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圣诞舞会已经接近尾声,这意味着更私人的活动即将在更隐秘的场合发生。卡洛琳对此的态度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心情和同行人,如果现在和她漫步于雪夜中庭的是斯普劳特教授,那么她会和这位慈爱的院长绕路而行,尽量不惊扰那些在玫瑰花丛和山毛榉树下窃窃私语的年轻男女。
但她刚走了一段很长的路,从伦敦远郊的乡镇到苏格兰高地的魔法学校,钻了几个壁炉,身上沾了烟灰,还披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士外套,像个在烟囱里爬到一半才得知自己被开除的不标准圣诞老人,卡洛琳完全没心情注意某个树丛边是否有成双成对的躁动青少年,更不用提拐过一个转角,她遇见了斯内普——
他提着魔杖,轰开了一束玫瑰花丛,两个面容模糊的年轻巫师掩面逃窜,惊起几只夜鹭嘶哑地飞过,鸟羽掠过后,露出卡洛琳站在回廊另一头的身影,装束古怪,眼睛发亮。
“我能加入吗?”她舔了舔嘴唇,兴致勃勃地问。
卡卡洛夫在他身侧不安而烦躁地催促,“别理她,西弗勒斯……”他焦躁地说,喋喋不休,一整晚都在恐惧同一件事,不胜其烦地拿它来叨扰他,希望能获得斯内普对他恐惧的支持,但不论斯内普说什么,他也并没有真的听进去。
“想想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它越来越明显了,让这个泥巴种滚开……”
斯内普感到一阵厌烦。
“为什么不呢,斯宾塞教授?您也应该为校风校纪出一份力。”他慢吞吞地说,声音低而柔滑,他对卡洛琳颔首,示意她过来。
卡洛琳雀跃地走到他身边,佯装惊喜地伸出一只手按住胸口,刻意地说道:“卡卡洛夫校长,您也在!”
卡卡洛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您有话要对斯内普教授说吗?”卡洛琳关切地问。
“看来你也不是全然地迟钝,斯宾塞教授。”卡卡洛夫维持着僵硬的笑意,略带威胁地说道,“是的,如你所见,我和西弗勒斯有话要说,而且我会只和西弗勒斯说——”
“那你等等吧。”卡洛琳说。
她扬起笑脸,看着卡卡洛夫的表情垮塌,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如果你真的有话要和斯内普教授说,你等一等吧,如你所见,卡卡洛夫,我还在这里呢。”
卡洛琳度过了快乐的十分钟,她跟着斯内普在城堡各处的花丛里轰来轰去,而卡卡洛夫一路跟随,怨恨,焦躁,和那些被驱赶的男孩女孩们的惊慌相得益彰,直到行至一丛茂密的灌木前,卡洛琳顺手丢出一个魔咒,炸得叶片和树枝纷纷飞到卡卡洛夫的头发上,让他看起来像个吃了败仗的野战士兵。
“哎呀。”卡洛琳说,“我看错了,原来是两只松鼠。”
卡卡洛夫恼火无比,“你这个——”
“斯宾塞教授。”斯内普说。
“抱歉,恐怕我要先失陪。”卡洛琳甩了甩魔杖,见好就收,“圣诞快乐,教授。”
斯内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卡洛琳站在原地,继续甩着魔杖。
“快让她走!”卡卡洛夫说。
“……圣诞快乐,斯宾塞教授。”斯内普说。
卡洛琳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卡卡洛夫和斯内普站在雪地里,对着被轰开两边的灌木丛,相顾无言,他想了想,“她为什么不对我说节日祝福?”
