弗雷女士有位特殊患者,身患某种未知的长期携带、定期发作、难以治愈的疾病,由女士本人专属看护,蕾娜心知肚明。
最近,她揭穿了这位患者的真面目,莱姆斯·卢平,斯内普在格兰芬多的宿敌之一。
事情是这样的,卢平先生牵扯了女士太多时间与精力,每次发病适逢霍格沃兹学生大规模疾病高发期,女士什么也不说,只用一种‘你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就算拒绝也没关系我完全能理解哪怕真的需要你’的眼神看向她。
对此毫无抵抗力的她就会回以‘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了我去总可以了吧但您究竟是从哪搞到的蕾娜说明书怎么会这么擅长拿捏我?’的眼神,乖乖帮去忙。
又一个充当免费劳动力的日子里,女士请小精灵把餐食端到医疗翼,她带了蕾娜的份,不由分说地做出她们今天要在工作中插空吃晚餐的决定。
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她推说自己还有额外的工作要处理,不得不先行离开,拜托蕾娜代为整理药柜,整理完就可以回去了。
蕾娜应承下来,最近生病的学生奇多,不少常用药的存货都不足了,或许女士会希望她写一张清单给斯拉格霍恩教授。反正要写,除了日常药柜以外她顺便整理了药剂室,里面不常用的货架上不少行列也空了,这次正好一道补齐。
写完整整二十英寸的医疗翼魔药补充申请后,她刚打算下班,弗兰克·隆巴顿敲开了医疗翼的门,没轻没重的格兰芬多打闹时给他的手掌划了个口子,蕾娜只好加班。
那伤口有些深,光靠愈合咒不够,蕾娜又给他上了药,包扎整齐将人送出医疗翼后,她后知后觉地往向时钟,经过一番忙碌,上面赫然显示着八点五十七。或许隆巴顿先生从医疗翼回塔楼,只需要下一层楼并穿过两条长走廊,但与好命的格兰芬多不同,她没可能在三分钟之内赶回斯莱特林寝室了。
她也可以冒着风险夜游回去,但与平时走室外通路去森林不同,从医疗翼到地窖中途要经过旋转楼梯、礼堂和门厅,太长了,大概率会碰上值夜的教授。近距离从一位教授身边走过,她对自己的幻身咒还没那个信心。
她显然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今天医疗翼没有患者留宿,女士忙完会直接回她的职工寝室,虽然没有过这种先例,但她完全可以在此借宿。赶在明早女士上班前回宿舍取书,再去上课,除了莉安没人会发现这件事,但莉安是个不会告密的好姑娘。
她在病床上入睡,赞美自己的机智。
......
正酣睡香甜的她被什么动静吵醒,先是开门时长长的吱呀声,随后门口处传来对话声。
那个在医疗翼最常听见的声音说:“快躺好吧,你现在太虚弱了。”
一个男孩向她道谢。
他们点亮了墙壁上的魔法烛台,然后和睡眼惺忪的蕾娜对视,面面相觑。
紧接着,只听一声咚——
蕾娜向后仰倒,整个人躺回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睡觉呢睡觉呢睡觉呢,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是梦话是梦话是梦话。”
师生二人组四目相对。
好拙劣的演技。
没办法,当蕾娜看见苍白狼狈的卢平先生时,她意识到这就是导致她不得不来医疗翼帮工的罪魁祸首,来自格兰芬多那位疑难杂症的真身,夫人不希望她知晓的那号人物。
每次他病后来医疗翼休养的时间里女士都会找个借口把她支走,她也每次都很上道地表示乐意尊重患者**。她的处世之道是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爱的人不爱,女士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
但或许她那拙劣的演技让人很有安全感,这天以后,女士不再在卢平的恢复期里撵她走,她们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是件好事吗?当然是,因为——
“愿意来盘巫师棋吗卢平先生?”蕾娜两眼放光。
当天她回宿舍取了书,心不在焉地上了课,课程一结束她就往医疗翼跑。
“哦我早该想到,你并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斯莱特林。”庞弗雷女士扶额,“卢平的病情是个秘密,但你唯一有可能对他做出的坏事,就是这种程度了。”
“不女士,我也是会做坏事的,很坏很坏的那种。”蕾娜冷酷一笑。
第二天也是。
卢平还没恢复健康,她得趁他不能跑到医疗翼外面,抓住机会多下几盘才行。
蕾娜发出对局邀请。
在对方出言拒绝前,她抢先开口,威胁他说:“我会往你的药里加老鼠尾巴。”这就是她说的很坏很坏的事。
卢平不语,只一味苦笑。
第三天。
她又一次在女士没有寻求帮助的情况下坐到卢平病床旁,女士替他求情:“答应我蕾娜,就一盘好吗?”