“当然是她不想让你快乐。”斯内普理所应当地说,接下来的话对卡卡洛夫来说更不快乐,“把袖子卷上去,伊戈尔,让我看看……”
卡洛琳提着魔杖,回到城堡里游荡,她并不急着见小天狼星,一方面她知道他在城堡里的去处有限,另一方面,她一边寻找他一边打着腹稿,以防待会儿见面有一场激烈的辩论。有一场无声的比赛在她脑海里形成,她面对小天狼星有关的事情是总是这样,她不想真正伤害他,但又总不甘处于下风。
她想知道小天狼星的想法,又预设了许多回答,他认为她太幼稚吗?还是太冲动?他以为她把那个女人的求助当作圣诞假期里一次新鲜的冒险游戏,像特工电影的主角那样,风光漂亮地踏上异国旅程?他看她的眼神让她无法不怀疑这些,嘴上给她许诺,说愿意做她的伙伴,但眼神却满是同情和包容,仿佛他们要去的是电影院,看一部她坚持要看,他却已经知道她不会喜欢的电影。
卡洛琳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呼出。
通向麻瓜研究学办公室的楼梯口比她以为得要热闹,有些女孩子们玩累了,又不愿意回休息室,于是三三两两地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她们踢掉了带跟的舞鞋,光着脚踩在裙摆上聊天。
她选择不去打扰她们,而是抄远路回办公室,这倒是带来了意外之喜,正对着她办公室的那条走廊尽头,最上面的楼梯台阶上,一只巨大的浅粉色浴球坐在那儿。
小天狼星坐在她旁边。
卡洛琳踮着脚向前走了几步,听见那颗粉红色浴球说话了。
“你真没用!”潘西·帕金森尖酸地说,她的礼袍装饰着满满的褶皱,坐下来时这些褶边全都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她坐在一颗粉红色浴球里,“能不能走开!斯宾塞教授去哪儿了!我是来找她的!”
“帕金森小姐!是我先坐在这儿的!”小天狼星也拔高了声调,听上去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晕了,但碍于对方是个未成年女孩,他有一箩筐的反击都没法说出口,“我只是说了一句我不关心,你就开始骂我!要走也是你该走!”
潘西猛地一低头,把头埋进裙子层叠的褶边里装听不见。
他不耐烦地后仰,正好和站在他们身后的卡洛琳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儿!”小天狼星用口型问。
“我来找你!”卡洛琳也用口型无声地回答,她指了指小天狼星,又指了指潘西,“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他一边摇头一边继续默剧,“她——”小天狼星用下巴示意,“骂我!”
卡洛琳没回话,她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温和娴静,又让她看起来捉摸不透的微笑。
“帕金森小姐发现了,是吧。”小天狼星看着她,问道,同时感觉到一股阴测测的视线烙在他背上。
“是的。”大浴球里的潘西抬起头,在他身后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卡洛琳,小天狼星和潘西·帕金森,三个本应该在圣诞节晚上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现在却坐在楼梯口倾听帕金森小姐的少女心事。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坚定地知道这不可能,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动摇了……我是说,我即将十五岁,是个大女孩,我可以决定自己要做什么,和什么样的人交往……”
潘西喋喋不休的时候,卡洛琳的视线越过她发顶,和小天狼星的在半空中交汇,对视了两秒后,他们俩同时微微后仰,“她在说什么?”小天狼星用口型问。
卡洛琳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继续听!”
小天狼星模仿她的动作,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耳环很漂亮!”
卡洛琳回给他一个白眼。
“这也不完全是个冒险的事情,对吧,我们也是从一年级开始就认识的同学,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也很正常,我知道很多人都想亲近我,只是我看不起他们而已,但现在我给了一个人这样的机会,所以为什么不呢?但是……”
潘西深吸一口气,“这会是个让我的家族蒙羞的决定。”
“那你还等什么?快点啊。”小天狼星说。
“小天狼星!”卡洛琳说。
潘西愤怒地瞪了他一会儿,小天狼星坦然地回望。
“就是这样。”潘西低下头,揪着裙子上的花边,“你们觉得我应该答应吗?”
“对不起,但是答应什么?”卡洛琳问。
“梅林!”潘西又要尖叫,“我来询问你们俩的意见,这还不明显吗!”
“那就答应吧。”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说,“德拉科·马尔福不算是一个很糟糕的男孩,当然,是以你爸妈那个圈子的标准来说,虽然和一个马尔福谈恋爱在别人看来是会有些丢脸,你知道,他们家那种好笑的派头,还有发型,但你们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是朋友,想必已经习惯了……”
他难得看了一些眼色,不说了,“我搞错了,是吗?”
潘西像在听室友的梦话一样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啊?难道我只能纠结这种事吗?”她说,“我说的是梅根·琼斯邀请我去她家玩,不然我来问你们干什么?两个麻瓜研究学教师!”