“看开点女士,他又没虚弱到不能对巫师棋作出指示,他需要医护,而我需要对手,某种意义上难道不是天作之合?”蕾娜振振有词。
不,和病情无关,我只担心和你下棋,对对手而言是精神摧残。
庞弗雷用一种心照不宣的目光谴责她。
蕾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她僵住。
“打扰了。”是斯内普。电光石火间她拉上了卢平的床帘,手臂几乎闪出虚影,她可不想在医疗翼看到硝烟。
斯内普是来跑腿的,送来一部分她前些天提交申请的魔药,他最近在斯拉格霍恩跟前混得不错。
女士还不知晓这件事,惊喜过望。她惦记药的库存很久了,但要么被突如其来的工作打断,要么被突如其来的拖延症控制,迟迟没有进展。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她见过许多实习生,尤其每年休假,和阿不思打声招呼他就会以学校的名义从圣芒戈借几个新人治疗师来替班。她往往要做两天岗前培训,再盯一周,才能安享假期。那些孩子里,哪怕是资深实习生,也不会有人比蕾娜更靠谱了,她感动得快哭了。
在女士对着小推车上的魔药一项一项核对清单时,斯内普的双眼不经意扫到蕾娜手里的魔药瓶——超大号,能容纳50盎司,她正在用吸管喝里面的液体。
“橙黄色......”斯内普自言自语。
在他的记忆里符合这种颜色的魔药只有地精驱逐剂和外用粘膜修复剂,两种都不是给人喝的,他不由得多看两眼,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知识盲区。
他看起来很在意,于是蕾娜解释说:“因为头疼的毛病,我今年开学前照例去圣芒戈做了体检,依旧没有治疗方案。但夫人看完报告认为除了头疼,我还存在别的一些小问题。”
庞弗雷适时回头,“哦对,给西弗勒斯也来一瓶,他同样需要。”
“为了不让胡萝卜素流失,我加了几颗山核桃,没有加糖,味道可能不大好,忍耐些吧先生。”遵照女士的指示,蕾娜把另一个同样型号的魔药瓶塞到斯内普手里,嘴上不住地念叨:“切割咒榨汁很麻烦的,要是有什么魔咒能一次解决就好了。”
斯内普慢慢反应过来,“胡萝卜汁?”他不可置信地问。
蕾娜理直气壮,“缺维生素A、K和钾还不至于要喝魔药吧?当然是胡萝卜汁,和某人不同,我很注重健康的。”
我就不该多嘴问那一句,从脸色看,斯内普多半是这么想的。他懊悔极了,一边苦大仇深地往魔药瓶里插吸管,一边问蕾娜:“你喜欢胡萝卜?”
蕾娜面无表情地吸溜,“当然,我注重健康。”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吸溜,“你也不喜欢。”他笃定道。
他们用魔药瓶干杯。
把一整瓶胡萝卜汁吸光可是个大工程,斯内普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喝,他随手掀开帘子——一个讨厌的家伙躺在里面。
被发现的卢平若无其事地微笑,“嗨,西弗勒斯。”他先前一直在极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嗨个锤子。
斯内普露出嫌恶的神色。
与讨厌鬼波特和讨厌鬼布莱克不同,莱姆斯·卢平从不主动找茬,偶尔还会对他致以歉意的眼神,但是......
“但是劫掠者的成员能有什么好东西。”他低声咒骂。
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扭头,把矛头对准蕾娜,“我可不能忘了,还有你的事呢,帮劫掠者打掩护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他看见蕾娜扯帘子的动作了。
蕾娜不甘示弱,“使自己的立足之地免于成为战火中央也有错?不在医疗区交火是国际公约,往医疗翼惹事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还没惹事呢!搞有罪推定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斯内普抗议。
“你发誓你不会这样做吗?不会和卢平吵起来?把格兰芬多引进村儿?在象征和平的地界打得一路火花带闪电?”
“只有波特会这样做!该死,你认为我和他们同样低级!我就知道!喜欢胡萝卜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蕾娜大为震撼,为他颠倒黑白的本事,“我没有喜欢!你明明都看出我的口是心非了!”她冲他大喊。
“呵,口是心非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斯内普冷笑。
还不算完,他在这时注意到卢平床头的棋盘,同样大为震撼,“天啊奥利凡德,看我发现了什么,你堕落至此,为了一盘棋甚至缠上了格兰芬多,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心?”
“要不你来?连巫师棋都不陪我下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蕾娜挑眉。
斯内普转身就走,还加快了脚步,变成一路小跑,他宁可成为她话语中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也不愿陪她下一盘棋。
蕾娜追上去,斯内普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跑,卢平在病房里笑,就连庞弗雷都在笑。
“等一等,先生,我有事要拜托您,请等一等。” 蕾娜追他追到外面,直到她大声保证:“不是下棋。”
斯内普才停下脚步。
“相信拌嘴并不影响我们间的合作,我需要一点湿疹药水,加里克说对角巷那家店缺货了。”她看上去有些为难,“两个礼拜的量,我知道您会调那个。”
“我有说过?”
“您去年看的《家庭常用魔药:初级》在今年换成了中级,只能说明你掌握上面的每一个配方。”
“怎么不写清单里?如果跟着医疗翼的申请一起提交,没准你现在都拿到手了。”斯内普不解。
“不,不能是教授做的,我不能让教授看到签着我名字的药水单据,那不太得体。”蕾娜看上去更为难了。
看来问题出在申请单上。
自己几分钟前还看过那张表格,斯内普回忆着上面需要填写的内容,试图侦破是哪项数据让她感到为难。
魔药名称,剂量,用途,都没问题。
申请时间,期待的制作周期,最后期限,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症状,位置,最好附有详细自述。因为根据患者的病情不同,魔药使用的位置不同,制作者在熬制时偶尔需要做出温度与比例上细微的调整,以保证魔药达到最佳效果。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一个不方便患者做出自述的湿疹位置?
斯内普从上到下扫视蕾娜,看到胸脯时他了然,相当显眼的特征变化不是吗?少女发育了。
“不、等等、”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为什么教授不行我就可以,教授是男人,我也......”
“说什么呢斯内普先生,你还是个小孩子。”蕾娜义正辞严地打断了他。
然后斯内普就又生气了。
直到几天后,他们按约定好的时间见面时他气还没有消。
“一场慈善?”把魔药抛给蕾娜,斯内普不客气地发问。
“不,一场交易,开条件吧先生,我对这个句式已经感到厌烦了。”说真的,蕾娜对这个梗丧失了新鲜感。
“教我交际舞。”
蕾娜一愣,没有料到是这种发展。
“您一定不介意我挽您的腰,毕竟如您所说的,我还是个小孩子。”他露出得意的、报复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