“你会坐地铁吗?”卡洛琳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
“应该吧。”潘西骄傲地挺直脊背,从浴球里冉冉升起,又颓废地回落了一点,“但那可是麻瓜世界。”
“我们在同一个世界,帕金森小姐。”卡洛琳提醒她。
潘西转过头看着她的脸,卡洛琳给她看,最后仍是更年轻的那个斯莱特林移开了目光,“让我想想。”潘西说,随即转为一种无关紧要的语气,“哦,不过我和德拉科确实接吻了。”
小天狼星痛苦地叹了口气,从这个话题里爬开。
卡洛琳挑了挑眉。
“有点滑。”潘西漫不经心地说,在她浴球一样的裙摆褶皱里掏来掏去,掏出一支唇膏和一个小圆镜补嘴唇,直到两片唇瓣都被她涂得鲜艳又饱满,她满意地照了照小镜子,提起裙摆站了起来。
“和你们的沟通真没用,再见。”女孩站在台阶上,俯视他们俩,“圣诞节快乐。”
“你也是。”卡洛琳说,目送着她和她浅粉色的长袍远去,“她是不是——”
“她绝对喝醉了。”小天狼星说,挪到她身边坐下,“你呢?”
“我来把外套还给你。”卡洛琳说。
小天狼星被这个刻意的理由逗笑了。
“我们也走吧。”他说,“办公室里还有很多礼物没拆。”
“你不想和我谈谈吗?”
“不,我不想。”他直截了当地说,“就这样吧。是我多疑,认为你邀请我去你家过圣诞的目的并不单纯,认为你和你姐姐还有伯莎的外甥女在演戏给我看,是我搞错了,但我们会一起去阿尔巴尼亚的——”
他伸出手,“我们回去——”
“我走不了。”卡洛琳平静地说。
“胡扯。”小天狼星弯了弯眼睛。
卡洛琳像那些跳舞跳累了的女孩们一样蹬掉高跟鞋,她直勾勾地盯着小天狼星,握着其中一只,那是双很精巧轻盈的鞋,底子平薄,鞋带和鞋跟都很纤细,因此她掰断鞋跟的时候也很顺利
“现在不是了。”她说,把鞋子丢到一旁,“你还要再次抛下我吗,还是坐下来和我谈谈?”
小天狼星诧异地看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又折返,重复这套动作时像狗在焦躁地打转,最终他还是停在她身边,半跪下来,双手撑在她身侧,几乎把她圈进一个**的包围,为了拉开距离,她不得不向后仰,背部顶上冰冷的石头栏杆,下一秒,小天狼星的手放在她脑后,轻柔又不容置疑地将她推向他。
将吻未吻的姿势下,卡洛琳缓慢地眨了眨眼,距离近得差点让她以为眨眼时自己的睫毛扫过了他的脸。
她看到小天狼星喉结滚动。
“……这是你设计的动作吗?”她问。
小天狼星要笑,但飞快地抿住嘴唇,向后拉开距离,他最后还是留下来,坐在卡洛琳身边。
“是的。”他说,“看来作用不大。”
卡洛琳趁他给捡回的鞋子用修复咒语时长舒一口气,她解开头发,用来挡住发烫的耳朵。
没费什么力气,鞋跟被他修好了,甚至加了个更牢固的咒语,没法让卡洛琳再用这套耍赖。
其实我应该把他的鞋脱下来扔到楼下去。卡洛琳心想。
“我们要谈什么?”小天狼星问,语气里缺乏诚意,他勾起那根细细的系带,高跟鞋在他指尖下轻佻地晃荡着。
“谈谈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去阿尔巴尼亚。”卡洛琳说,“只有这一件事。”
“我已经答应你——”
“是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卡洛琳打断他,“但你不认为我是对的,为什么?”
小天狼星转过脸和她对视,依旧是让卡洛琳不痛快的那种眼神,温和,包容,无奈,笑意在他脸上短促地闪过,连笑都是沉郁的。
“因为你听了伯莎·乔金斯的故事。”他说,“你知道了她的性格,她的家人,她的生活,她对你来说就不再是一个名字,一个任务,她是一个你有所了解的人。”
“这样不好吗?”
“但你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他回答得很快,大概他从伯莎的外甥女向他们求助时就在想这些了。
“没有魔法的姐姐,消失的女巫,无能为力的年轻女人,这无可厚非,我们都做不到客观地看每一件事,但这件事简直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它让你有了超出对这件事本身应有的同情心,甚至是多愁善感。我认为你恐怕没有分清,伯莎是伯莎,你是你,你不需要为了安抚你姐姐,或者想着玛克辛而接下这件事。”
“所以你认为,如果我不能分清它,我就不应该去阿尔巴尼亚吗?”
“不,我认为只有去了阿尔巴尼亚,你才能真正地分清这里面的不同。”小天狼星说,“但那将会……不,那不重要,我会陪你一起去。”
他平静地看着她,却像是准备好要迎战,“这就是我要说的,你还有什么想问吗?”
有。卡洛琳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那你呢,你就分得清吗?
她看着他,在心里无声地问。
你在一年中最应该幸福度过的一天里,因为经历着一种庸常的幸福而痛苦,你想起你最好的朋友,想起他们因何而死,但你想到的是一个错误的原因。你却因为这个不应该由你承担的罪责而在自己感到幸福的时候惊慌失措,不得不逃离,难道你就比我更清楚地知道幸福并不是你应该赎买的罪孽吗?
“卡洛琳?”他渐渐浮现出一种不安的神情,那种在陈述结论时的审视、游刃有余的神色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轻声问。
卡洛琳感到一阵荒诞的无力。
她第一次对这种和小天狼星之间的角力感到无聊,她知道这些话说出去会引出他更激烈的反应,完全打碎他脸上那种她不喜欢的年长者面具,将会导致他的讽刺,愤怒乃至痛苦。但在她长久地注视着他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并不会因此感到快慰。
我没什么要问的。她说,我们回去吧,去拆礼物。
诧异在小天狼星脸上一闪而过,但他没有深究,这是圣诞节,凡事都该有个好结局,于是他起身,把手递给她,卡洛琳回握他,却在高度差的作用下看到藏在他袖口下的一道蓝色。
她皱了皱眉,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子往上撸,小天狼星想要制止,但来不及了,昏黄壁灯照着他苍白的小臂,那上面戴着一块非常年轻,非常麻瓜的电子手表,充满了青少年风格,卡洛琳还记得她在商场专柜挑选时导购对那些新款式手表的推荐语:触摸屏幕,红外传输,游戏功能,不对称设计,内置GPS。
而她的要求是,有没有让那些被宠坏的孩子看了也会羡慕得流口水的款式。
导购推给她这个,“你绝对要考虑这一款。”
而这一款是她买来送给哈利的。
“我搞错了。”卡洛琳说。
她回想起大概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包装纸。她爸爸填错了数字,导致这三年来每一个需要和他人互赠礼物的节日,斯宾塞家始终都在用同一个图案的包装纸,而储藏室里的余量大概还能再用三年,这导致她的有些巫师朋友以为脖子上戴铃铛的猫是她们家的家徽。
她一定是把这两个大小差不多又是同样外观的礼盒搞混了。
“你们得换回来。”她说。
“不!我整晚都戴着这块幼稚的手表等你发现,结果你说你搞错了!”小天狼星抽回手,使劲拽了几下袖子把它挡住,“你姐姐,还有你家那些朋友,她们都知道我戴着一块小男孩的手表招摇,只有你没发现?”
“你是什么时候做到的!我们整晚都待在一起,你竟然能找到时间去炫耀。”卡洛琳吃惊地说,“可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你至少见到了哈利吧!难道你没发现他今晚配礼服的袖扣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过于张扬和奢侈了吗!”
“对好东西司空见惯又不是我的错!”
“这样对我说话就是你的错了!大少爷!”
“那你的错就在于从一开始就搞混了礼物,控制狂教授——”
小天狼星熟练地一躲,让卡洛琳的手抓了个空,紧接着,更过分的,他弯下腰,飞快地勾起地上那两只高跟鞋的系带,以一个比青少年男孩更幼稚也更迅捷的速度从她身边快步逃开。
卡洛琳被气笑了,她提着裙子追上去,这甚至算不上追逐战,因为终点毫无疑问,早出发几秒还是晚出发几秒都不影响她把他堵在麻瓜研究学办公室门口,“别开玩笑了。”她说,“难道你不想让他那个讨厌的表哥看着他的手腕流口水吗?”
“我想,但不完全想。”小天狼星说,“达力流口水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意味着他很羡慕,但另外百分之五十意味着哈利会被他吃掉,相信我,那孩子绝对嚼得动。”
卡洛琳不想承认她被这种刻薄话逗笑了,她抿了抿嘴,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严肃,手在身后下意识地寻找一个支撑点,比如身后的门把手——
“小天狼星!”卡洛琳甩着手尖叫,他的表情表明他大概率知道门那头发生了什么,甚至可以说这个被烤得滚烫的门把手和他脱不了关系——
小天狼星后退两步,又猛冲,用肩膀撞开办公室的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他们俩站在门口,像是两个刚被商场撤下来的人体模特,挺拔,呆滞,看着两把靠背椅,他们平时常坐的那两把,也只有那两把,在他们的办公室里燃烧。一只介壳上满是宝石的火螃蟹正在石砖地上乱窜,屁股还在不断地喷出小火花。
“是这样。”小天狼星咽了口口水,“”你说你喜欢龙。”
“是的,我说的是龙。”卡洛琳说。
“但查理不愿意卖个龙蛋给我,不仅如此,他似乎说了些什么,我没太注意听,但我猜可能是如果我考虑去翻倒巷买走私龙蛋的话,他也会让他在神奇动物司的朋友考虑我这类的,或许是他在开玩笑……”
“他不是。”
“他不是。所以我想了想,还有什么是会喷火的呢……但送它过来的人可能忘了笼子,所以——”
卡洛琳打断他,“我们得把它送走。”
“我们得把它送走。”他重复,拿出魔杖浇灭火焰,两把椅子顿时不堪重负地,碎片化地倒下了。
“不如这样。”他提议,“我们把袖扣和电子表都送给哈利,等我们从阿尔巴尼亚回来,我们去买两把更好的靠背椅,当然,我来付钱。”
“当然。”卡洛琳喃喃道。
小天狼星拿起魔杖收拾残局,全神贯注。卡洛琳靠在门边看着他,此刻万籁俱寂,窗外大雪纷飞,房间里有余烬飞舞,像另一场有温度的雪,无声地落在他打理过的黑发上,这一点似雪如尘的异色让他默然时比以往更安静沉着,像动物对人袒露出更柔软细密的毛发,可她对他一向抱有两种感情,柔情的和好胜的,他越是这样展露自己的无害,她越能感觉到好胜的那部分渐渐占了上风。
“小天狼星。”她开口。
他回头看她,神情因为从专注中抽离而有一点懵懂。
“你认为我邀请你来我家过圣诞是有所图谋——”
“卡洛琳……”他无奈地说,“我搞错了,行吗,我们别再提它了。”
“也可以这么说,你想得没错。”她笑了笑,小天狼星反而有些警惕,他站直了,朝她走过来。
“你说过,你在家里的圣诞节总是过得很糟糕……”卡洛琳看着他靠近,近得像一支抒情舞曲的距离,门上悬着的小夜灯将她的脸映亮了,但小天狼星垂着眼睛,不发一言,眉骨和鬓发的阴影投在他脸上,遮住了他眼中的神情,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我想让你过一个更好的。”她说,“我家的聚会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圣诞节。”
她顿了顿,“我只有这个了。”
小天狼星长久地凝视着她,眼瞳在阴影下近乎全黑。
“嘉莉。”他玩味地说,“你在试图让我内疚吗?”
卡洛琳啧了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他不否认,只是又问,“那这次你又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呢?”
她没动,平视的角度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对着他的嘴唇和下巴说话。
这也没那么糟,他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很优美,她几乎觉得自己要对这种无法更改的差距带来的压力脱敏了。他比她高,但是没有威胁,他总是用那种悲悯而不自知的眼神看着她,那么她就不去看他的眼睛,她看到的是那对血色健康的薄嘴唇勾了勾,然后从她视野里移开了,距离被拉开,又骤然缩小,近得几乎漆黑,但崭新而熟悉的触感提醒着她,现在发生了什么。
一地灰烬里,他低下头吻了她。
吻很轻,但细而密,像一阵如线的雨,先是落在唇上,又到脸颊,又吻回唇角,像戴着时髦电子表的年轻男孩在吻她,卡洛琳有些诧异,但没有拒绝,也不想迎合。小天狼星却很动情,又因为得不到回应而逐渐急切,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卡洛琳只是带着点微妙的笑意,看着他,任由他亲吻。
唇角突然刺痛,卡洛琳被迫从这种温和静谧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她舔了舔被他咬过的地方,有一点淡淡的血味,小天狼星低低地哼笑了一声,一只手臂揽过她,将她拉近,近得她不得不将双臂环在他身上来安放,扬起脸,于是一连串的吻落下来。
“小天狼星!”她笑得后仰,更加被他追着亲吻,“我可没说是这个。”
双唇还贴着她唇角,小天狼星每吐出一个字词,触感都先于听觉告知,她先回吻,才听见他的声音,也有一点故作可怜的笑意。
“那怎么办呢?”他遗憾地说,“我也只有这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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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谈、火焰与电子手表